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件的发生,都有先兆。
任何事件的背后,都存在一个原因。
任何事件无论隐瞒得多么神秘,但是最终都将被人发现真相。
阴谋,无论躲在那个角落,总会露出端倪。无论隐藏得多么精心与幽深。
蜘蛛总是在墙角结网,给一些弱小的生命布设陷阱。
那些阴暗角落的低语,被岁月的尘埃深深掩埋,令蛛网的秘密永远深藏。
一些无辜的生命便被出卖而破碎。
其实,对于这场战争背后的事变,还有另外的一段演义。似乎更为合乎情理。
淮北战役,楚军溃散,秦军全线进逼楚国政治中心郢都。迫使楚王负刍交出了政权,楚国陷落。
一件十分神秘的事情发生了。项梁带着他的子弟兵,渡过扬子江,进入江南之后,人们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夜色之中,一个黑影幽灵般出现,又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二天,在北去咸阳的这群楚国俘虏中,似乎多了一个人,但是并没有人在意。因为似乎没有显出有什么不同。而很多人都沉浸在自己亡国破家的悲痛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走在自己身边的是谁。
楚王负刍――现在的俘虏,失去了王者往日的威仪,跌跌撞撞地走着。一个人轻轻地有意碰了碰他的胳膊。
负刍惶惑地抬头看了一眼,觉得似乎认识,只是想不起这是谁的面孔。他感到有点意外,现在除了秦军兵士对他的呵斥外,谁还会在意他是谁。
这个人只是默默地走在他的旁边。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轻轻说:陛下还好吧。
负刍说:你是谁?
这个人说:我的祖上是楚国的卫士,平定过内乱,抗御过强大的侵略者,也征伐过不归顺的异族,为楚王室效力,流过血,也得到了封赏。我的祖辈和父兄,也都名震一方……
负刍轻轻叹了口气,说:“一切都结束了,树倒猢狲散,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我,他们都远远躲开我,只有你还记得我。”
这个人沉默地看着他。
负刍愤激地说:他们所有的人都只想分享利益,却不愿意承担责任。他们都是一群自私的东西……他们都只想伸手从楚国得到他们想要的权力、爵位、封赏、土地,他们想占有更多,就是不愿意为国家尽一点责任。他们所有人都在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打算,全然不为楚国考虑。他们争权夺利,却从来都不愿意为楚国着想……他们都被收买了,后勤补给全部由亲秦派商人,或者是被秦人暗中操纵的商人承担了。
警惕呵!
经济的渗透与外交的麻痹以及战争的入侵,这是相互依存并相互协调的综合颠覆手段。而且是最有效果最容易发生效率的手段。经济的渗透掠夺了你的国家实力,外交的承诺麻痹并摧毁了你的意志……
这个人说:我只想知道项燕将军是怎么死的。
“项将军,哦……”负刍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切都是一个阴谋,可是我却蒙在鼓里。
当善良的人们从梦中醒来,借着月色,回味梦中的细节,感叹或恐怖或欢乐的记忆,叹息一声又希望有新的梦境继续。这样的夜晚是平安的夜晚,是人们能够放下身体的疲累忘却困扰心灵的忧虑的美好岁月。但是,无论多么美好的日子,却总会有一些人醒着,并不愿意沉睡,他们有的不愿沉沦,有的在为事业奋斗,有的在琢磨着事体……总之都在力求延续着白天的事业,让时间能够更多地发挥出效用来。当然也会有一些人在密谋着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楚军春天集结,秦军却并不进攻,双方隔着广阔的平原对峙,谁也不愿意跨过这块平原。很快夏天也过去了。没有战斗发生。然而数十万军队的给养问题渐渐变得严重起来。国库空虚,储备不足,如此将拖到什么时候?楚国经济显露出无力支撑的窘境。
国库大臣报告说:财政已面临崩溃的危境,已经没有钱来维持战争的经费了。
楚国内部出现了分歧:主战派提出了增加税收的议案;政客们提出了割地求和的主张。两派各有理由,并且渐渐由争议,变成了互相的攻讦。
增税案提出,在这国难当头之际,应该全民动员,支援前线。当然也包括王室与贵族,尤其是那些富豪阶层,他们在这个国度是最大的受惠者,却历来也没有为国家缴纳过一个铜板的税赋,应该让他们捐出生锈的钱来资助这场卫国战争,这才叫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以显示公平,确立正义。
可想而知,这个议案立即受到了强力的抵制。因为有钱就有话语权,损害到自己利益的事,他们当然要发言维权了。只有平民百姓默默地响应国家的一切号召,捐出了最后的一枚铜钱,然后又走上前线。因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是的,国家的命运,是匹夫的责任,别人没有义务。
求和者们立即有机可乘,他们联合了这群反对势力,一拍即合,达成了共识,形成了新的同盟。而主和者又得到了来自另一阵线的承诺。风雨飘摇之际,各自寻求自保。
主战者未必有必胜的把握,主和者未必没有化解战争的理由。
如果能够用不抵抗的方式达到消弭战争、保存国家的目的,那么何乐而不用呢?
主战派显得孤立了。
楚王无所适从了。因为主战派是在保卫社稷存亡,理应支持;而主和者是自己的近亲,富豪是特殊利益阶层,与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也难为楚王了呵。
有人悄悄地活动了。
却不是为国分忧。宫廷势力出手了,他们将触角伸向各个可及的缝隙。
楚王接到了密报:供给不足,士卒骚动。令人忧心。
楚王陷入沉思,眼睛看着窗外的夕阳。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心境。他在深思。
前线半年时间按兵不动,却陈兵近畿。战线在哪里?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外面的夜色静谧而又深沉,空旷而显得神秘。透着旷古的寂寥。屋内的灯光摇曳出幽微的光芒,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息,只有夜月和着远处的钟声袅袅而来。
楚王拉了拉斗篷,让人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空虚与无依感在冉冉升起。
夜空中明月缓缓滑过,迷蒙的云影与暗淡的树影显得斑驳惨淡。城中早已灯火阑珊。
“我需要立即谒见楚王。”
“我来替你安排。”楚王的近卫说。来人是楚王的近臣左司马景克。是楚王的军事参谋。主管军事、军赋和军队装备。并且负有秘密使命:为楚王处理境内安全,也帮楚王注意境外敌人的动静。
没有人知道他向楚王报告了什么。只有屋角的蛛网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