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君介绍给陈松认识的。五年级暑假的一天,吃过晚饭,陈松到村北的大湾前等着梁君。他们约好去村北苹果园弄些苹果吃。这个时候的苹果虽然很酸,但也能吃。
“哑巴。”梁君把一个瘦瘦的小个子领到陈松面前。
陈松有些不情愿。他不是那种很快就能交上朋友的人。
“哑巴有绝活。一会儿我们就能用到。”梁君大概看出了陈松的想法。
哑巴倒很友好,嘴里吱吱呀呀的跟陈松说着什么。陈松也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希望我们以后经常带他玩。他很高兴。”还没等陈松反应,梁君就比划着对哑巴说,“他说,很高兴跟你玩。”
哑巴脸上顿时神采飞扬,不知有多兴奋。
路上,梁君告诉陈松,哑巴是隔壁西村的,很可怜,没人和他玩。其他小孩都欺负他,经常学他说话。哑巴很孤独,没事就到坡里去打麻雀,用打鸟练出来的本事同其他小孩打架。现在,没有人敢欺负他,但一样没人跟他玩。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村北的苹果园。他们在沟里趴下来,扒开草丛。苹果园中间偏北一个很亮的电灯泡,照得四周雪亮。灯光下,一间小草屋里,不时晃动着一个人影。这是看园子的,每到这个时候,屋子里都要住一个人,以防象他们这样的孩子偷苹果。
“屋子北面,拴着一条狗,很厉害,真咬人。”梁君指指屋子后面的阴影。
“我们到南头去偷,他看不见。”陈松悄悄说。
“要是狗一咬,他就拿手电筒过去了。”梁君说,“炭头(管理员的别称)跑得很快,我们跑不过他。上次,他撵了我二里地,挨了他一顿好揍。”
“那怎么办?”陈松想了一下,“我们可以分开跑,他不知道追谁。”
“他要是撵着你追,你就惨了。”梁君恨恨地说,“上次他揍的我还痛呢!”
“那就换一家偷,非偷他的。”
“就偷他的。我要好好治治他。”梁君胸有成竹,“哑巴在外面藏的远远的,用弹弓先打电灯,换个地方,再打狗。我们在南边早藏好,这边灯一灭,我们就进园,等他回过神来,我们早跑了。”
说完,他转身对哑巴嘀咕了半天,最后说,“我们在大湾东边的那个草垛会合。”哑巴点点头,隐入黑暗中。
那一晚,他们收获丰厚。三个人在草垛前边,吃得牙都酸了。随后几天,梁君一直没能出来。炭头跑到梁君家告状,他爸把他屁股揍花了。
与哑巴有关的回忆,让陈松感到心情放松了很多。很久没有这么清晰的记起童年的事儿了。虽然有时也能想起,却也不过一闪念而已。
哑巴至今没有结婚。在农村,他这样的条件确实很难。哑巴与父母和弟弟分开过了。他知道,人家嫌他是个累赘,对此,他只能默默地接受。
“你去看看他,他会很高兴。”梁君说。
今天下午,陈松又睡了一小会儿就醒了,他总感觉计划中还少点什么。他仔细推想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于是,他想到了哑巴。他问梁君,哑巴现在怎么样?梁君告诉他,“哑巴不会过好的。小的时候,我们不懂。大了,有些事儿我们懂了。”他有些伤感,摇摇头又重复说,“正好你去看看他吧。他应该在村北的苹果园里看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