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
房内的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很久之后,什么都看不见的胡林甜甜忍不住故意咳嗽几声。
“甜甜。”叶飞飞忙问,“你没事吧?”
“没。”胡林甜甜欣喜沉默被打破,赶紧扯出话题,“之前展宇林的话,你们猜,他是什么意思?”
闻言,莫小露叹息一声,道:“展宇林虽然是个巫师,但还是无法算出我们来自未来世界,所以,他心里,已经把我们归类于灵异世界的物种。”
叶飞飞听了,卟哧一声笑,打趣道:“展宇林说什么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要对付我们……他不会是胡乱猜测,自以为是的认定我们是灵异世界逃出来的怪物吧?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只是想套我们的话而已?”
胡林甜甜不语,因为她也不知道。
莫小露想了想,揣测道:“我想,展宇林至少知道一点:我们并不属于这里。”
“那……”叶飞飞略一犹豫,拖长声音道,“那我们,要不要如实相告?可是告诉两千年前的古人说我们是他们孙子的孙子的孙子辈……呃……其实我也和修浪有说过哦……不过他以为我故意把他当猪诓,所以没睬我。”
“告诉他们又如何?”胡林甜甜冷不防的出声问,“未来人来到前历史,这种事情,我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不然,一不小心真的记入史册,那么史书必然改动……改变历史,这有违生存的进化。”顿了一下,又道,“展宇林说到的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要对付我们,我怀疑……是历史想导回正途,所以,自然界想清除掉我们。”
“呵呵……”叶飞飞古怪的笑出声来,“甜甜,白纸上用铅笔划上一条线,再拿橡皮擦掉,你以为那条线就不曾存在过吗?我们不止一人,而是有四……不,加上多多,应该是有五个人一同穿越了时空,还有,我们五人都还是相识的人……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就算我们再回去,或者,真如你所说,自然的力量将我们置于死地,但,我们已经来过,所以历史,其实已经早就被改变。”
“你说的,也没错。”胡林甜甜黯然。
“小露,你怎么不说话了?”叶飞飞问莫小露。
莫小露微微一笑,道:“因为我无话可说。”想起自己强行穿越时空时风神的阻止,想起风神说过的话,再加上叶飞飞的言语,让莫小露突然醒悟过来,发生的已经发生,不可能重新来过一遍。她虽然是半个神仙,但并不是不知道染指逆时光的结局。染指逆时光,人是死亡,而神是元神飞灰烟灭。展宇林说得没错,她们,确实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死亡。想到这,莫小露目光凝固住,头微微垂下,喃喃低语道,“可我们现在还活着……所以,还可以努力。”
“莫小露?”胡林甜甜和叶飞飞同时叫了一声,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莫小露却浑然不觉。
房门外面的院子里,站立着五条人影,从胡林甜甜房间出来后,修浪他们并没有马上离开。里面说话人的声音虽然故意压抑得很低沉,但并没有逃过他们的耳朵。
沈野和展宇林互相看了一眼,在净河镇时,两人就有了默契,知道莫铁和胡林甜甜绝对不能长久相聚。因为她们除了来历不明,性情怪异之外,能力也相当让人不能忽视。倘若她们团结在一起,一心想要离开,百密总有一疏,就怕她们真的可以逃之夭夭。
温离看了脸色微有异样的两个弟弟一眼,然后问修浪:“庄主,少夫人当日真的有向你提及她来自你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辈?”
修浪微微皱眉,道:“她当时好像确实有说,她来自我死了很多年之后……不过,我以为她当时是太害怕,太想逃走,所以才会有的胡言乱语。”
“我第一次看到小露的时候,她说过她是神仙,上次在净河镇,我们也看到一支箭刺透了她的身体,事后小露确实无碍,所以……”古演说到这,目光突然投向展宇林,问他,“展宇林,她们几个人的来历,你怎么说?”
展宇林一愣,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自己脸上,微愣之后,笑了起来:“对我而言,她们的来历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弃小甜甜不顾。”目光落到古演脸上,笑道,“古演,记得小露姑娘当时中箭之后,曾经说过她有不死之身,这话若是真的……她确实很神。”
古演听了展宇林的话,脸上没有半分喜悦表情。不容易死掉是件好事,可是永远不死,那却是件很恐惧也很悲哀的事情。
“宇林把话说得如此清楚了,但她们似乎还是想掩饰,这不是个好迅息。”温离看着另外四人,慢慢道,“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要她们坦白承认,而是要赶快找回莫铁。”语气一顿之后,温离将目光落在沈野脸上,轻声问,“沈野,你想怎么做?”
“喂赵幽兰吞下巨毒,由你将她送回赵家村。”沈野冷哼道。
“苏州离赵家村之远,就算不顾及赵姑娘体弱的事实,强迫她骑着一匹千里马日夜兼程,至少也要三日之后,沈野,三天可以发生多少事情?你不怕赵封行恼怒之余,对弟妹……”温离皱眉,略停之后,还是将话说完,“痛下杀手。”
沈野瞟了温离一眼,冷冷丢给他三个字:“他不会。”
“你在赵封行面前坦诚了赵家兄妹死于你手,你又怎么能保证赵封行不会杀了莫铁来报复?”温离眉头皱得更深,“这种事情,赵封行又不是没有做过。当年江湖为了争夺回神丹,仅仅只是把赵幽兰掳走一柱香的时辰,赵封行便杀了人家三十九口,而你却是……”却是亲口承认杀了赵封为。虽然赵封为和赵幽兰最终被他所救,但沈野是刚刚知道,而赵封行还浑然不知。
“他不会。”沈野语气坚定。在赶悍客栈遇袭之后,赵封行救走莫铁,沈野一路暗中跟踪,早已经看透赵封行对莫铁有着极深厚的感情,想到这,沈野目光变得阴冷,“他不会,因为他对莫铁有情,恼怒之下的赵封行或许会伤莫铁,但一定不会伤及她的性命,因为……一则他是不忍,二则他要报复我,让我承受失去莫铁的痛苦,而这种失去,未必需要阴阳分隔。”
温离闻言,古怪的看了沈野一眼。沈野的意思应该是:因为赵沈两家恩断义绝,所以满腔恨意的赵封行会强行霸占莫铁,并且在江湖上大肆渲染,让沈野颜面尽失的同时,更让沈野痛不欲生吧?沉默片刻,温离问:“倘若真的如此,你将如何?”问过之后,温离后悔了,因为他很快知道白问了,答案还要问吗?沈野当然是血洗赵家村,不留一个活口,然后带莫铁回沈家堡,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真实的沈野一定会很痛苦,也不会原谅因为自己的保护不周,而导致莫铁受到过的伤害。
沈野回望着温离,没有回答,眼睛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机。
“事不宜迟,”修浪开口,“温离,你便听从沈野的话,现在,沈夫人的安危才是最为重要的。”落单的人,而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当然是最为危险的。
“好。”温离允诺,“不过,暗中跟在我身后的人,除了你,还会有谁?”温离不放心的问沈野,虽然是在好梦庄,但莫铁被掳事件之后,可见好梦庄的家丁护卫若要防像赵封行这样的高手,根本就是妄想,而叶飞飞有身孕,胡林甜甜双目失明,所以修浪和展宇林是绝对不能离开她们身边半步。
修浪等人听到温离如此问,心中自然也明白几分。
“我看,”古演笑了笑,道,“就让我跟沈野同行好了。”
“既然古演同行,自然很好,不过……”温离呵呵一笑,算计道,“小露姑娘武功也不弱,不如请她一块同行如何?”
古演还没表示,展宇林却已经用力瞪了温离一眼,道:“大哥,二哥若要血洗赵家村,你当真准备助一臂之力?”早知如此,四年前就不该协助温离诈死,或者,温离娶了赵幽兰,沈野遇上莫铁,一切都很美好,而师傅当初的预言,不过是对他老人家法力的一种讽刺。温离诈死,毁掉与赵幽兰的婚约,这终究是沈家人先欠下了赵家。
温离闻言,半晌不语,很久之后,才幽幽叹息一声,道:“人总是自私的,宇林,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弟伤心痛苦。”
闻言,所有的人都沉默下来。江湖,原本已经很乱,现在,只怕要乱得不像江湖了。
痛,很痛,痛得全身的骨骼都碎成了粉沫一般,痛得五脏六腑被千军万马在不停践踏一样,痛得想流泪,却没有了流出眼泪的力气。
太阳升起不久,莫铁便悠悠转醒,但她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头很晕,耳朵旁是永停止不了的轰鸣声,时远时近,也不知道来自何处,但奇异的,她的心里在这一刻却充满了担忧害怕,害怕再也睁不开眼睛,害怕再也看不到沈野。
闭着双眼,微皱着眉,莫铁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因为稍微用力一点吸气或呼气,都能够牵扯到全身的痛。
“大夫,她如何?”莫铁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着熟悉,但又似乎有着陌生。
“夫人的内伤过重,在下汗颜。”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则是完全的陌生。
是谁?他们是谁?莫铁眼皮拼命往上抬,但就是睁不开双眼,她明明已经醒来啊!为什么却无法打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莫铁心急的对自己大吼着,因为心中焦燥,又牵引了全身的痛,而这痛,比平静时更为巨烈,仿佛由心最深处燃烧起来。
“呕!”莫铁听到一个异声,但奇怪,仿佛来自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