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丁向洲给赖晓打来电话,说是姐姐姐夫小侄儿都要回家里来,他爸爸妈妈的意思,赖晓和自己的儿子都交往一段时间了,家里的成员除了女婿外孙没见过面该见的也见过了,所以请赖晓一定要去丁家。很久心情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如水,赖晓本来打算在屋子里看看书学习学习就把星期天这一天的时间打发了,可是又不忍丁向洲父母的一片好意,便在电话里勉强地答应丁向洲过去。丁向洲要来接赖晓,赖晓说自己赶公交车也很方便就不要接来接去的麻烦。
赖晓去商场里给丁向洲的父母买了两瓶老年人服用的液体钙再给他的小侄儿买了奥特曼的玩具,花了赖晓好几百块钱。
赖晓要把到商场耽搁的时间找回来,就直接在商场门口招手叫了一辆出租汽车。下车时赖晓的眼睛特意在出租车计价器上停留了一下,时间正好是十点钟。
赖晓提着一大包东西上了楼,空出一只手来按门铃。赖晓以为丁向洲会来开门,但门一开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却是丁母。丁父从书房里走出来,一只手拿着眼镜,另一只手拿着《成都商报》:“赖晓,到了。来,快过来坐下歇会儿。”丁父招呼赖晓坐下。丁母的头往门外看了看,“向洲没接着你呀?”赖晓有些奇怪地:“在电话里就给丁向洲说了,不让他来接我呀。”丁父插话说:“向洲半小时以前就出去了,临走时他说要到校东大门的十九路公交车站牌那儿等你。要不,现在你给向洲打个电话。”丁母也鼓动赖晓赶紧把这个电话给自己的儿子打过去。赖晓这才想起手里还提着东西:“哦,伯父伯母,这是给你们买的,”赖晓把装着液体钙的手提袋放在茶几上,另外一只装着奥特曼玩具的袋子放在旁边,“雅梅姐姐他们没到吧?这是给雅梅姐姐小孩的,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买的时候商场的售货员说现在的小男孩都喜欢玩这个,就买了。”丁父丁母都说赖晓太破费了,但两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高兴的样子。
赖晓把东西都放好了,然后对丁向洲的父母说:“伯父伯母,我出去给丁向洲打个电话。”丁母摆摆手:“不用出去,不用出去,家里有电话!”赖晓笑笑,还是丁父明白赖晓的用意:“快出去打电话吧,要不向洲还在那儿等。”丁母明白过来,催促赖晓快走。
赖晓出了门,下了楼,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丁向洲的手机。一接通电话丁向洲就扯着嗓门问:“赖晓,你现在哪儿?我等你好一会儿了!”赖晓说自己刚从他的家里出来正往望江公园那儿的校门走。丁向洲说自己一直在公交车十九路望江公园的站牌已经等了大半个小时,他马上就回来。
丁向洲和赖晓在四川大的一教旁边的荷花池会合,两个人相视而笑。丁向洲拉着赖晓找了一张长木条椅子坐下来。成都十二月底的冬天已经真正的冷起来。赖晓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赖晓的这个哆嗦被细心的丁向洲看见,爱怜地紧紧攥住赖晓的手放在他温暖的手心,埋下头把嘴对着赖晓的两只手哈着热气,然后抬起头满脸都透出关爱,熟悉的一抹白又显露出来:“还冷吗?”赖晓顿时觉着浑身都温暖起来,不自觉地把头靠在丁向洲肩上,说:“不冷”。声音是像吃了酥心糖的甜。
赖晓笑丁向洲一个人盲目地在公交车站牌那儿等简直就是十足的一个傻冒。丁向洲倒不以为意,说自己反正一个人在家闲得没事还不如亲自出来迎接女朋友的大驾光临。赖晓把头别在一边佯装瞧不见丁向洲的嬉皮,告诉丁向洲自己因为去商场买东西耽搁了时间,就叫了出租汽车直接在宿舍门口才下车,所以经过校门口时没注意公交站牌。丁向洲说每看见一辆十九路公共汽车自己一双眼睛只聚焦在前后车门这两点,眼巴巴地看着每一个下车的人,可就总看不见赖晓的身影。甚至到了最后,自己还以为赖晓不来了呢,心里啊那个失落啊。“啧啧――”丁向洲摇着头,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又夸张了吧?嗬嗬!”赖晓问丁向洲两个人除了周末天天上班在一起难道真就那么渴望看见她。丁向洲笑称自己现在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能同赖晓呆在一起。赖晓知道这话虽然夸张了些,然而脸上透着喜悦,内心里舒坦极了:“我们这就快回去,你爸爸妈妈在家等着呢,兴许雅梅姐他们早已经到家了。”站起来把手伸出来,拉起丁向洲就走。
丁向洲把嘴放在赖晓的手背上轻轻一吻。赖晓不好意思,迅速地瞟一眼不远处埋头看书的学生,倏地把手缩回去,一个人小跑似地往前走。丁向洲大踏步地跟上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地问:“赖晓,你生气了?”赖晓摇头,只是继续往前走。丁向洲跑到赖晓身后,把赖晓整个人都抱起来:“看你还走这么快。”赖晓一边用力掰开丁向洲放在胸前的手,一边迅速地不好意思看看周围:“唉呀,向洲,你干什么呀?”丁向洲并不松手,往前支着脑袋看到赖晓因紧张而涨得通红的脸,嘴角洋着得逞的坏坏的笑:“要不我抱你走吧。”赖晓急了:“求求你了,向洲!赶快把我放下来。这是学校,公共场所!”丁向洲这才松手把赖晓放下。然后两个人并排向竹林村的家里走。
丁向洲掏出钥匙打开门,和赖晓一进了屋,丁雅梅的儿子小鹏手上拿着奥特曼玩具飞也似的朝丁向洲扑了过来,仰着头用稚嫩口齿略微不清的童声说:“向洲舅舅,这是我的奥特万。”小鹏话里的“奥特万”指的是奥特曼。小鹏人小但非常聪明,自从知道自己舅舅的名字后,称呼丁向洲总要在“舅舅”前加“向洲”两个字。丁向洲非常喜欢自己的小外孙,宝贝得不得了。
丁向洲蹲下身子,把小鹏抱在自己的膝盖上坐着,笑着问:“告诉向洲舅舅,你的奥特万是谁买的呀?”小鹏把小脑瓜子从丁向洲的肩上探出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赖晓,一只小手指着赖晓怯生生地说:“外婆讲是舅妈买的。”小鹏的话当下把在场的每个大人都逗乐了。丁向洲哈哈大笑,疼爱地亲亲小鹏的小脸蛋:“小鹏,真乖。这是你舅妈买的呀?那小鹏告诉舅舅,你喜欢吗?”小鹏不住地点头。丁母佯装生气地说:“小鹏,外婆可没讲奥特曼是舅妈买的。”小鹏一张小脸因为紧张憋得通红,着急地辩解:“就是外婆你告诉小鹏奥特万是……向洲舅舅……女朋友给我买的。”“对呀,外婆就是这样说的。小鹏说假话,是小狗狗。”丁母刮着小鹏的小鼻子。
小鹏以为外婆批评自己,大概生气了,紧紧地抱着奥特曼跑在一边站着,嘟噜着嘴:“可是我看电视里讲了……舅舅的女朋友以后……就是我的……舅妈。对不对,向洲舅舅?”“小鹏,真乖!下一次舅舅也给你买奥特曼,好不好?”小鹏猛点着小脑袋:“好!”然后抱着奥特曼走到赖晓跟前,“舅妈,小鹏谢谢你给我的奥特万。”赖晓忍不住被小鹏可爱的样子逗得笑起来,弯下身,两只手轻轻搭在小鹏的肩上,说:“小鹏,阿姨以后还给你买奥特曼。”小鹏就乐不可支地笑。一家人被小鹏的可爱劲儿逗得笑得不行。小鹏的小脑瓜意识到自己一定做了很不起的事,象是得到了鼓舞,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两只小巴掌噼哩叭啦地拍过不停,一双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丁雅梅走到赖晓面前:“赖晓,快过来坐。谢谢你给小鹏买的玩具。小鹏这孩子皮得很,请不要介意。”然后向小鹏招招手,“儿子,到你爸爸那儿去。”小鹏蹦跳着跑到爸爸跟前。赖晓笑着说:“雅梅姐,我咋会生气?小鹏太可爱了!”丁雅梅高兴地笑起来,一脸的满足,指指小鹏身边的男子:“这是小鹏的爸爸。”小鹏的爸爸站起来,微笑着向赖晓点点头,“我叫周天恺。早就该见面了。前段时间一直在美国,昨天回来。谢谢你给小鹏买的玩具。小鹏很喜欢。”小鹏拨弄着手里的奥特曼,水汪汪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灵气和聪明劲。赖晓对着周天恺点点头,在丁向洲旁边坐下。周天恺给赖晓的感觉,好象就是钱钟书小说《围城》里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方鸿渐从小说里走了出来,准确地应该说有点像影视演员陈道明的风范。
丁向洲拉着赖晓的手说:“姐夫,爸爸妈妈说在外面去吃饭。我也跟爸妈说了,这饭呢,你和姐姐就不用管。一是就算我给姐夫接风,二呢,今天让赖晓上家里来,依爸妈的意思把让赖晓正式给家里人见个面。”丁雅梅赶紧说:“向洲,面见也见了。还是让姐姐来吧。早上出门时,你姐夫就说了他很久没吃火锅想打打牙祭。”周天恺站丁雅梅在旁边拉拉妻子的衣角,面色有些难堪地说:“爸妈吃火锅会受不了。”丁父摆摆手:“吃火锅倒是可以。但是,雅梅,这顿饭你就不要跟向洲争了。赖晓和向洲在一起算得上我们家的大事。这火锅就让向洲请。不过便宜你了,小子!”丁父转过头看看丁向洲说。丁向洲嘿嘿一笑。丁雅梅说:“向洲,那今天让你出血了。”丁向洲说你们想怎么吃,顺便。
一家人去了玉林小区附近的一家档次较高的火锅店。席间一家人吃得很开心,其乐融融。
赖晓起身去洗手间,丁雅梅提着包跟了上来,在洗手台前叫住赖晓塞给她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赖晓莫名的捏着信封,不知所踪地望着丁雅梅:“雅梅姐,这是?”丁雅梅微笑着说:“姐没别的意思。赖晓,你和向洲在一起,我发自内心的高兴。我这个作姐姐的就想表示表示。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想干脆给钱吧,你喜欢什么就好买什么。”赖晓手里就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不是,雅梅姐,这怎么好。再怎么我也没有任何理由要你这钱。”丁雅梅一边洗手一边抬起头来:“赖晓,你别误会。姐姐真没别的意思,你能跟向洲在一起我爸爸妈妈高兴,我就特别欣慰。”赖晓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好收下,心里想:“无论如何我不能拿这钱,现在就先拿着,呆会儿再找机会告诉丁向洲。”
赖晓上了洗手间回来挨丁向洲旁边坐下。这时周天恺正在给丁向洲大谈美国之行的一些见闻,丁父不时也插话问上几句。丁父是光电所的高工,在职期间因公到过许多国家。丁母哄着小鹏吃饭,但小鹏可能吃不惯这些饭菜,一只小手捏着小勺放在嘴里咬着就是不张口吃饭。丁雅梅有些生气,大着嗓门威胁小鹏要再不吃饭,下次大家出来玩就不带他出来了。小鹏很委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即噙满泪水,小嘴憋拉着,可就硬是倔强地忍住没哭出声。赖晓看到小鹏的可怜样,心疼急了,伸手端起小鹏的碗,轻声问:“小鹏,阿姨觉得你真的很棒。现在阿姨喂你吃饭,好吗?”小鹏咧嘴一笑,小脸蛋儿立即挂着几颗晶莹的小泪珠儿,刚才的委屈仿佛终于得到释放的机会。赶紧把手里的小勺递给赖晓,大声说:“舅妈喂,舅妈喂。”赖晓笑着摸摸小鹏的小脑袋瓜儿,接过小鹏的小勺。小鹏很乖,张大嘴一口接着一口。大家都夸赖晓厉害,有孩子缘。
一家人吃罢饭,从火锅店出来,才发现天空飘着密密的细雨,路面早已打湿,温度似乎也低了几度。一家子原打算周天恺开他的私家车送丁父丁母回家,让丁向洲和赖晓自己打出租汽车走。但是小鹏非要跟丁向洲赖晓一起。丁向洲原本想和赖晓到其它随便哪个地方坐坐就直接送赖晓回芙蓉小区。现在冷不丁被小鹏打乱了自己的算盘。赖晓笑着把小鹏抱过来。丁雅梅没办法,笑着对赖晓说:“小鹏这孩子太皮,又该招你烦了。”赖晓摇摇头:“没有,雅梅姐,小鹏很乖。”丁雅梅拉起儿子的小手:“小鹏最乖了,我们不要烦阿姨和舅舅。爸爸妈妈先送外公外婆回家,然后我们再带小鹏一起回爷爷奶奶的家,好不好?”小鹏使劲点着头。这个时候的小鹏,大概妈妈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赖晓抱着小鹏,目送丁父四人坐车远去。小鹏看着爸爸妈妈走了,真的不闹。没等多久一辆出租汽车开过来,丁向洲招呼司机停下,三个人上了车。小鹏坐在车上,一路上很兴奋,看到什么小手指着一张小嘴吧嗒吧嗒不停地问。赖晓也不觉得烦,总是很耐心回答。丁向洲对着赖晓苦笑:“也是你吧,换了别人可应付不了这个小家伙。连他妈妈有些时候都受不了。”
赖晓不以为然的说:“在家上学时,每当放寒暑假我几个姐姐的小孩都会上家里来,他们几个小家伙凑到一块儿哪能有消停的。那阵势,你没见过是根本体会不到。其实小孩子吧,你一定要把他们当大人来看,得尊重他,可不能把他当小孩;而大人呢要反过来,你可得用小孩子的角度,小孩子的眼光去想他们的问题。小孩子的要求只要不太过份你就满足他,那他一定就会很乖。”丁向洲一脸崇拜:“哦,带小孩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有意思!”
摸摸小鹏的小脑袋瓜儿,丁向洲瞅瞅赖晓说:“小鹏,舅妈以后给你生一个小妹妹,你俩在一起准好玩。是不是?”赖晓给了丁向洲一个白眼。小孩子就是天真,小鹏点着小脑袋瓜儿,嗲声嗲气地说:“是!我一定会把我的奥特万给小妹妹玩。向洲舅舅。”“小鹏真乖!叭,舅舅亲一个。”丁向洲侧过脸把嘴对着小鹏重重地亲一下。小鹏用小手擦擦自己的小脸蛋儿。“唉哟哟,赖晓,你看这小鬼还嫌舅舅脏。”丁向洲笑嘻嘻地看看赖晓。“嘘――”赖晓又给了丁向洲一个白眼,小声说前面有司机在呢,你要多注意点影响。丁向洲嘿嘿直笑,重新坐好了。
出租汽车到了s大丁向洲家的宿舍,车停下来,丁向洲从上衣口袋的钱夹里掏钱付了打车费。随即伸手要从赖晓怀里抱已睡着的小鹏。赖晓示意丁向洲动作轻些生怕弄醒了小鹏。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丁向洲抱着小鹏到了家门口,示意赖晓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钥匙包,让赖晓开门。赖晓扭开门锁,推门看见丁父他们先行四人早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赖晓压低嗓门小声说:“小鹏睡着了。”丁雅梅蹑手蹑脚的走过来,伸手要从丁向洲的怀里抱过小鹏:“我放他在妈妈的床上睡。”丁向洲说:“姐,小鹏在我床上睡吧。我和赖晓马上要出去。”然后径直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小鹏放在床上。丁雅梅跟了上去。小鹏睡得很甜,一张可人样儿的小脸蛋十分招人疼。丁雅梅给小鹏盖好被子,轻轻地关上门。两姐弟一前一后出了卧室。
赖晓看着丁向洲又露出那一抹白,头轻轻向上一扬:“我送你吧。”丁母说话了:“才刚进门,赖晓都还没坐下,这就叫人走了?哪有这么急赶人走的。”赖晓微笑地看着丁母:“伯母,我还有点事,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和伯父。”然后把头别向丁向洲:“你就不送我了,外面下着雨,呆会儿回来也麻烦,别折腾。”丁向洲摇头:“反正我也没啥事。随便出去走走。”周天恺看看丁父,脸上带着笑意,然后站起来对丁向洲说:“向洲要不我送你们?”丁雅梅摆摆手:“向洲就不用你送了。你有多久时间也没陪陪爸爸妈妈聊天,你再就多坐会儿。”周天恺坐下来说好的那向洲我就不送你们了。
赖晓的脸不自觉的有些红。丁向洲脸上也洋着笑容,走到赖晓身边,对着周天恺说:“姐夫,姐,我先出去一会儿,再顺便送送赖晓。”然后拉起赖晓的手出了门。赖晓不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呼吸也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