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冷月和璩欣已经走到了扬州。
“诶,我们到了扬州啦~”在走进城门的时候,璩欣显得很是兴奋,“古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一定是个不错的地方,难得趁此机会,可以好好见识一下咯!”
“可惜我们是深秋时节下扬州了。”冷月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边用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的人和事物。
“哎,你不要那么扫兴嘛。”璩欣脚步轻盈,左看看又看看,满脸欢喜抑制不住,“走喽走喽,我们进扬州城去咯。”
冷月却没那么兴奋,他轻轻地蹙着两条秀美的眉毛,很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璩欣很年轻,很单纯,几乎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也没什么心事。冷月却不同,他虽然也同样年轻,但却深知环境的险恶,尤其是当下,所以心就不可能放得那么开。
“哎,我们都已经来了,是不是要好好的先玩一下呀?至少也要去瘦西湖游游湖啊,听说扬州这里的香粉和包子都不错,至少也要去街上逛一逛嘛!”璩欣笑着说。
“最好不要。”冷月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还是要尽快先把你送回去。”
“哎~为什么呀,至少现在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危险啊。”璩欣不满道。
“那好吧,我们就此分手,这样你想玩多久都没关系,如果没有我,至少代索魂的人不会找到你。”冷月蹙着眉头道。
“啊?那怎么行?不行不行,你说好了要送我回家的。”璩欣跺着脚道。
“那就听我的,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客栈投宿,明天一早就上路。”冷月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哎……你!”璩欣忿忿地跺了跺脚,也只得跟了上去。
不久,他们就找到了一家客栈,当他们在叫店家准备房间的时候,冷月突然瞥到了什么,于是悄悄地对璩欣说:“你先回房间,我去去就回。”
客栈二楼楼梯口,一个胭脂色的人影一闪就不见了,冷月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奔了过去。他看见那个人影似乎回头朝他望了一望,便闪身进了一间客房,于是便也跟着闪了进去。
“冷月,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答应过我不再见她的!”一个身穿胭脂色罗衫的美人恨恨地说道,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瞪着冷月,“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不能见死不救。”冷月说道,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因为她是我的亲妹妹。”
“亲妹妹?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以前的事情大多数都想不起来了吗?你怎么会知道她是你妹妹?”美人表示很不相信。
“我知道的,我的右肩上有一朵墨色的菊花,她也有,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她是我的亲人。”冷月面上依然没有表情,但眼睛里却闪着点点水光。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其实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美人颦眉而言,“现在组织里的人,除了有任务的以外,其他都开始追捕你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嗯,但是,她一个人走也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能看着她身受危险而不顾,所以,无论如何,就让我先保护她吧,我会尽快把她送回去,然后我会回去请罪,接受任何惩罚。”冷月说道。
“你真的好傻。你一直都很傻,不过也许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吧。”美人说道,目光转向窗外,思绪飞舞到了十年前——那是一个像往常一样寂寞的黄昏,夕阳照在索魂堡外随风舞枝的杨柳树上,昏昏黄黄,正准备慢慢隐退。远方,出现了一个修长的人影,那人穿着墨紫色的披风,款款走来,披风随风而舞,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潇洒。那潇洒的人影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两人渐渐走近,那小小的人影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与那个身穿墨紫色披风的人影比起来显得那么猥琐可怜,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个身着胭脂色衣裙的小姑娘倚在堡门口,默默地看着两人的到来。
从那天起,索魂堡里又多了一个新的小孩。
索魂堡是一个训练杀手的地方,什么样的杀手?顶尖的杀手!如果你想在某一方面成为最强者,那就必定要在这方面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同样的道理,顶尖的杀手也需要更为严酷的训练,非人的训练。
新来的孩子往往会有几种反应,一些孩子哭着喊爹喊娘,这些孩子大多是被拐来的,也有一些孩子会竭尽全力地逃避训练,这往往是几乎所有的孩子不约而同的反应。而,只有少数一些孩子不同。
一双眼睛注意到了她,那个在那日黄昏时分被叶夫人带回来的可怜兮兮的小女孩,这个女孩子看上去楚楚可怜,她没有强壮的体魄,她甚至看起来比刚来的其他孩子更加瘦弱,更加不堪一击,但是她总是在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严酷的训练,用她那娇弱的身躯,承受着一切痛苦。
注意到她之后,胭脂色裙装的小女孩便天天偷偷地跑过去看她,看她不停地练习挥剑,练习搏击,练习体能……看她挥剑,挥得手抖得拿不了筷子,但依然在第二天继续不懈地练剑,看她不停地被别的小孩打到,打得遍体鳞伤,却依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迎战,看她不停地跑步,跳跃,踢腿,直到两条腿软得蹲下去就站不起来,却依然不懈地练习练习再练习……但是,她从来就没有闹过抱怨过,从来就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她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地品质,叫做——坚毅。
但她也发现,有一天,她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小男孩。她把自己变成了他!不过,在索魂堡里,普通的孩子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就算今天多了几个,明天少了几个也不会有人管,每个人都只是在为自己的生活盘算,所以就算她突然间变成了他,也没有其他人发现。更何况,此时的他,普通得再不能更普通,既不是最强壮的,也不是最厉害的。
一天,他练完了剑,便坐在河边休息。胭脂色裙装的小女孩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是谁,然后说道:“冷月。”
“怎么?你不认识我吗?”胭脂色裙装的小女孩说道,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冷月摇了摇头,说道:“不认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同时,他心里也在想:“难道你是新来的?不太像,你衣着华丽,面色红润,看起来衣食无忧,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我是叶佩兰,你可以叫我佩兰。”胭脂色裙装的小女孩说道,一边眨了眨美丽的眼睛。
“叶佩兰……叶……啊,你……你是传说中的大师姐,叶夫人的女儿?”冷月脸上的惊讶之色难于隐藏。
“是啊,亏你还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居然都不知道我是谁。”佩兰说,“不过我倒是观察了你很久啦,你很与众不同,我很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吧?”
“师姐……”冷月低下头去。
“唉你别叫我师姐啦,叫我佩兰吧,我们做好朋友吧?”佩兰一把握住了冷月的手。
“好吧,但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我还是叫你师姐吧。”冷月还是低着头。
“唉,你这人,想不到你这么傻!”佩兰似乎在责怪他,却呵呵地笑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索魂堡里的孩子们之间开始悄悄地流传起一个谣言:一个叫冷月的家伙攀附了叶夫人的女儿。
“切,看他平时老实的样子,想不到他却是最有手段的人,他居然攀附上了叶夫人的女儿!”一部分人心里如是想。
“嗬!我尝试了那么久,师姐都不理睬我,你小子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法,居然成功了?”一部分人如是想。
“哼,攀附了大树有什么了不起的?在索魂堡里,还是实力说了算数,你小子可别得意太久了,我们可都盯着你呐!”另一部分人心里如是想。
“你知道吗?你很特别,而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你不像其他人一样故意来讨好我,巴结我以求得庇护。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佩兰这样对冷月说道。
冷月不语,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我们一起洗澡吧,都累了一天了。”佩兰拉着他的手,温柔的说,“我这里的热水可是很舒服的呢,来吧,一起来,我还放了好多花瓣哦~~~”
“一起洗?这……”冷月又低下了头。
“哎有什么不可以的呀?你在我面前也不用装啦,咱俩都是女孩子,一起洗个澡有什么不可以的?”佩兰说道,一边硬拉着冷月去了浴室。
“啊?你……知道……?”冷月抬起头,眼睛里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当然知道,我观察了你好久了,哪像你这个呆子,来了那么久还不知道我。”佩兰笑道,“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其他人你是女孩子的,你要是想扮男孩就一直扮好了,我这个人啊,可从来不干涉别人的爱好。你放心好啦!”
从此之后,他们便经常偷偷一起吃个饭,偶尔偷偷一起个洗澡。而且私下里,佩兰还教给了冷月很多其他孩子学不到的东西,这些东西当然是叶夫人另请高人教佩兰的,但是佩兰却转手教给了冷月。其实,有很多东西,佩兰也不能理解,但是冷月却努力地把它们都学会了。
他们间的亲密关系也为冷月带来了不少麻烦。人类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尚的动物,有一种感情叫做嫉妒,这种感情似乎是大多数人的通病。而有人嫉妒的时候就是单纯的嫉妒,有人嫉妒的时候却会同时做出各种破坏性举动。索魂堡里的孩子们自然也不例外,他们本来互相之间就没有感情,人与人之间就只有竞争关系,每个人都只想着在残酷的法则下让自己生存下去,并且杀死那些该杀死的人和威胁到了自己的人。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冷月似乎成了很多人的诛杀对象,明里或是暗中。
甚至……连睡觉的时候也防不胜防。佩兰虽然对冷月很好,但是毕竟还是堡里有堡里的规矩,他们是不能完全在一起生活的。最多也就是经常偷偷一起吃个饭,偶尔偷偷一起洗个澡什么的,如果连睡都在一起睡了,那简直是不被允许的。
而冷月,也就在这越来越恶劣的生存环境里磨练着,被磨练得越来越强。
但是……强人也会略有一失,而在索魂堡里,任何失误,都可能会带来致命的结果。
就在一个阴冷的黄昏,冷月正在树林里练剑。突然,远处跌跌撞撞的闪过一个胭脂色的人影。“救命,救命!”那人惊叫着,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倒在地上。后面一个不知什么人迅速挺剑向前,似乎想要给那倒地的人狠狠一剑。
“住手!”冷月施展轻功,迅速上前,和那人斗了起来。
“哼,你倒是挺关心那小贱人的嘛!”那人冷笑一声道,“可惜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哈哈,哈哈哈。”
“清湖师兄,你别太狂妄,胜败还没定呢。”冷月回敬道。
“哦?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样能够不死咯。”清湖轻蔑地笑道,时不时地递来虚虚实实的一剑又一剑。
“你别太……”冷月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突然觉得被什么人抱住了腰。是谁?是谁能够这么迅速地过来抱住自己的腰,而竟不被自己所觉察呢?冷月回头一看,发现竟是刚才跌倒在地上的穿着胭脂色裙装的女子,而那女子竟然正冲着他邪邪地笑了一下。然后,冷月就感到腰上一阵剧痛,那女子竟已把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腰间。
“你……你是清颜?!”冷月吃了一惊,使劲挣脱了那女子的手。
“怎么样?没想到吧?”清湖和清颜并肩而站,各持长剑,一齐笑道。
“看来,能取你性命的,可非我们莫属了,哈哈,哈哈哈。”清颜开心地笑道。
“颜妹,到底是咱们联手厉害呐,其他人再厉害,可是都只知道单打独斗,能成什么气候?哈哈,哈哈。”清湖笑得更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