回到桃花商行登州分部,黄乾已经点算好今趟商队的损失。单是财物,其实商队并无损失,反而有赚。因为抄范温老巢时,护卫队也出了力,所以也得到部分的战利品,算算价值也有三千多贯。
这次的人员损失两百二十八名,其中护卫队有三十一人,脚夫有六十八人,剩下的是临时加入商队的其他小商家及其雇员。
“我们初定的抚恤费是护卫队员三十贯,脚夫二十五贯,外人则一概二十贯,共为五千两百一十贯。”黄乾递上来一叠纸,道,“轻伤者、无恙者的赏金,还有外来商家的优待里面都作了安排。”
黄明晰浏览了一遍统计表,道:“后继呢!”
“后继?”黄乾愕然道。
“这些钱寻常人家拿了勉强能过个两三年。但是他们的家庭补偿呢?他们的老父老母养老,未成年子女如何补偿?”黄明晰皱眉道。
“岛主,我们商行此前未有这样的规定。按照外面商家的习俗,都是赔一笔钱,一了百了。”黄乾有点惴惴不安,道:“而我们商行的赔偿金一直很大方,向来有仁义之称。”
“对于一个家庭而言,赔偿金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这个家庭失去了一个劳动力,如何活下去?”黄明晰道:“桃花坞前段时间已经出台了《工伤补偿条例》,工作期间出现的工伤事故,工厂商家必须负责。若出现伤残,除了金钱的赔偿,还得安排其妻子父母的工作和未成年子女的教育。你按商行的情况照着来一份,以后成为规矩。”
“至于外商,伤残也一样处理,而且他们将成为商行买卖和合作的优先对象。”
这样的待遇补偿在这个时代实是闻所未闻,王世隆和平二都有点目瞪口呆。
黄乾突然就地一拜,道:“能够有岛主这样仁慈的东家是我们所有人的福气。黄乾代大家向岛主致谢。”
“那商行不是要亏本了!”王世隆愕然插口道。
“少赚一点,让雇员肯为商行全心打拼,这才是长久之道。”
王世隆有点介意,他占的股份虽少,但也是东家之一,黄明晰怎能不顾及他的意思,擅自决议。他认为现时的赔款已经是仁至义尽,整个大宋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再加重补偿,却也得不到什么效果。
“一个商家的前途,全看他的形象。”黄明晰只能换一个角度解释:“别在乎钱,大气一点。借着范温的死,将商行的名声传遍齐鲁各地。我们能不能成为齐鲁第一商家,就看此处建立起来的形象。”
品牌效应无论什么时代都是适用的。吃人恶魔范温,仁义道德的桃花商行,两者传奇的一战,这简直就是一个基于现实的说书题材,无论多少钱也难买到这么一个宣传机会。黄明晰脑子里已经有了一系列的大规模宣传计划。
王世隆摇摇脑袋,他也是聪明人,并且有几年的行商经验,但花这么多的钱买名声,他仍然难以理解。道:“我们商行是以白糖为主,其他人都没有的,我们是唯一一家,需要这个么?”
黄明晰摇头,道:“白糖的配方能够保住一两年就偷笑了。登州并非甘蔗种植地,原料都要从江南进来,别人可不会白白放任我们硬赚。商行的未来依赖于登州的稳定,只要局势平定下来,我们的菜籽油、面粉和各种玩具家俱就可以质量和价格的优势攻占齐鲁市场,然而这些都属传统行业,更依赖于我们的声誉。”
平二不同王世隆,两人虽然同是宋代之人,他却见多了那种身价百万的极品大商,知道这种无形资本的价值,叹道:“单凭岛主仁义豪爽之风,桃花商行必成大器!”
“二叔过奖了。”黄明晰摇头,看了王世隆和黄乾一眼,道:“我估计此次之后,桃花商行必定扬名,引来财源滚滚。到时马政、高延昭少不得要插人进来。你们未来能坐什么位置,就看这段空隙时间能做什么表现。”
王世隆、黄乾都怦然心动。黄乾知道由自己制定补偿条例,本身就是一个建立名望地位的好机会,而王世隆却考虑到了平二先前的话,桃花商行的确对他继承青州王家有着莫大的影响,绝对需要进一步加高在商行的地位。
平二已经暗暗调高了黄明晰的分值。且不论他轻松压服王世隆,单论这能够走一步看三步的目光绝对值得深交。
“岛主,甄举人来访!”崔实在禀报道。
黄明晰心中一奇。正在埋头备战明年春闱的甄子凼过来干什么?这位与他有着瑜亮之争的同门,向来对他不冷不淡。在这个紧要关头到访,倒让他感到好奇。
甄子凼的面色并不好,眼袋青青的,眉心也多了一道皱纹,好似老了几岁。一反月前的羽扇纶巾,意气风发。
黄明晰暗叹道:高考这个独木桥,古人更不好过啊。
两人不可避免地寒暄了一阵,甄子凼说出来由:“东邪兄可知唯谨的近况?”
甄子崇?黄明晰一愣,道:“昨天还在街上见到他,聊了几句,却没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