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黎真晚饭过后都把自己早早地关在屋子里闷着,就是偶而从房间里出来碰见了赖晓,她也没啥话讲。晚饭好像也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至从那天晚上接到那个自称张诚刚的电话后,黎真的情绪就没好起来过。赖晓估计黎真的情绪一定跟这个叫张诚刚的男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赖晓希望黎真能够马上快乐起来,几次都想好好问问黎真,可是每次都是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公司,丁向洲几次向赖晓发出邀请,约她到成都周边诸如农家乐或者青城山银厂沟之类的地方玩。赖晓几次都没答应。她给丁向洲的理由是黎真最近一定遭遇了一件极具挫折的事儿心情极糟,所以自己丢下黎真出去逍遥她会很不道义自己就会很不开心。丁向洲笑话赖晓太过矫情,赖晓严肃认真地给予纠正,说丁向洲不了解黎真现在的情况更不理解她和黎真之间的深情厚谊,因此这样评论是极其错误的。丁向洲含笑不语,脸上显出有些委屈的样子。赖晓象个大姐姐拍拍丁向洲的肩,说过了这段时间自己会跟丁向洲一起去看看他的父母。丁向洲要赖晓保证说好了就一定要去。
星期五早上,赖晓和黎真洗刷完毕后一起出了门到各自的公司上班。两个一前一后下了楼。赖晓对黎真说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陈思宁了,陈思宁和戴东阳不会因为个人的小幸福都忘了自己和黎真这些穷姐妹吧。黎真一笑置之,却并不说话。赖晓见黎真没有反应,继续试探:“明天星期六,要不咱俩再约陈思宁好好玩玩?”黎真回答自己明天要加班去不了,让赖晓自己一个人去。赖晓看出黎真还是不愿敞露胸怀,心里不免生起对黎真现在这种状况的担忧。当即决定无论如何也得跟陈思宁见个面,商量怎么帮助黎真度过心里的低谷。
中午休息时,赖晓走出办公定用手机给陈思宁打了电话,只说有事要跟她见个面约在明天下午,问陈思宁能不能抽个时间给她。陈思宁知道赖晓不是那种闲得无事找事的人,既然打电话约自己见面肯定有事,而且听赖晓语气这事还不是非同一般的小事,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问那在什么地方。赖晓不假思索地说“到你单位宿舍吧”。陈思宁略显犹豫地回答“好”。
第二天上午赖晓下了班匆匆在公司食堂吃了午饭丢下丁向洲回丁家的邀请就直奔陈思宁的单位宿舍。赖晓敲门很久,没人。赖晓给陈思宁打电话,电话是戴东阳接的,他说陈思宁正在屋子里换衣服不方便接听,所以他接了电话。他让赖晓再等一会儿。赖晓一时神经短路没明白过来:“我现在就在陈思宁单位宿舍门口,敲门没人呀。她到底在哪儿呀?”戴东阳说:“她在我这儿。马上我们开车过来,二十分钟就到,你等着啊。”赖晓这才明白过来。
陈思宁的单位宿舍是七八十年代修的筒子楼,极其陈旧。卧室都是独立的,但厨房和卫生间与别人共用。四栋筒子楼围成一个长方形,中间有一个大院。成都冬天的天空一般都象一个睡不醒的人睁不开眼睛永远是灰蒙蒙的。今天这样阳光明媚的天气实属难得。
赖晓下了楼,背靠着宿舍大院的长椅子的椅背,懒懒地斜坐着,静静地等着陈思宁的到来。大院里的凡是阳光充足的地方,都被住在筒子楼里的大嫂太婆们晒着用来做腌菜的青菜和大白菜。看见院里到处晒着的这些青菜大白菜,赖晓的记忆迅速被拉回到自己小的时候。
每年冬天,只要一过冬至,妈妈就会把自家地里种的青菜大头菜拿到屋前的青石板上晾晒。等把菜晒到了七八成干,妈妈会在一个有太阳的天气,把菜收集在一个大制的大盆里,放上盐后,妈妈就来回不停地揉啊揉啊。等盐粒都充分溶解到菜里,放上过一宿半宿的,再把菜晾晒一两天,最后腌在泥土烧制的陶罐里。干菜在陶罐里放上十天半个月后,就可以拿出来吃了。炒着吃,烧汤都是不错的选择。当新鲜蔬菜稀少的季节,妈妈就会从陶罐里掏出干菜炒着吃。妈妈那个时候总会对赖晓几个姐妹说干菜下饭,好吃得很。看到这些晒着的青菜大白菜,赖晓就想起很久没打电话给家里,心里不免就有些怅然。
戴东阳时间掐得很准,不多不少刚好二十分钟后,戴东阳的黑色雅阁进了宿舍大门。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赖晓看见陈思宁和戴东阳有说有笑如胶似漆。陈思宁下了车抬眼看见赖晓,笑着向赖晓跑过来,戴东阳把车停在院里的一角,也快步跟上来。陈思宁歉意中带着不好意思地向赖晓说了声“对不起,我出去了。还没吃午饭吧”。赖晓笑着说:“在公司食堂吃的,到半小时了”。然后催着陈思宁上楼开门进了屋。从屋里的清洁状况,赖晓估计陈思宁很久没在里面住过了。
赖晓看看戴东阳,微笑着对陈思宁说:“有事跟你谈,可以请戴东阳回避一下吗?”陈思宁有些紧张地点头,示意戴东阳出去。赖晓笑容里充满歉意,看着戴东阳站了起来:“对不起了,我占用一会儿陈思宁的时间,可以吗?”戴东阳笑笑推开门。
赖晓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椅子上很多灰,看来陈思宁确实好久不在单位宿舍住。赖晓把粘有灰尘的手指在陈思宁眼前晃一晃:“这是什么,老实交待?”陈思宁面带紧张:“唉呀,你不是早看出来了吗?还来问我。”赖晓作叹息状:“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呀!”陈思宁拉着赖晓的手,表情十分紧张。“赖晓,快告诉我,什么事呀?”赖晓故作深沉:“看你和戴东阳幸福甜蜜的样子,本来我都不忍破坏你们的兴致。但是,你我和黎真的友谊情份在你和戴东阳的爱情之前呀,所以爱情不能丢,友谊更是不能忘。是吧?”陈思宁更是急得不得了:“赖晓,我不相信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给我说这个的吧?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兜圈子。”赖晓很认真地:“对,一点没错。陈思宁,请问你,你说我们和黎真的友谊怎么样?”陈思宁使劲点头:“当然很好啦!”“那如果我们中哪一个需要我们时,你能伸出援手吗?”“一定会!”“好,要的就是这句话。”“你是说黎真……?唉呀,赖晓你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你再不说我都要崩溃了,快说吧,求求你了!”陈思宁的忍耐已到极限。
“黎真最近给你打电话了吗?”赖晓问。陈思宁摇头:“没有。”“哦。黎真和我天天住在一起,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她跟张诚刚的事。我原以为黎真不好跟我说,所以就跑过来问你。”陈思宁听了“张诚刚”仨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张诚刚莫非是黎真新交的男朋友:“张诚刚?我不知道呀?”赖晓苦笑着拍拍脑门:“唉呀,瞧我这糊涂劲。”接下来,赖晓把那天晚上接听到的电话和黎真最近的情况一一告诉了陈思宁。
然后,赖晓说出了自己对黎真的担忧:“好几次想问黎真到底碰见什么困难,但每次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你我都知道,黎真心里一般都藏不住事。咱们仨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如果不是难以启齿,她肯定会主动告诉我们。所以我想咱俩是不是该为她做些什么呀?”陈思宁听了赖晓的叙述,长长地吁一口气:“难以启齿,什么事会让黎真难以启齿?”“你想呀,你跟戴东阳沉浸爱河一派小甜蜜,我和丁向洲的事,黎真也知道。她同打电话的那个张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令黎真不愉快的事,所以她暂时还不好告诉我俩。但是,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黎真‘为伊消得人憔悴’呀。因此,我想是不是这个时候该为她做点什么。”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呢?”陈思宁有些迷茫,脑袋一偏,拍拍大腿:“呃,有了。下周六就千禧年元旦,黎真不是喜欢玩吗?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出去玩玩,给她散散心。玩得开心了,咱俩找个机会套套她的话,一准她就说出来。”赖晓心想陈思宁的建议不错:“可是,要怎么玩呢?这跟平时的情况可不一样,不能是吃顿饭,也不能是唱唱歌什么的,一定要让她心情很放松。得……”赖晓突然眼里放出光芒,想起前不久丁向洲约她到西岭雪山的约定,心里就有了主意,脱口而出:“陈思宁,要不咱们元旦到西岭雪山滑雪去,反正我们仨都没去过,就咱们三个人。你看行吗?”陈思宁也兴奋起来:“对,西岭雪山!就咱仨去。还是赖晓你有办法!”陈思宁给赖晓戴上高帽子。于是两个人当即赶回赖晓的住处。
赖晓陈思宁进屋时,正好听见黎真在电话里与人争吵。两人都噤声不语,蹑着脚走到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来。只听见黎真在电话里生气地说:“张诚刚,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你还要我怎样给你说?如果你再打电话,我只能说你极其无耻极其卑鄙!”接着听见“啪”地放手机的声音。赖晓站起来,双脚故意在地板上走得很响:“哦,黎真不在呀,肯定出去啦?陈思宁,你看你多久没上我们这儿来了。要不是你跟我讲元旦咱三人要到西岭雪山玩,恐怕你都不会过来。”陈思宁领会到赖晓的用心,立即配合地做出刚进屋的样子:“赖晓,瞧瞧你说的,好像我很绝情似的。我这不就来了嘛,还亲自上门拜访请你和黎真到西岭雪山游玩。”赖晓一只手作出请的姿势:“坐吧,陈思宁小姐,”另一只手举过头顶,“呃,我还得丑话说在前啊,我声明这次就咱仨去,以表你的十二万分的诚心。”
“人多才好玩。戴东阳和丁向洲不能不去。”这时黎真从屋里走到客厅,坐在陈思宁旁边。赖晓和陈思宁故意作出十分吃惊的样子,都极其夸张地:“黎真,你在呀!我们进屋时没见你呀,还以为你又不在家呢。”黎真笑一笑:“我一直都在,起床后就没出过这屋。”赖晓陈思宁对张诚刚避尔不谈,也不谈戴东阳丁向洲,只是热火朝天地跟黎真议论元旦如何到西岭雪山玩。
最后还是黎真主动地说:“我说赖晓陈思宁,你们两个倒是名花有主了哈,到西岭雪山有人陪你们,我现在还是形单影只孤家寡人一个。嘿,你们把周围认识的男士哪怕是阿猫阿狗不是歪瓜裂枣的两条腿也行,让我也能跟他配成一对。”赖晓陈思宁没想到黎真会这么直白,意识到这也是被“张诚刚”严重伤害的后遗症症状之一。但表面上赖晓不动声色,接连点头,拍拍胸口:“这个伟大而又光荣的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一定要找一个配得上黎真大小姐的英俊大帅哥。”黎真双手合十:“小女子谢谢了先。”三个女孩子嘻笑着抱成一团。
三个象花一样的青春女孩到菜市场买了菜回来在家烧晚饭,也算把上次赖晓的提议得到了兑现。原本陈思宁准备不回去就留在赖晓这儿过夜,可后来接连收到戴东阳用赖晓和黎真的话说叫“他的深情呼唤”,她俩硬是推着陈思宁下了楼。
这天晚上黎真的情绪很好。正如赖晓对黎真的了解,黎真是那种外向开朗的女孩,不会轻易把什么事看得太严重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过不了的事。因此这晚赖晓情绪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