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一片灯火辉煌。似乎,我可以在上班下班的日子里,尽可能多地找寻一些乐趣。公司同事琳心地不错,看我比较萎靡,张罗着帮我找个女朋友。她很快乐,我很羡慕她,在我的世界里,总有些忧郁和孤独。我独自一人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那些可爱的孩子们跑来跑去,忽然,想当爸爸了。但赶紧抑制住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欢乐。又要开始写鬼怪故事了,心里还有些不愿意。
叶子,似乎,我又要回到过去了。
一日清早,我到公司,打开我的邮箱,看见倪裳发了封贺卡给我,叫我把过去的不开心都忘掉。我感动得立马给她回复表示感谢。
什么是幸福?彪哥说当你拉肚子的时候狂奔到厕所里看见那有个空蹲位,这就是幸福。而我要说,当你以为你被世界遗忘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出现,用很温暖的语言对你表示关心时,这就是幸福。当时,感动得我几乎要以身相许了。呵呵。开玩笑的。
希望大家都好,希望所有看到我文字的人都幸福快乐。也许故事本身并不能让你快乐,不过,写故事的人希望你比我快乐。他就在京城的某个角落里。好了,开始吧。
引子
故老相传,动物、植物、甚至某些器物年头久了就会成精,为祸人间。人活久了,也一样……
《三更·成精》
王重阳lp作品
7年1月7日周日起稿于住所
我和花生他们到古城游玩的计划纯粹是即兴的,一如我很多的决定。
我,网络写手,喜欢写鬼怪故事,这是我的兴趣。为此,我跑了很多地方,搜集了许多素材,最北蒙古,最南丽江。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越往南方走,神神鬼鬼的习俗和传说就越多,而且每个地方都不一样,从西伯利亚的雪人到东南亚的蛊毒,这让我在兴奋之余又些疲倦。兴奋的是,有那么多好的素材可以供我参考,疲倦的是,这么多素材我一时半会还没办法消化,不过,没关系。我说过,《风雷地动令》会写到老,写到死……
“总算到了。”花生拍拍我的肩膀,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们到这个南方古镇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坐了差不多一天的车,先是到省城,再从省城到县城,到了县城后,再打听到这个小镇的位置后雇了辆马车总共走了差不多一天时间,屁股都坐麻了。我摸着脖子使劲晃晃脑袋,趁着夜色还没有完全掩埋住我的视线,打量着这个小镇。
这里的确像花生说的那样,很古老,青石板铺满了弯弯曲曲的街道,被不知几代的烟火熏染的木屋错落有秩地挤在一起,纵横交错,橘红色的天空中飘几只不知名的飞鸟,点缀着这座被群山环绕的小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饭菜香味,哄得我的肚子咕噜叫。
这里满古老的。我满意地想。
“晚上咱们住哪啊?”我从烟夹里掏出根烟点上,歪着脑袋问他。“到了这里,你还怕没地方住啊?”花生挺着胸,颇自信地说。
花生是我在一个鬼话论坛上认识的朋友。在一家公司里做文员,平时也喜欢一些神叨叨的东西。不过,他是说得多些,胆子不大。这次出游也是我经不住他的邀请,和他一起到这个古镇上旅游,一次闲聊中,他说到这个地方,就想着一起来看看,搜集些素材,回去后好写点故事。
听花生说,这个地方有个长寿的老人,这本没什么稀奇的。长寿的老人全国都有。人能活那么久,在很多地方都是奇迹。一般,人们都会把这样的老寿星当神仙一样供奉着,不过,在这里,却不是这样,当地人把这个老人当成了怪物一样看待,因为,老人已经老得没人知道她的岁数,老人是外迁户,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只有她的一个曾孙在照顾她,三年前他们来到小镇后,镇上就有很多的怪事发生,当地人说:人活久了会成精的,会做出一些对人们不好的事情来……
我问花生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说是看一个网友的帖子,那个网友自称就是小镇上的人,到了外地上大学,一日无聊,看了鬼话论坛,就把自己家乡的这个故事发了出来。
于是,这才有了我们的行程。
花生人倒是挺机灵的,我和他带着简单的行囊沿着巷道走着,沿街看着低矮的门户,我总觉得小镇散发着一股子霉味。
年头真的满久远的。我想。
“大嫂,不好意思,我们是外地的游客,到这里来玩的,请问镇上有住宿的地方吗?”花生走到一家正在门口做饭的女人面前,规规矩矩地问。
“我们这小地方,没有旅馆。”女人只略扫了我们一眼,低着头继续忙活着锅里的吃食。
闻着那香喷喷的饭菜,我猛咽口水,同时,我也听到花生肚子的抗议声。
好了吧?没住的地方。我看了花生一眼。
“要不,你们上赵大夫家吧,他那里地方大,平时也没个人来往的,你去他那里住吧。”正当我们感到失望的时候,女人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那……您知道他家怎么走吗?”我问。
“顺着这街一直走到头,右拐就到了。”女人随手一指。
“谢谢大嫂啊!”我和花生互相看了一眼。
“谁在外面说话?”走出去没几步,身后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两个城里人,说是到这里来玩的。没地方住,我叫他们去老赵家住了。”女人的声音。
“你怎么叫他们去他家啊?”男人的声音显得很诧异。
“没事的。”女人说。
我头也没回继续走着,好象那个老赵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你听到了吗?”花生边走边问我。
“管他呢,先去看看再说。”我提了提背包……
老赵其实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相反,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这是我在他家住到第三天的时候对他的评价。
当晚,我们按照女人所指的路走到他家的时候,正思量着怎么跟人家说住宿的事,同时还要思考对策:要是人家不答应怎么办?毕竟是两个陌生的外地人,就算答应了,怎么跟人家商量住宿期间的费用,别让人家以为城里人都是有钱人把咱们狠狠地“宰”一通。
而让我们出乎意料的是,一切都很顺利,人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而且,到现在为止,都没提钱的事。
我拿把椅子就坐在院子里看着老赵想着。
此时,这个男人正拿着斧子劈柴,瘦削而挺拔的身板告诉我他的敦厚与艰辛。
“你那朋友还没起来呢?”老赵砍完一堆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转身笑着问我。
“他还在睡觉呢。”我也笑着说。
花生这小子住下的第二天就跑到外面去了,傍晚才回来。我问他做什么?他说去和当地人“联络”感情去了。
我倒不似他,虽然这次是来小镇搜集一些素材的,不过,久已厌倦了城市生活的我,好象更喜欢待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每天站在院子里看看周围环绕的群山峻岭,呼吸一下山里的新鲜空气,反而倒把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也的确,除了来这里探询些故事外,我自己,也想忘记一些故事。
“让他睡吧,小伙子,呵呵,白天玩累了,得补觉呢!”老赵憨厚地说。
我忽然一阵感动。只觉得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山里人的朴实让我觉得温暖。“老赵,有什么活要我帮的吗?”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搜索着院子里的角落,真想帮着他做些事。
“没有!没有!你是客,哪能让你干活呢?”老赵连忙拦住我说。
“真不好意思!”我由衷地说。
“晕!你跑来度假的啊?”晚上,我们吃完饭,和老赵聊了一会儿回房去后,花生翻了翻带来的杂志猛地把书合上,略带不满地问我。
“怎么了?你这两天跟猴子一样到处乱跑,一定搜集了不少东西吧?”我笑着看他。
“搜集个屁呀!这个鬼地方要多落后就有多落后。连个书报亭都没有。来时我走得匆忙,手机电池没带,现在手机都快没电了!你叫我怎么跟外面联系呀。”花生叹着。
是呀。我恍然。深山里信号也不好。这里很落后,到现在还点着煤油灯。想给手机充电都没地方。“呵呵,再过两天,我们就真的与世隔绝了。”我说。
“这里的人也怪,跟他们打招呼都不带搭理人的。”花生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此时正是梅雨季节,气候阴冷,纵你穿得再厚,有时也会莫名打个哆嗦。
“大概他们不习惯和生人说话吧。”我托着腮看着灯芯上跳动着的妖娆火苗,努力地找寻着某篇故事的灵感。
“呜……”一声长嚎在屋外响起,声音悠远。我们到这之后,隔三岔五地都可以听见这样的声音,我还跟花生说,山里就是不一样,大自然一下子离我们这么近。
而在这寂静的夜里,我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安。
“明天你和我一块出去吧。”花生侧过身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人出去溜达时总觉得好象有人在我背后盯着我,怪害怕的。”
“你啊,也就这点出息。”我啐道:“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被劫财劫色啊?!”
“就是……觉得这里怪怪的感觉。”他看着天花板,翻过身背对着我说了一句。
其实,不止是他,我也有一些感觉。尽管这两天我一直待在院子里没出去过,可是,有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四周像是有某样“物体”一直在窥视着我。
我安慰自己说,这是写鬼怪故事写多了以后的“职业病”,不过,人有时第六感还是满敏锐的……
老赵这个人也满奇怪的。
我所说的奇怪是他给我的一种感觉。
虽然,我给别人的感觉也很奇怪。不过,我个人认为,我没他怪。
虽然老赵平凡得应该不会让人多注意他,除了脸色比较苍白,头发稍微凌乱一些,两条眉毛很浓,挺拔的鼻子似乎告诉我他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与生活抗争的决心。可是,除此之外,我总觉得他那双迷茫的眼睛里,仿佛透着沧桑。来这第二天,老赵出去忙活去了,每天他都要去街头的药铺里坐诊,给人看病。其实,头一回见到老赵时,虽然是在半夜,依稀辨不出他的长相,可我能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药材味分辨出些讯息。后来问他,果然,他是小镇上唯一一个“医生”。
山里人,生活条件差,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人们身体的健康保障,也就是老赵了。我想着。
“早!”清早,老赵出门了,我走出院门伸了个懒腰,对面对门可巧出来个倒垃圾的妇女,我笑着跟她打个招呼。谁知她看了我一眼,像看到怪物一样愣了会神,转身回去把门关上了。
山里人怕见生人吗?
我想,无奈地给自己一个笑脸。
在这镇上观望了许久,我发觉花生说得没错,我也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有时让我挺不自在的。
阴霾的小镇,总有种诡异的味道。
山城里的人,似乎看淡了一切,包括生死。
不,我说错了,生死是谁都看不透的。
“老赵,你忙啊?”我和花生跟着老赵到了他的药铺,他每天出门,只叮嘱我们要出去把门掩上就可以了。我明白,他很信任我们这两个冒昧打扰他的城里人。可巧,刚来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找他看病,老赵很熟练地为来人观色把脉探舌,然后自己起身,到后面的药柜上去抓药,整个过程熟练而迅速。
他的药铺也满大的,但其中几乎一般的空间都被庞大的药柜占据了。排列整理的抽屉上写明了药材的名称,“枸杞”、“牛黄”、“当归”等等,一股混合的药香味弥漫在这间屋子里。
我感觉好象在看一个很古老的场景。
花生对这倒不太感兴趣,只一个劲跟我使颜色,催我与他出去“猎奇”。
于是,便像忙这跟人看病的老赵打了个招呼。他也不多言:“晚上回来吃饭啊。”说完继续给下一个病人看病。
“这里的人都好怪。”出门走了没几步,花生低声对我说。
“怎么怪啦?人家来看病就说人家怪啊?”我反问。
“你没看到老那些老看病的人看病也不多话,看完病就走了吗?有的连招呼也不打的。”他说:“这里的人都没礼貌的。
是啊!他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
的确是这样的,晕!看来我和花生在这里碰到的最有礼貌的人好象就只有老赵了。
按理说,他的人缘应该不错啊,怎么每天,我只看他一个人出去,一个人回来。偶尔有人来找他看个病,也都在门口问他,让他去人家里。
搞不清楚,我想……
“大哥,忙什么呢?”我们在好奇中寻遍小镇,这里总体的布局很散落,往往住家和店铺交错在一起,我注意到,有的干脆是住家兼做山货的买卖。
我走向一个蹲在屋边洗干货的男人,用蹩脚的话显示我的亲热,可惜,还是贴在冷屁股上了。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继续做事,好象我是个会说话的苍蝇一样。
我扭头看看忍住笑忍得脸发红的花生,也自嘲地笑了笑:“走吧。”
“我说的吧,这里的人哦!都没礼貌的。”花生向个导游一样带着我走在七折八绕的镇上,跟我抱怨着。
镇上的人委实真的不多,我看着,此时我们也碰到了几个来往的路人,我依旧向他们露出友好的笑容,可回应我的还是他们脸上冷漠的表情。
奇怪的是,当我与他们每一个人擦肩而过时,我总感觉他们都在我们背后看着我们,虽然我未曾回头,但这样的感觉很清晰。
我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大意是说清代皖南地区某地有一户人家,一夜,男人从外面回来,女人看男人又累又饿,就去厨房做了一碗鸡蛋羹给男人吃。谁知男人吃后就死了。官府验尸,男人是中毒死的,于是判定女人毒杀亲夫,并把她屈打成招,下了大牢秋后问斩。所幸的是,县令任期已满,告老还乡了。新任县令翻阅以前的卷宗,看了这个案子,他觉得事有蹊跷,提审犯妇,自己又去那人家中观察,他发现那人家宅院古旧,且建筑风格全不似当地,厅堂曲折,光线灰暗,似乎隐藏着某些神秘的东西。县令计上心头,于一晚带女人回此地,命她模仿当晚情形再做一碗鸡蛋羹,然后女人离开,他躲在暗地窥探,发现不多时,屋顶隔板悉唆做声,从顶上一孔里探出一条灰白色的大蛇,蛇头探向热腾腾的鸡蛋羹,口中唾液直滴入碗中,女人返身回来,蛇立刻钻回洞里,县令命人带条狗来吃羹,狗吃完立亡,于是,真相大白,女人也无罪开释……
而此时,我站在蜿蜒的街道上,看着阴沉的空气中那些仿佛没有生命的镇民,他们死一般的表情,似乎也隐藏着某种神秘的事物。而我自己,也置身在一座古宅中。
神秘?我有点想笑,最神秘的恐怕当属一个人的命运了。我想,几年前,当我在家里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时,我就一直在想我以后会是什么样,结果答案一片茫然。
这才两三年的光景,从学校出来没多久,我做过导游,回家做网站编辑,又去做翻译、文员,后来做行政经理,太年轻了,做过出纳、助理,不通人情世故,几番周折,无奈下现在做了媒体,一轮下来得到了许多,失去了许多,觉得好象自己世故,也圆滑了一点,而前路,依然漫漫。有时我也想停下脚步,但是,总有些事迫使我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写东西,是我唯一逃避现实的途径了。
“你那中午还有事吗?”我问老赵。我发现他每天中午和晚饭前都会出去一段时间。
我心叹他做个“草医”也不容易。又要上山采药,又要熬制,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个人,挺辛苦的。
“啊?没事了。”老赵茫然地看我一眼,尴尬地笑了笑。我忽然发现,老赵其实并不老,挺清秀的一个人。只不过脸色满憔悴的,但他总让我觉得他很“老”。
“我和花生这两天在外面转了转,这里的人不多嘛。”
“镇上的年轻人都出去了,不是出去上学,就是出去打工。总之,都是到外面的世界去了。他们都不想也不愿意回这个地方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女人、小孩,还有没本事的男人了。”老赵叹道。
“的确。”我点头:“这里太落后了。”
“老赵,你呢?”我问他。
“我怎么了?”他反问我。
“你的中医造诣这么高,也不用到城里,随便找个比这大一些的地方,你也可以施展拳脚啊。”我由衷地说。
“我?我不行了。”他说:“累了,走不动了。就想在这个小地方了此残生了。”
“啊?你才多大年纪啊?”我说,不过到现在我也没看出老赵到底有多大。
“我?老了。”他笑。
“你还老?不会吧?”我说。
“也许人不老,但心确实是老了。”他说。
“……”我品位着他话里的一些含义。
“在我这里粗茶淡饭的,招呼真得不周,怠慢了。”他捡完药,终于停手了,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对我抱歉地说。
“哪里!是我们打扰你才对啊。”我忙道,老赵对我们才是太客气了。
“呵呵,难得你年纪轻轻地能待得住。”他眼中透出一些欣赏,像个长辈一样看着我。
“我从小就是这样。”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估计,以后也是这样,这辈子都是这样了。”
“那可不好啊!你还年轻,趁着年轻,多做点事。总是好的。”他听了我的话,轻皱了眉头。
“无所谓,反正,怎么过都是一辈子。”我忽然想到一个人对我说过的话。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心里,像把刀一样稍一触动,心就会痛。
“小刘,你说,人能活多久?”老赵闻说,抬头看着外面远山即将落幕的夕阳,问我。
“我不知道。”我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知为什么,和他接触的时间长了,总感觉在他面前,自己像个小学生一样,虽然,我和他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大。
“人,其实能活很长时间的。只是,有时候,累了,也就不想活了。”老赵沉默了半晌说。我看着他,总觉得,在他身上,一定发生过不少故事……
月上西楼,有些情绪忽然涌上心头,有些事,虽然过去了,但偶尔想起,心里还是有些痛。诚然,爱情虽然美好,但人总不能一味地风花雪月。有些事,我以为我们都放下了,而前段时间,她突然又联系我,说要和我保持联系。一次周六的时候,我在公司写小说,来了个短信问我有时间吗?她想跟我聊聊。当时,我和朋友a-mei在聊天,她在看我的网站,我问她是不是她给我发的,她说不是。我知道是“她”了,我还问她是谁?她说就把她当普通朋友来聊天吧。我知道是“她”了,我问a-mei我怎么处理?她说你目前单身,看情况处理,如果还是心烦,就不要和她联系了。我回复:不好意思,我在开会。她说:不打扰你了,再见!
有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要想着和“过去”做朋友。有人说:中国人始终没有外国人洒脱,人家离婚了还做朋友。我问说这话的人:如果你男朋友和一个与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以朋友的名义继续保持联系,你怎么想?她就不说话了。
我知道,这和我单不单身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当她说想跟我聊聊的时候,我发现,我心里还是乱,我不敢保证听到她的声音时我会做什么,所以,干脆拒绝。
ei说得对,当我有一天,想到她的名字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甚至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隐约想到:哦,那个人好象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那我就彻底解脱了。
不相爱,就相忘。
“呜……”远处的某个地方忽然响起一串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某个洪荒时代的野兽在呻吟。
“你怎么还没睡?”老赵披着衣服不知什么时候从他屋子里走出来了。
“啊……晚上睡不着,”我抱歉似乎自己打扰他了:“我那朋友打呼噜的声音大了点。”
“没事的,年轻嘛,白天在外面许是玩累了。”老赵并没有在意我的说辞,他眼睛望着刚才发出奇怪叫声的方向,眼里流露出一种说不清的神色。
“那是什么在叫啊?”我也奇怪。正说着,那声音又响了一阵。
“没什么,山里野兽多,怕是晚上找不到吃食,在叫哩!”他说:“你先睡吧,时候不早了。我出去一下,白天把些药材忘在铺子里了。”说完他就回了屋里。
我应了一声,回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挺奇怪地,把门关上后想一想,并没有马上上床,只站在门后稍微开了道缝,我看见老赵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少抽点烟,”中午,老赵从外面回来,看到我坐在院子里抽烟:“我观察你好多回了,嘴唇乌紫,眼白泛黄,舌苔发白,这都是燥火烧身啊!年轻轻的抽那么多烟干嘛?”
“嘿嘿,不抽烟没有灵感,我喜欢写点东西。”我看着这个似乎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
“那烟也是要少抽的,我看你经常一会就是一根烟,烟是火,人是水,烧人的。”他好心说道。
“你也是职业病啊,一说就是阴阳呀调和啊什么的。”我笑着调侃他。
老赵见我无所谓的样子,叹了口气。进屋忙着其他事去了。
“人的身体讲究的是阴阳调和,只要讲究得当,就可以达到养颜固命的目的,再配以若干药物,能延年益寿。”老赵背着手站在门口说。
其实,与他接触多了,总听他说些中医的事,我有时也会觉得,中医并不像某些人说的那样愚昧不可信。比如他刚才劝我的“烟是火,人是水”。不是吗?人身体里百分之七十都是水分,我抽了那么多烟,有时也的确觉得自己都干瘪了。
想到这,我看看手里还攥着的香烟,想想,把它掐了。
“中医理论上,对人体的经脉、肌理、阴阳调和等方面都颇有讲究,如果再采用适当的方法,比如药物的内服外敷,那么,长生不死也未必个神话。”他坐在椅子上侃侃而谈。
“你相信这个吗?”我笑着问他。看老赵似乎是读医书读入迷了。而在他家里,除了关于中医方面的书籍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了,连本杂志都没有。
那些书我偶尔翻过,绝大部分都是线装本,有的居然还是手抄本,那那泛黄的书页上竖写的繁体字,估计都有很长的年月了。都是文物啊!我赞叹。
我曾问过他,这么多古书你是从哪来的?老赵只淡淡地说是他家祖传的家当,他的医术都是从那上面学来的。
老赵也时常一个人发呆。我看着他。
“这世上很多事,你没遇到,自然不会信,遇到了,就由不得你不信了。”他没有正面回答,只随手拿出一本医术翻看着。
我感到有些无趣,花生这小子真成了野鬼了!我暗骂。死哪去了,说不上来为什么。自打来这以后,我都不怎么愿意上街了。反而觉得看着老赵是件挺有意思的事,虽然他话也不是很多。
“你小子行啊!敢撇开我单独行动了啊?”晚上吃完饭,跟老赵聊了几句,可巧花生回来了,他跟老赵打个招呼就走回屋子里。
“明天咱们跟老赵说一声,然后走吧。”花生坐在屋子里发愣。
“怎么了?你找到什么住处了吗?”我问他。
“不是,我是说咱们回去吧。”花生突然来了一句。
“怎么了?你公司有事啊?你不是攒了个长假吗?”我惊讶地问他。
“……我回头跟你说。明天我们到外面去说,不早了,先睡吧。”花生说着脱了衣服就钻进被窝里。
这小子怎么到了这里像变了个人似的?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倒起得比我早嘛。”花生站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
“晕!你吓死我了。”我回身看着他,骂了他一句。
“呆会儿我恐怕还得吓你一跳呢。”没等我思量,他颇神秘地往巷子口看了一眼:“老赵走了吗?”他问。
“废话!人家可不像你我,有正经活计的。”我说。这小子越来越鬼鬼祟祟的了。
“走!我们出去说。”花生拉着我跑出巷口……
“小伙子,走吧,别在他家住了。”一个老人坐在正堂太师椅上,手上拿着个水烟,低着头说。
我路上一个劲地问他要带我去哪,他只说去了就知道了。虽然我不太放心,不过,才这几天,他还不至于和镇上的人都混熟了,更谈不上联合起来我把给卖了吧。
花生神秘兮兮地把我带到镇另一边的一处大宅子中,那算得上是真正的古宅了,虽然依然破旧,可它落魄中依然威严的气势告诉我,它现在的主人仍不容轻视。
进了大门,我们穿过天井,进了堂屋。那里早已聚着几个人了,我惊讶地看见有几个“认识”的人在那里等着我们。
说是“认识”,其实我们只在镇上打过照面,或者说过一两句话。这些人里有我和花生来的头一天傍晚问过路的女人、老赵家对面住的女人,还有那天我搭话但没搭理我的男人,当然,有的人没见过,可他们看着我的表情都很熟悉,似乎他们已经认识我很久了。
“这位是本镇的族长,根叔”没等我开口,花生抢着给我介绍说。
老者身穿藏青色的中山装,举止间都带着不凡的气质。
“根叔,您好。”我点了点头。
“你的朋友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来这里的目的,请回吧。”老者也礼节性地对我额首。
“你?”我问花生。这小子怎么会找到这里的族长的?难不成他嫌得发疯了,直接打听到他的住处上门问族长:你们这里有没有个活成精的老太太啊?
“我前几天就听到有人跟我说,来了两个城里人就住在赵大夫家里,不知道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二位见笑了。”我正想为我的猜测发笑,老者对我说。
“没什么,贸然打扰,我……”“你们回去吧。”不容我客气两句,老者就道。
“为什么?”我问。
“你想要知道的就直接问赵大夫吧,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问。伤人的。”他说。
“赵大夫怎么了?”我听了他的话,觉得莫非我们要找的和老赵有什么关系?
“赵大夫人没怎么。他人是满好的,只可惜了他带了个人。”老人说。
“身边的人?”我不解。
“你没发现他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出去很长时间才回来吗?”花生在我耳边压低了嗓门说,怕触犯了眼前的老者一样。
“三年前,赵大夫带着他太婆到了镇上,本来,我们很欢迎他的。因为,赵大夫是个好人,他也的确是个很好的大夫。”老者闷抽了口烟,浑浊的眼睛并不看我,似乎在看着某个虚无的境地:“要不是看着有这份情意,我们是不会允许他留在这里的。”他拍了拍花白的脑袋,像忍受着无名痛苦地说。
“都是那精怪!”那晚问过路的妇人接过话茬:“祸害呀!祸害!”
“赵大夫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老太太。”老者说着,仿佛带着我们回到了三年前的一个清晨:
三年前的一个早晨,有人来敲我家的门,我一看,是发嫂,她身后站着个年轻人,发嫂说这个人来镇上向她问本镇主事的人在哪住。于是,发嫂就带他来我这里了。
那个人就是赵大夫,他说他是外乡人,家里收成不好,就跑到这里来了,他来时还拉着一辆板车,上面堆了些杂物,板车上还放着个像轿子一样大的东西,里面好象有人哼哼,我问那“轿子”里的是谁,他说是他太婆。
这时,我家娃儿不懂事,在他身后掀开看,竟吓得哭了。
赵大夫好象很紧张的样子,手足无措,我赶紧跟他赔不是。
毕竟,咱们山里的人都实在,看他一个外乡人挺可怜的,还带着一个老太太,我就让人把街后一处空着的院子送他住着,就是你们现在住的他家。
我们这里也没什么收入,除了上山打野物送到县城里卖了,就是靠个手艺混口饭吃,赵大夫倒有手功夫,咱们这缺医少药的,小病还好说,挺一挺就过去了。大病怎么办?县城离这几十里地,还得翻山越岭的。多亏了他,我们这些老骨头才可以多活几年。
“那哪是什么老太太呀,那是……”发嫂还没说完,老者瞪了她一眼,她吓得把下面的话都咽下去了。
“啧啧,是老,老得都不成样了。”老者说,眼中露出一丝恐惧。
“本来,镇上偷偷摸摸的事就没有,更别说什么丢牲口的事了。”
“那你们怎么知道是老太太做的?”我不服气地问,就这样污蔑一个百岁老人的头上太荒缪了。
“我们怎么不知道?她一只眼睛还是我打瞎的!”一直蹲在角落里不吭声的汉子闷哼了一声。
“你把她眼睛打瞎了?为什么?!”我很惊讶。
“那晚,王虎家有动静,”老者接过汉子的话:“他是猎户,就抄了火铳出去看,瞅见自家后敞圈里有个身影直扒拉着什么,王虎脾气躁,就对着圈里放了一枪,本来只想往边上打,谁想那人早见他了,就冲边上爬,正对着了,打在那人脸上,王虎寻思怕出了人命,等他回过神以后,那人早跑了。”
“我去圈里看,惨哪!我圈里的鸡鸭给咬死的差不多了,血糊糊的一片,有的就剩下半截了。”王虎说:“那人叫的声音,像活鬼一样,不像个人。”
“那你们怎么知道是老太太干的?”我不服气地问:“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能干出这事吗?”
“没错,起初谁也没往她身上想过,”老者一点也不介意我的无礼,点了点头说:“只是,赵大夫第二天就没坐在铺里给人看病。有人奇怪,就去看他,到了他家才发现的。”
“那天是我去的。”叫发嫂的女人说:“我男人得了风寒,可巧他不在,就上他家去了。他院门开着,我站在外面喊他,没人应,我就走进去。听见屋子里有人哼哼,我奇怪,进去看,我看见老太太躺在床上被铁链子锁着,右眼成了个血窟窿,血流了一床!”她说着声音都打颤。
“我正发愣呢,赵大夫端个盆进来了,他看见我也愣住了。我见那盆里都是黑乎乎的药汁,一股子怪味。老太太冲我直吼,那声音可吓人了,像野兽一样!”她说。
“然后呢?”我感觉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然后,然后我就请他帮我拿些药啊!”发嫂说:“我还问他老太太怎么了,他只说撞伤了。得亏我自己命大啊!那时还不知道王虎的事,想一想后来,真拣了条命回来。”她夸张地拍拍胸口。
“我去找赵大夫,想和他问个清楚。”老者说:“后来……也是个苦命人,唉!”
“那最后怎么处置的?”我为老赵担心,虽然我知道他现在还好好的。
“也没怎么样。”老者看着我苦笑:“赵大夫把老太太锁在后山一个草屋里,我们都以为从此太平了,谁想,还是经常出事。”
“都说了,那是精怪!”女人还是忍不住插嘴道。
“怎么?”我问。
“小伙子,人老了,活得时间久了,是要成精的。”老者说:“也许你们城里人不信这些,可是,这世上有很多事不由得你不信。”
“老太太还是时常可以脱身出来祸害一下,过段时间,说不定哪户人家的牲口就要遭殃了。”他无奈地摇头。
“那你们……也这样任由她吗?”我问。
“我说过,我们这里的人命都是老天给的,也是老天管着的,赵大夫对我们,好歹还算有着公德,而且他医术也高明,经他医治的病人,大多都能平安,所以……”他看看屋子里的镇民们:“有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