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悄悄的躲到了红云的后面。身边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很凝重,呼出来的气体好像都凝结了。
血色的天空之下,寒风猎猎的挂着旌旗。
陈云紧紧的握着手中微微翻卷的钢刀,这是在上次战斗中好不容易才抢到的战利品。黄巾军的装备一向很差,哪怕是先生的也不例外。即便是得到了好的装备,先生自己都舍不得用,而是把它们留给其他的将士。
眼珠子直愣愣的注视着前方,神经却绷得很紧,像是一根拉到极限的皮精,随时可能断裂。骑在矫健的黑马上,上身是搀杂着暗红色犀牛皮甲的人正是先生。此刻,他正在和敌阵中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胖子争论着些什么。
空气似乎活了过来,紧紧的包裹着与他接触的每一个人。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战斗一触即发。
作为先生的侍卫,陈云必须保持警惕,以便在关键时刻保护先生。他不是勇士,更是不智者,只是有一颗对先生充满了敬仰与忠诚的真心。先生是黄巾军团的脊梁,是天下苍生的希望。陈云为能够破例成为天公将军――张角的侍卫而感到无比骄傲。
“放屁,董胖子滚回你的七决殿去,《太平要术》张某人就算是烧了,也不会让你们这些奸邪染指的!你,给,我,滚――!!”
先生大喝一声,大地忽然颤抖了一下。
“嗵――”
沉重深远的声音。
对面的胖子一个晃悠,偌大的身体从马背上砸落在地面,扬起了腾腾的灰土。
“杀――!!”
慑人
气的波动带动了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陈云知道,保护先生的时候到了。虽然自己坚信以先生的本事,纵然在千军万马之中也不可能有人能够伤到他一根毫毛,但陈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尽到侍卫的责任。
提起钢刀,跟着先生坚强的脚步冲向血腥的战场,黄雾漫天似为数万人的冲天战意激起。身体亢奋了起来,似乎自己便是为了守护先生而生的杀戮机器。
杀过去!血河的对面便是胜利的彼岸――将军是不会失败的。
“钪!”
钢铁间的碰撞,生死交错,陈云的钢刀架上了一支森冷的铁枪,微卷的刀刃上出现了一道新的口子。枪尖戾气迸射,化作刺骨的罡风溅到脸上。
手,很沉。估计是胃里本就少量的食物消耗殆尽的原故。
可是――
想到先生饱含自信的笑容,一股庞大的力量油然灌注到那对随时准备着为先生战斗的手臂上。猛然猫下身,如敏捷的燕子,翻滚至敌人防护最薄弱的下盘。
“咔――”
钢刀狠狠的劈下去,极度刺激大脑的血色四溅开来。血腥似乎是上瘾的毒品,内心更加渴望。饥饿的感觉在杀戮的刺激下荡然无存。
无声,因为突然斩断了肢体使对方晕倒在地。
血红的双眸催动着自己在他咽喉的位置补上一刀,殷红如泵泉喷射在陈云的皮甲上,留下片片黯然的温度。嗜血的欲望再次强烈了起来。
随手扔掉即将报废的钢刀,拣起战利品――铁枪。感受着手中戾气未散的武器,仿若已经看见它刺透先生的敌人,炙热的暗红残留在斑驳的枪头,血的味道超脱时间的束缚穿越往昔。
抓紧杀人的利器,跟着身边同样的杀戮机器一起把以血腥为食的东西插入敌人的胸膛,从中涌射而出的液体溅在身上,凝成腥臭的颜色。这是战场上,最残酷,也是最美艳的色彩。
毫无疑问,敌人的军队在先生扬起手中的长剑时就已经溃败了。
“嗌――”
响彻天地,鹰鸣穿透了战场上所有人的耳膜。无数视线交汇暗红的苍穹。那是一个小黑点,在黄巾阵营的上空徘徊了两周便离开。
“全军退守广宗。”
“轰――”
雷霆万钧,冰凉灌顶。翻腾的气血骤然平息,陈云的脑中一阵翁鸣。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为什么先生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混混沌沌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丝灵光。
“难道是那声鹰鸣?
记得北中郎将卢植来攻先生时,也有一次鹰鸣。就在那天的夜里,先生一个人出去了,直到第二天才回来,而且面色很难看,似乎受了重伤。然后,先生的军队连连溃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先生打败仗。
难道先生……”
陈云不敢再往下想,只是默默回到行伍,跟上军队撤退的步伐。潜意识的握紧手中残留着殷红的铁枪,他暗下决心一定要用这支吞噬了敌人鲜血的枪守护先生。
不知道这算不算誓言,只是铁枪上的殷红似乎开始默默的涌动。
“小云哥,你知道为什么大贤良师要退兵吗?”
声音中带着些许稚气,那是与陈云同乡的赵二。年仅15岁的赵二比陈云要小2岁,作为同样最早跟随先生,仅剩不多的人,陈云一直把赵二当成自己的弟弟照顾。转头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少年,陈云精神一振,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放心吧,二狗子。先生一定能解救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先生这样做一定有先生的道理。”
“恩,小云哥说得对。大贤良师还会仙法呢,神仙都打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