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炔,我要是有你这么了解我那样地了解寒就好了。他太高深莫测了,整晚睡在我旁边对我冷淡至此,可白天却又像回到了婚前,和我有说有笑的,我被他弄得……想生气吧,觉得没道理,不生气吧,又觉得太委屈自己。就这么被他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肯开诚布公和我说明白了。我现在终于了悟了,你之前说过的那句,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真的是两码事。”
苏炔听着,一阵默然,她替姐姐感到难过,同时心里又恨寒渊恨得牙痒痒。
以姐姐那么单纯本真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是寒渊的对手,只怕被他玩到云里雾里陷入绝境还不自知呢。
“阿炔,这事儿我没法和妈说,我心的苦,只能跟你说说了。我知道我这又是把自己的烦恼强加给你,让你为我担心了,可我没办法,我束手无策,一没经验,二没勇气的,我天生胆子小,又死板放不开,你遇事时比我有主意得多,你帮我想想,出出主意,这事儿究竟要怎么办?”
苏炔看着姐姐,目光慢慢垂了下去,眼眶里只剩下一片蒙蒙的黑暗。
姐姐还是说出来了。
其实她也知道,姐姐开始这场谈话的最终目的,就是把难题变相地推给她,让她帮她。
呵。
怎么办?
姐姐大概忘了,她也就是一俗人,还是一没有斗志的俗人,她的能耐有限,被寒渊逼到这一步,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做了,超出负荷,她也快殚尽力竭了。
所以,姐姐,你就原谅我,原谅我不是万能的,原谅我也会有疲倦的时候吧。
她很累,真的没有力气掺和了。
可不可以?
苏炔苦笑半声,抬头望了望姐姐呆坐的单薄瘦削的身影,把那抹苦涩生生压到嗓子根,一口吞下肚。
最终,现实战胜幻想。
事情因她而起,不是她,寒渊不会夺走姐姐的眼睛,不是她,寒渊不会设计娶姐姐,不是她,寒渊不会晾着姐姐不碰,都是她,她有罪,得赎。
这样想着,撑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强打起精神,对着还在仰头殷殷朝着自己的姐姐故作轻松地笑笑,“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会帮你,我来想办法。那你现在要听话,时间也不早了,我陪你去浴室洗个澡,然后你就安心睡吧。愁眉苦脸的事情也不会解决啊。”
“好,我听话。”苏听婵眼里扬点希望的火光,她有些欣慰地起身,紧紧抱住苏炔,眼眶里泪花闪动,“阿炔,你怎么这么傻,我分明就是在为难你啊,你也半个不字都没说!你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有办法?算了,把憋在心里的苦闷说出来后心里舒服多了,阿炔,你果然包治百病。天大的事儿和你说了之后我也就想开了。”
苏炔淡淡扬唇,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好不容易看到身侧姐姐闭上眼了,苏炔轻手轻脚从窗上爬起来,想找包包。
在卧室里翻了半天没找见,这才想起回来下车时,她搀着姐姐,包放在秦子俊手里了。
她踱步,开了卧室门,走到客厅。
客厅的灯都亮着,空旷而寂静,沙发上没有人,硕大的壁式电视屏幕开着,声音是静音状态。
苏炔想了想,走到书房。
看到半开的门缝里延展出些许光线,她轻轻敲了敲门,秦子俊从文件里抬头,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神色疲惫,心情却不错。
他冲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来书房了?”
“我找我的包,下车时是你拿着的。”
“哦,好像进门时顺手放在鞋柜上了。”
秦子俊说这,起身走过来伸开双臂要抱她,苏炔反射性地缩了缩,秦子俊的手便只触到了她的肩胛骨。
大约是公司顺利度过了难关,他心情真的不错,倒也没在意她的小动作,还是笑得很开怀,“你姐睡了?”
苏炔点头,“她和我睡卧室,今晚得委屈你睡客房了。”
“不委屈。”秦子俊很得意,“你姐嫁人了,充其量一年半载过来一趟,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你不都是我的?我吃什么醋?”
苏炔被他揶揄的表情逗乐,捂嘴噗嗤一声,她还有事,无心再和他闲谈,便装作打哈欠的样子,“那你忙完早些休息,我困得不行,就先去睡了。”
“好,早点睡。”秦子俊握了握她细细的肩,温柔嘱咐,“不要喝咖啡了啊。”
苏炔背转身,边走边点头。
去门口长廊的鞋柜上拿了包,在包里翻出手机,调成静音,她回到卧室,进了被窝,靠着床板,打开手机翻到通讯录最底下近期保存的联系人,食指在名为‘姐夫’的联系人上划来划去,犹豫不决,迟迟没按下键。
她仰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思索着该怎么跟他开口。
他那个人软硬不吃,她要是呵斥他命令他对他颐指气使,他顶多一笑置之,她要是一反常态去求他,依着他那么恶劣的本质,极有可能一边欣然受之一边又对她进行一番挖苦讥讽。
总之,怎么能折磨到她,他就会怎么来。她现在主动找上他,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自己挖了个坟墓,光是想想她就背脊恶寒。
可是,姐姐都已经跟她说了,她总不能置之不理任由姐姐一个人着急吧,这事儿只会越托越糟糕,早晚得解决。
脑海里纷繁复杂,思来想去的最终,苏炔给他发了一条风马牛不相及的短信。内容是什么不重要,无非就是个话题的切入法,只要他回短信,她就能继续绕下去,慢慢迂回到主题。
别墅里。
寒渊懒散地躺在沙发里,两条长腿交叠搁在茶几上。
手机震动响起。
他拿起来点开屏幕,亮堂的光线让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再睁开,便看见一串熟悉的号码发过来的一小行字:“今天的事谢谢你。”
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半晌,薄唇无聊的牵了牵,深沉的眸子里却并未有一丝笑意。
他一向讨厌发短信这一联系方式,不断打字,繁琐又费时间,不过用鼻子想也知道苏听婵一定就躺在她身边,他现在没什么兴致玩她,便难得好心,老老实实一个字一个字打着,故意打得很慢,因为他知道,她一定把手机调成了静音,那么,为了查看他有没有回复,以她急躁较真的性子,大约每秒会看上十次手机屏幕。
累死她。
他顽劣地撇撇嘴。
足足等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终于在不知道第几百次查看屏幕时,收到他的回复。
苏炔忙不迭打开,然后就沉了脸。
痞得一如他的本质那般下流的回复:“嘴上矫情爷稀罕?要真有诚意,就让我多睡上几回。”
苏炔攥紧手机,梗着脖子忍耐,强迫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果然,一冷静下来,脑袋就转的很快了,她快速按下几个字回过去:“怎么,新婚燕尔,姐姐没有满足你么?”
寒渊凝着手机屏幕,黑眸缓慢地眯了起来,水晶光线折射进幽深的瞳孔里,反射出的却是危险的光芒。
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