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黑金洼家中,何姨不在家,天天便下厨煮饭,何明见她如此,料得既然回来,一定会回心转意。吃过晚饭天天便进房睡了,何明看了会电视,去推门,见并没反锁,门应声而开,心中一喜,心想也许这事就过去了。进去一看,天天面壁睡着,何明坐在床沿,说:“想不到你平时温温柔柔的,什么都好说话,倔起来却这样的倔。”
天天掀被而起,说:“你睡这里我睡沙发去。”
何明忙拉她的手笑说:“刚刚还好好的,又发驴子脾气了。我还以为你回心转意了呢。”
天天一把摔开他的手,正色说:“别拉我的手,我嫌他脏。”抱了床被子出去了,何明只得又跟了出来,说:“既然这样,还是你去睡床吧,我睡沙发。”天天便又要进去,何明叹道:“看来你从来也没爱过我,这次出事不过是你离婚的借口,难道跟我过日子就这样让你度日如年?”
天天怒道:“你说这话,你混蛋!”脸色都气青了,良久平息自己,说:“我不跟你吵,感情坏到这个地步,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何姨打牌回来了,一进屋就喊:“又吵吵什么?成天家只见你们吵,没见过你们这样的,英子呢?她在睡觉,你们这样吵岂不吵醒了她?”
何明和天天都不言声了,良久天天说:“妈,这次何明这样你是知道的,不能说是我的错。若是别的女人,这也许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伤害太大了,我受不了,我若还和他一起生活,我以后每天都会想着这事,我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我的日子不好过,他也就会过得不快活。何况你想要个孙子,下次怀孕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怀个男孩,但我不可能再去打胎了。你们都说我脾气倔,也许我是脾气倔,我自己也觉得不好,但这是天生的脾气,我想改也改不了,我看我们只有离婚了,请妈不要怪我,我跟他说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英子,就看你的意见。”
何姨说:“你既然喊我妈,就不该跟我说这话。我只有一句话,我不同意离婚。不管你们是什么原因,我不说谁对谁错,可是离婚我不同意,我们何家,从祖宗时候起,没有离婚的人,你不要让我们何家丢脸。”
天天说:“妈,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到头来是我给何家丢脸了?倒是我错了?若说丢脸,首先是何明给何家丢脸。如果是我在外面找男人,你怎么想?何明又还容得下我吗?将心比心,都是一样的道理。”
何姨道:“什么一样的道理?你这话一点都不通。他是男人,你是女人,怎么可以比?”
“男人怎么样?女人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人?早就男女平等了。”
“虽说是男女平等,但男人有点风流韵事就使得,说出去也不丢人现眼,女人若有点事就是被唾沫星子也淹死了,说出去要丑死祖宗十八代。”
天天说:“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我有这事他会受不了,他有这事我同样受不了,何明,你就说句爽快话,咱们离了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咱们这样过着又有什么意思?”
何明也生气了,说:“你真的是出味道不是我够仁至义尽了。你嫁给我吃了什么亏真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却还不知满足何况我虽然犯了错,但我从没对你坏过。现在道了歉不就行了吗我倒求着你!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何况现在男人风流点也算不了什么。谁还没有点风流事若真一点没有,只怕这男人也就太没魅力了。你太执拗了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若我真和你离了婚,只怕吃亏的还是你。”
天天冷笑道:“我吃亏不吃亏用不着你管。你何家再有钱,我出了这个门,我做叫化子,我饿死,我也不会再来求你。你有钱有魅力,你到那些骚女人面前显摆去。我嫁了你我占了多大的便宜呀,你偷人,我还得给你们铺床叠被不成?”
何明道:“好,离就离,你不要后悔。自然,你也不会后悔,我在你眼中当然从来也没有一点魅力,现在反正他已经回来了,你们又可以旧情复燃去。”
天天道:“谁回来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也别牵三扯四的牵扯别人,你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会一辈子对你好,你饶背叛了我,倒还要给我栽一身骚。反正说这些也没有含义了,咱们明天就去离婚,好合好散,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英子。”
何姨道:“你们要离婚我也管不了,但是英子说什么也不准带走。我要英子,英子也要奶奶。”
何明也说:“对,你要离婚你就一个人走,英子不能给你。”
天天怒道:“你反正想要儿子,英子给我,让那女人给你生个儿子不是更好?女儿是我要生的,你们却又要霸占了去!”
何明吼道:“是我何家的种,不管是儿子女儿,都不能便宜了别人!”
何姨也说:“孙子我要,孙女我也要。”
吵了一夜,终于也没有吵出结果。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天天说:“好吧,不要英子就不要英子。”说完这句话,不禁大哭起来,何明倒过意不去了。
天天离婚了。
虽然早有天天要离婚的传闻,而且她还在娘家住了段时间,但真的离婚了,在向家庄却仍不谛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大家当然都说她傻,都替她惋惜:多好的老公啊,又有钱,性格也好。不就是偷老婆吗?这算什么?就是农村的穷人,偷老婆的也大有人在,多大的事?也有幸灾乐祸的,心想让你得意去!你也有今天!天天并不理这些传言,只是向妈妈每日里唠叨漫骂个不休,让她心烦意躁。向妈妈本来以为她肯回家去就没事,吵吵闹闹要离婚,毕竟也不过是小儿女的一时意气,谁知竟真离了呢?向妈妈便有了一种回天无力的无奈。又恨天天竟然不要钱,英子要不要倒无所谓,带着孩子,多大的拖累!将来再找老公别想找个好的。可是吃了这么大的亏,总得让他何明赔些钱吧?不知她从哪里听说到夫妻共同财产一说,说财产都是夫妻共有的,离了婚天天理应分得一半,而且是他先偷人,他是过错方,更应该多给天天些,要就不离,要离就要离得他何家倾家荡产!这死女,怎么就这么蠢呢?
小云这些天很是难过,可以说他的心灵简直在受着折磨。他对姐姐的婚姻从没有想得太多,他也不敢想得太多,他觉得何明也不错,他从不想把他和复生比较,他觉得选择谁是姐姐的自由,他并不认为姐姐嫁给何明是为了自己或者说是为了钱,他知道他们还是有感情的,而且是从小就玩在一起的很好伙伴。然而现在,当姐夫在外找了女人,姐姐离婚后,他却不得不想,也许姐姐真的并不爱他,姐姐嫁给他真的是个错误,如果姐姐是嫁给复生,虽然穷,但一定幸福得多。那么姐姐是不是真的是为了自己能读大学才嫁给何明的呢?
他觉得他的大学是用姐姐的幸福换来的,他便有一种罪恶感。他若不是毕业了,真想从大学里逃出去,但他知道那将更加增加他的罪恶,因为那样的话,姐姐的幸福换来的将是好无意义。
小云在家呆得百无聊赖,也无心情去找学校实习,不久就又到暑假了,便回学校拿了毕业证,回来只在家等待分工,他想起曾对梅梅说,等待是最难过的话。那时自己只是泛泛而论,到现在才感同身受,觉得不只是难过,简值是一种煎熬,时间却又如此漫长,长得好像失眠的夜晚。他忽然想,难怪梅梅会和自己好,也许她从来就并没有爱过自己,不过是为了打发无聊的等待生涯,把自己当作消遣而已。感到一种受了骗的愤怒。又想到自己巴巴的走到广州去找她,谁知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有一种被人遗弃的侮辱。梅梅给他来了两封信,向她道歉,要他忘记她,并说那天他走后她十分担心,怕他喝醉了出事,又不知他回了家没有。他心中又好受了,可是不愿原谅她,不给她回信,让她担心去,好像她的担心还能延长他们爱情的寿命,她还在担心,就说明她的心中还有他。第二封信说她其实也不愿如此,她有她的苦衷,何况他们确实不合适,叫他一定回信。他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心想她有苦衷,说明她其实是爱自己的,那么只要她说出苦衷来,自己一定帮她解决。甚至想入非非,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比如被人强奸了?如果是这样,自己绝不在意,自己只会更爱她更同情她。他忍不住就要回信给他,可是觉得自己被她甩了的屈辱占了上风,心想让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回来了也好,且让她担担心。然而从此梅梅也没再来过信,他的心又忍不住作痛,明白她只是尽一个旧情人或者说一个同村人的本份,未必真的关心自己。他忍不住回了信去,说他刚回家,才看到她的信,叫她有什么苦衷告诉他,他还是她最忠实的朋友。信寄出去后他天天盼着回信,希望有一天她会回信告诉他一个他能接受的真实原因,并与她破镜重圆。然而却如石沉大海,她再也没有回过信,他便找出她的两封信来仔细研究,想从中寻出她还爱她的证明,然而他似乎从中找到了希望并且得到了安慰,然而现实却是:她确实已经弃他如敝履了。而自己却还在自作多情的做着她还爱自己的美梦。岂不可怜可笑?
他见到村人都感觉很不自然。从人丛中走过,后面传来说笑声,便总是以为别人在嘲笑他,于是如芒在背,不敢回头。别人再开他和梅梅的玩笑,便以为是在讥笑他,无名之火常让他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发过之后又后悔,觉得更加可笑了。看到梅梅的家人更加尴尬,梅梅的爸爸仍是常常喝得红光满面的夸说着自己的女儿。
“虽然没有儿子,但并不比你们生儿子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