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娟把书抱到我们宿舍楼跟前,嫌把我借的书拿到她住的宿舍太远了,让我抱自己宿舍去,可她又看我醉成这样,不愿意让我抱去了。我想着,今晚何不借这个机会,让萧娟到我们宿舍坐一坐呢自从上学期开学之初她因帮我指认宿舍而去过后,就再也没来过。我请她去,她也没有特意拒绝的意思,只是她担心进我们宿舍楼时,怕我们的楼卫大叔也像她们宿舍楼的那位阿姨一样,会毫无留情地拦截她,我则承诺事情我能完全能摆平。
于是,我让萧娟走前面,我尾随后面。
萧娟刚走到楼门口,要迈进,却被稳坐在楼卫室里的大叔铮亮的眼睛瞄准了,他立马大声叫喊,而生性胆小的萧娟即刻停止了脚步。
大叔一出楼卫室,便严厉地对萧娟说:“你一个女生家的,这是男生宿舍楼,进干嘛去难道你没看到,眼前这块牌子上写着‘男生宿舍,女生勿入’的大字吗”
楼卫大叔说完,萧娟没有说话,脸“扑哧”红了,头也垂下来,我赶紧走到楼卫大叔跟前,慢吐吐地说:“大叔呀!这是我女朋友,要到我宿舍办点急事,你就通融一下吧!完事后,立马出来。”
楼卫大叔见是我,又看我有几分醉意,便说:“冲舟呀!进去倒可以,但事办完了,要立马出来呀!最近学校查楼紧,我们不敢懈怠呀!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今晚若换了别人,那是根本不行的。”
“好好好!”我连连应诺,并从兜里掏出烟向他递去。
进楼后,我摇哩咣啷地打开宿舍门,发现里面顾国余翔袁童以及田空四个人围在桌子上打牌。
一看我和萧娟进来,他们齐刷刷转过头来看,顾国刚要喊话,见我后面跟着萧娟,就没有喊出,还是余翔笑着说:“我们宿舍的老大终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萧美女呀!”
听了余翔的话,我没有来得及回答,而是让萧娟赶紧先进来。可萧娟是进了一个陌生环境而生分,还是不适应一帮大男人干凑着她不习惯当我叫她进来时,她有些紧张和扭怩。最后还是余翔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说:“怕什么呀!不就是进回我们男生宿舍吗还不是和你们女生宿舍一样。”说的时候,田空用手在他的后背上偷拍了一下,意思是让余翔不要乱说,可他并没有理会田空这一拍,继续说:“萧美女进来吧!你看冲舟已经在门口迎接你多时了,如果你再不进的话,我看,冲舟有一把要抱你进来的意图。”
余翔此语一出,萧娟二话没说,一步就迈进了门,我顺势把门关了。
萧娟进来后,我接过她抱的书,放到床铺上。
顾国看萧娟接过书后,一直干站着,就立马儿从他坐的凳子上起来,让萧娟坐下。可萧娟觉着进入我的生存世界,并碰上与我为好的这帮人有些不自在,就对顾国客气地说:“谢谢啦!我还是站着舒服。”
顾国见萧娟没给他面子,甚是尴尬,余翔又插言道:“萧美女,既然来我们宿舍了,就是客人,没有不坐的道理。你看你,我们宿舍的顾国都已经给你让坐了,你就给他面子吧!”
萧娟虽在余翔的劝说下,坐了下来,但她听着余翔左一声“萧美女”右一声“萧美女”,感觉“萧美女”就是“小美女”,有些很不自在。
“萧美女最近干嘛怎么一学期了没见过你来过我们宿舍”不知萧娟心声的余翔,又笑着说。
“很忙吧!”萧娟简短地说。
“自上学期给顾国过生日时见过你一面后,这学期怎么校园里也很少见过你”
萧娟没有回答,袁童说:“你一学期都不在学校待过,哪儿能见到人家”
袁童这样一说,余翔就没话可说了,可顾国又话多起来,他说:“看萧娟一直上晚自习,肯定是班里的好学生吧!”
“没有的,也只不过是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萧娟笑了笑说。
听着他们在谈论,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感觉站着累和乏,又困意十足,很想靠着床位休歇一下,而余翔像看出了我的乏力,就故意大声地喊出:“冲舟,难道你不舒服吗”
被余翔这般大声喊出,我的困意顿时惊飞,呼儿站稳后说:“没有啊!”
随后,舍友又都以萧娟为中心展开话题,萧娟坐在我们宿舍如同我中午坐在自修室,实在憋屈的不行,便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宿舍楼门要关闭了,你们也要休息,我得离开了。”
此话一出,困乏的我由衷的希望萧娟早点离开宿舍,生怕她再不离开,我就要现场直播了,所以就乘着她的话说:“那你就早点去休息吧!”
萧娟站起来,向大家道了别。见我这样,其他人也没再多挽留。
出了宿舍,我把萧娟送到楼门口,还想送她到她们宿舍楼跟前,而萧娟早看出我的不舒服,就说:“赶紧回宿舍,看你脸红的可以当财神爷了!”
听了萧娟这般幽默的一比喻,我嘿嘿笑着说:“能当财神爷岂不更好这样的话,你将来钱财就无忧了!”
萧娟努了努嘴,关心地说:“赶紧回去吧,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了!”
我向萧娟道别了,回到宿舍,顾国就咧着嘴说:“好你个二球的冲舟,竟然背着我们喝酒去了,你到底葫芦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有没有把我们几个兄弟放在眼里。”
“今晚喝酒纯属意外!”
“意外个毛!”顾国亢奋地说。
“整个一下午也不见人影,电话也不接,你家伙和女人上哪儿逍遥快活去了”袁童也跟说。
“图书馆上自习呀!”冲舟恳切地说。
“你个球娃!都醉成这个熊样了,敢言自己去图书馆上自习了恐怕连瞎子都不相信,还敢骗我们几个哥儿,你还是赶快从实招来,否则我们几个”余翔拍着桌子厉声说,又向顾国挤眉弄眼,示意要打我的意思,我赶紧说:“下午吃完饭,在好大叔店老板哪儿喝了几盅。”
“哪儿有好大叔店呀,纯粹骗人。”顾国喊道。
“是有一个,不过,我知道那个老板年纪也挺大了,他怎么同你喝酒呀”袁童解辩道。
“这个吗,可能是老板一时心血来潮,想同我喝几盅了呗!”
“那还球,我们还不了解你冲哥。一般情况下,你是不轻易同陌生人喝酒的,何况他还是一个大叔呢所以你还是干脆点,把你今晚所做的事情统统说出来,少受点折磨,否则你今晚死定了。”顾国说。
顾国说完后,他们三个统统靠近我,有行使他们权力的迹象,还是田空笑着帮我解围道:“你们三个大男生了,欺负一个醉了的舍友,这公平吗?”
余翔给田空挤眼,意图让她站远点,以便他们的装腔造势行动马上要上演了,可田空没有卖他的账,而是更加严厉地对余翔说:“小余,你到底听见我说话了没”
“听到了!”余翔赶紧说。
“听到了,还要做!”田空说。
顾国和袁童见田空似有生气了,就顺溜儿坐下来了,而余翔看他们都消停了,也就坐下了。而我看了这一幕,感觉很不好意思,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头也昏昏晕晕,有站不稳的感觉。不一会儿,贾峰上自习回宿舍了,一时宿舍拥挤的很,余翔便同田空走了,我也就赶忙上了床铺,睡了下来。
一躺下的工夫,便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到半夜,口喝的实在受不了,就下床去喝了点开水。
上床后,听见宿舍里,有王锐吮口的“唧唧”韵;有袁童磨牙的“嘶嘶”响;有顾国说梦话的“叨叨”语;有贾峰鼻鼾的“隆隆”声。一时,整个宿舍,竟成了叽里呱啦奏乐的圣地,而我是唯一一个无意偶遇的聆听者!
第二天起床,我把昨晚舍友们合奏的天籁之音说出,他们个个不相信,还联合起来攻击我,真个我是只口难辩众口。
上午,我们第一堂课还是c教授的。我、袁童、顾国三人依然坐在最后一排老位置。
坐下没久,c教授就进教室了。他今天的要求就是让我们兑现他昨天说过的话,我们班的同学也好像老早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个个买了崭新的笔记本,放在了桌面上,以给c教授炫耀。而我昨晚因喝醉的缘故,上晚自习回宿舍就一头栽倒睡着了,早上又起床的迟,匆忙之中把买笔记本的事给忘了,所以c教授重提做课堂笔记这件事时,我就发愁。但为了应付c教授的差事,我向顾国索要了一张白纸做掩目,原本以为大家做笔记也就是走过场。谁知,课程上了大半,c教授就检查起同学们做笔记的情况了,我甚是焦虑,但我也在顾国给我的那张白纸上做了上大学以来的第一堂非常详尽的课堂笔记,本以为c教授看了也不会责怪的。可等检查到我了,c教授问我的笔记,我指了指眼前放的那张纸。c教授不看则已,一看就怒气横飞,他顺口就骂我道:“年轻人,是不是穷得连一个笔记本都买不起了,用这么寒碜的一张纸”
被c教授这样一说,我纵长几十张嘴也说不过他了,就头低着,任他批评,任他辱骂。而c教授以为他上节课批评过我,这节课我这般做,是故意刁难他,便心怀怨气,批评得更来劲儿了,辱骂得更上瘾了。我看得出,c教授今天这般疯子式的批评人是头一次,我更知道他是愤怒至极了!可他这样漫无休止地批评,我也难以忍受了,就顶了他一嘴。没想到,这一顶,c教授更加气愤了,他直让我滚出教室,以后再不要来上他的课了,我只好很年轻气盛地离开了教室。
出了教室,我不知自己要去哪儿便任由脚步随意行走。
初春的校园,宽大广阔自不必说,鸟语花香也不曾少,可这些美景,都是春季于那些心情爽朗者的馈赠,于我拥有如此心境的人,也就鸟语只是鸟语,花香便只是花香了!但为了释怀心情,我朝着校园那片林子走去。本以为在这正上课之际,林子里人会极少,可当我从一条小径走过,便碰上了一连串地朗读和背诵英语单词的学生。我想原路折返回宿舍去,可想着,既然来了,就再往前面走走,看能否找到一个属于自己静心养气的绝佳地方。
走着走着,小径的两边被树叶遮挡地终究没有行人的过道了,我甚是恼火,便不管什么叶子什么花儿什么草儿的,见一堆践踏一堆,碰一朵折断一朵,得一支撕毁一支。可这些花儿草儿叶儿的,像故意难为心情不好的我,那么长的一段路,全被它们遮挡封闭得严严实实,真个是气人不浅,我愤怒地加快践踏折断撕毁的速度。正当我同它们酣战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个“停止!”的尖叫声,我没有理会它,依旧用手撕扯用脚践踏,可那声音愈来愈近,直至离我咫尺之步时,我才回过头来看了看,原来是一位老者。他穿得衣衫褴褛,和楼卫大叔年纪相仿。当我回过头看他时,便说:“小伙子,你是那个学院的”
“这个吗,你管不着!”冲舟没好气地说。
“管不着”老人出了一口气反问道。
“就是!”
“小伙子,那你就错了,今天我这个糟老头子还非管不可咯!”老人厉声地说。
“如果你觉着自己是‘李大本事’,那你就尽情地管吧!”冲舟更没好气地说。
“小伙子,我看你还是嘴儿犟,你别看我年老打不过你,但我只需要一个电话,就给你叫一帮人。”老人火气十足地说。
听老人左一个小伙子又一声小伙子,我甚是厌烦,便直呼道:“唬怕唬,你就尽管叫吧,我奉陪到底!”
老人见吓唬我没成,同我嘴上争辩又没占到便宜,虽对我极其愤恨,但一时又处于是打电话叫帮手已来不及,自己独自应战有困难的情况下,他虽口出狂言,但也黔驴技穷了。我抱着不想惹事的态度,就尽快离去,可我前脚还未伸出,老人后脚就跟上来,并生气地说:“小伙子,这会子你不能走”
“为什么”冲舟没耐心地问。
“我看你年纪轻轻,却倒装球子像,竟问我为什么。你不会自己低下头来,仔细瞧瞧,看几分钟内,摧毁了多少束花,折断了多少根树枝,又践踏了多少苗嫩草,这会子倒想跑”
我大致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也大致猜到原来他是这块林子的护林员,便问:“那你想怎样处理”
“如何处理我不知道,但你必须等我们领导来了后,方可离开。”
“如果你们领导让我等多久的具体时间,我看以我的禀性,恐怕办不到。”
老人看我又要急着走,又上前两步追到我跟前说:“小伙子,你必须等着,因为我已经打电话给我们领导了,他很快就来。”
“首先我给你声明一次,也基于你年长的份儿,我请求你不要再叫我小伙子了!”冲舟生气地说。
“不让我叫你小伙子,那让我叫你什么”老人疑惑地问。
“随便!”
“那就叫你‘随便’吧!”
听老人这样一说,我竟一时语塞,没什么可反驳他了。我俩又僵持了一会儿,老人和蔼地问:“同学,你这么大一个人了,长的也算文明礼貌,怎么平白无故地毁坏这些多有生命的花儿草儿叶儿的”
我没有回答老人,他又说:“是不是失恋的缘故”
“你们领导到底来不来如果你在废话的话,我就要走了。”冲舟喝斥老人道。
“小伙子,哦……不好意思,是该叫同学!千万不要火气那么大,那么强,火大易伤肝,抢了易伤胸。所以,人要爱世界,先要学会珍爱自己的健康,若连健康都不珍爱的人,恐怕其他也都无所谓了。”老人还是语重心长地说。
见这位老人,对我忽热忽冷、又怒又笑的态度,我又无语了!我们又僵持了一会儿,他嘟哝道:“唉!多么轻盈的绿叶,多么美丽的花瓣,多么娇嫩的青草。一瞬间,就被你折杀了,实在令人可叹可悲可伤呀!”
听老人这样说,我甚是不解。心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对着一大堆损毁了的花儿叶儿草儿,像黛玉葬花那般的愁肠肚断,那般的哀伤忧神,那般的愁眉苦脸,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一位神经病老人思虑再三后,便问老人:“你是不是管这块林子的”
老人见我有此一问,便把目光从地上看花并捡花的举止中移向了我,又眨了眨几下眼,神情凝固而冷淡地说:“你以为呢”
“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
“不知道的话,那我就要走了。”
“小伙子,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你刚说要等,怎么还没等几秒钟,又要走,真个你的变数比魔术还善变,难道你这样做,就是想要戏耍我这个毛糟糟的老头子不成”
听了老人的话,我简直无语至极,但我还是不得不嘱咐他道:“如果再等一刻钟,你们的领导还不来,那就别怪我言而无信了!”
老人没有回复我,只是恋恋不惜地继续捡那些没有被我踩死踏死的花儿叶儿草儿,然后把它们扶起扶直抚平,我不明白老人为何要这样做但看着老人这般细心对我的所做所为进行疗伤补救,我有点站立不安了,竟不由自主地对刚才一气之作而感到后悔,可我又不能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不能清清楚楚地当面承认,只能胡搅蛮缠地推责蒙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