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打电话来,说她回家了,小云听说忙赶了回去。回想昨晚对张瑶的态度,心中也不禁后悔。记得当初的头脑中,面对爱情,似乎世上根本就没有能够阻拦的难题。只要两人相爱,便什么都不怕,不怕父母的反对,不畏世俗的偏见,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门当户对之见,为什么现在自己对张瑶父母的态度却这么在乎呢?不过想起来真是可气,太可耻了!不同意就不同意吧,为什么还要告到局长那里去?难道说局长就有资格管我的婚姻恋爱吗?难道你是当官的就可以这样以势压人吗?小云觉得受了侮辱,所以不想再与张瑶往来,然而这样,自己不是让爱情屈服于权力了吗?当然小云从不这样认为,他只是不想受人白眼,难道爱情还抵不住这点屈侮?小云发现自己对张瑶的感情,抱的竟是无所谓的态度。
小云见到姐姐,久别重逢都很是高兴。小云打量姐姐,只见比以前更瘦了,皮肤也没有了以前白,显见得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心中不禁一酸。天天看着小云,只见弟弟长得高高大大的,再不是以前偎在自己怀里的小男孩了,不禁眼圈微红,说:“你长大了。”
小云叫了声姐姐,却再也不知说什么好。正说着话,复生进来了,他显然很是激动,却只平静的说:
“你回来了?”
“回来了。”
小云忙站起来,说:“我到地里去摘些小菜来。”
走在田埂上,微风吹来,心中涟漪阵阵,真希望姐姐能够放下以前的包袱,重新找回她本应该早就得到幸福。
吃了晚饭,天天说去看望一下七婆婆,问小云去不去,小云也已经很久没去看望过七婆婆了,本来想去,想了一想,却说:“我还有事,你先去吧。”
天天明白弟弟的意思,脸竟微微一红,便一个人去了。临出门,向妈妈喊住天天:“你等一下再去,我还有话跟你说。”天天只得坐下来,向妈妈看了天天一会,叹了口气,问道:“你跟何明再没有复婚的可能了吗?”
天天一怔,说:“你怎么问这话?那怎么可能?我从来也没有想过。”
向妈妈说:“你难道就不能想一想吗?何明现在也还没有再婚,难道不能说他不是在想着你?”
小云一旁听了,早忍不住,怒道:“妈,都这个时候了,你的脑子里还在想些什么?你害得姐姐还不够吗?你还要害她到什么时候?”
向妈妈啐了一口,狠狠的说:“你这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姐姐了?她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会害她?我什么时候都是为了她好,为了你好,我自己图个什么?我又能图个什么?你倒说我害了她,亏你说得出口。复生什么时候也是不能和何明相比的啊。”
小云还要说,天天忙阻住他,说:“小云,你别这样说妈,我理解。是我自己命苦,其实我也想过,复生虽然对我不忘旧情,但我怎好害他?”
小云忙说:“什么害不害的,感情的事,怎么能说谁害了谁呢?”
天天说:“可是我结过婚,还有孩子。”
小云大声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这观念怎么还一点都不改变?还是这么古董,这么封建。”
天天摇头说:“你不懂的。”
小云说:“我不懂!我怎么会不懂?”心中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天天竟不再出门,心想,叫我如何去面对他?叫我如何去面对?
七婆婆逝世了,没有什么预兆,竟是无疾而终。事后人们才回想说:“那几天的狗叫声叫得特别的不同。”
复生是在第二天的早晨喊奶奶吃饭时才发现的,看见奶奶神态安祥的躺在床上,好像进入了美好的梦里似的。复生悲从中来,不禁痛哭失声。奶奶苦命一辈子,到老了唯一的希望便是看到自己娶一房媳妇,能够在有生之年抱重孙子,可是自己却未能让她如愿以偿,自己真是个不孝的孙子。哭过之后,复生强抑悲痛,安排奶奶的后事。复生先去通知奶奶的堂弟谷成叔和五香婶,五香婶一听说,便痛哭起来,边哭边与谷成往复生家走。复生再去通知他们的两个儿子社平与社玉。然后喊了几个本家一起拓棺木。
棺木拓了来,只见五香婶伏在七婆婆床边,边哭边说:“为什么死的是你呀我的嫂嫂,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呢?我活在这世上只有受罪,你活着却是享福啊,为什么该死的却不死?不该死的却死了?”复生听了又不禁悲伤。七婆婆的寿衣都是她生前准备好的,却不知她放在哪里,复生只得翻箱倒柜的去寻,本想叫两个婶婶帮着寻找并洗澡穿衣,但等一切都做停当,社平两口子和社玉两口子竟都没有来。众人都很是愤怒,说人生大事无过于逝世,他们作为七婆婆的侄儿,她在世上血缘最亲近的人,竟无动于衷,连外人都不如,真是些猪狗。
复生知道他们还记恨着当初的小小争执,知道他们本就是这样的人,对父母尚且不孝,对婶婶又能要求他们什么?但若不通知他们又是自己不对,通知了不来那就是他们的事了,难道没有他们,奶奶就不下葬了不成?
小云学校有事,已经回去了,里里外外便亏得天天照应。复生一个人,又没个臂膀,但丧事办得仍是有声有色,让人挑不出理来,只是奶奶下葬后,劳累加悲伤,竟然累倒了。打针吃药,好几天才恢复过来,都亏得天天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