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啪嗒啪嗒。
纪北在跑了几十米后脚步有些踌躇,总觉得……身后也有人在跑?
突然觉得脖子发冷,汗毛竖起来后有到处乱倒,一滴汗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滑下。
想转头又不敢--这个时间点出现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加快速度,以百米冲刺的劲头飞奔,就在只差一步就能迈进宿舍之时被人突然从后面拽住。
由于惯性太猛,纪北先是整个人往地上栽,而后被拉得仰倒。
那人力气很大,拖着他往宿舍楼转角的暗处去,纪北惊魂未定,心跳加速,只能配合。
到了背光处,纪北被人拎着衣服晃了两下,定了定神,才看到眼前那黑糊糊的人影。
“谁?”纪北挥开还揪着自己衣服的手,想走回有路灯的地方。
黑影猛地将他勒回去。
纪北后脑撞上墙壁,一声闷响。
“你干什么啊?!”
刚大叫了一声黑影就伸手捣住他的嘴,“别叫,你的相机呢?展出的相片是你拍的吧?”声音有些嘶哑。
纪北眨了眨眼,迷惑不解。
那人继续说:“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那个模特,你又背着那么大的摄影包……照片是你拍的吧?相机呢?”
对方虽说得全无逻辑,纪北却渐渐地抓到了重点。
他说的应该是婚纱比赛的相片。
眼睛适应了黑暗,大概能分辨眼前的情景。
抓住自己的人人高马大,带着熟悉的宽沿帽和口罩,很明显就是之前跟踪苏忘的那个。
纪北暗暗叫糟,扒拉着那人的手示意他放开。
那人有些迟疑地松了手。
纪北深呼吸了几下,“我说……来人啊!”
他想趁人不备冲出去叫保安,没料到刚出了两步就又被拽了回去。
帽子口罩男似乎用尽了全力,第二次把纪北摔回墙上。
纪北被震得差点没吐出来。
头发被揪住,耳朵边是重重的呼吸声,“快把相机给我!快!”
纪北张了张口想说话,结果干呕了几下,硬是没说出来。
“相机!拿出来!给我!”那人突然发疯似地一下下拿纪北的脑袋去撞墙。
纪北跳起来挣扎,无奈力不如人,没几下就觉得头发里有温热的东西流下,从耳后一直流到脖子上。
“快把相机拿出来,否则……否则……不,我不杀人,我不能……”
纪北被砸得两眼发黑,思维远走,连痛感都不大能感受到,只听见骨头和墙壁碰撞的声音,声声入耳落心。
就在这时,天上好象要配合暴力一般打起雷来,没多久滴下一颗水,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下暴雨了。
纪北被雨水浇得稍微恢复了神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那人的声音突然变成哀求,“求你了,把相机给我……求你……求求你……他们会找到她的……”
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枕在了自己肩膀上,纪北费力掀起眼皮,朦胧间看到施暴人的帽子--他放开了手,将脑袋靠在纪北胸前。
这是逃脱的最佳时机!
狠狠地甩了甩头,纪北正准备用力推开面前的人,谁料那人突然狂暴地大吼一声,双手死死掐住纪北的脖子。
纪北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地哽在中间,差点没厥过去。
“相机!给我!”
“唔唔唔唔唔唔唔?”你不放开怎么给?
“快给我!”
“唔唔唔!”放开我!
“不给我就……我就……我就……”
“唔唔唔!”救命啊!
“我杀了你啊!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唔唔唔!唔唔!”你疯了!放手!
两人你掐我掰,刚开始还争执不下,很快纪北就因为头晕和反胃而失去了力气。
不能呼吸是件相当绝望的事,绝望到连自己的手在哪里,脚在哪里,身体的各个部位怎么摆放的,都不再有知觉。
嘴好象是张着的,但是无法获得空气。
雨越下越大,苦涩的雨水流进嘴里,积满,再溢出。
眼睛因为雨水而紧闭,后又因为窒息而睁开,眼珠像要滚出去一般。
不行了,死定了……
就在他彻底绝望的一瞬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仅仅一个字,却好象天籁般让人满心期待。
马桶啊……纪北在暴雨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救命……
隐隐约约地,在昏暗的雨幕中看到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
纪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软躺在了湿冷的地上,头痛,喉咙也痛,肠胃像要翻过来一样。
他努力聚焦,随着闪电划过夜空,他看到一个人高举起拳头,表情狰狞,如同恶鬼。
纪北想喊,身体刚动了一下,意识立刻拉闸。
再次陷入黑暗之时他想--那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总是一个人。
无论是上课还是放学,斜挎着旧书包,双手揣在裤兜里,背挺得很直。
明明有不少同学,却从不和他们一起行动,独来独往。
而最让人感兴趣的,是他似乎很享受孤独,即便身边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集合着小圈子,他在圈外也没有一点不适和慌张。
他脸上永远没有多余的表情,好象天生缺少几条情绪神经。
但不知道为什么,纪北就是觉得是装的。
不过也难为他能装得滴水不漏,除了自己,似乎没有其他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