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的一生,总是显得平庸。
英雄的人生,总会有非凡的事件发生。
因此,也正因为经历了跌宕起伏,才陶冶出了英雄的与众不同。
一场奇怪的战争改变了历史的进程,也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随着冬季的到来,初冬的那场寒流似乎比往年过早地来到了。但是人们盼望中的消息却没有出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就被一种隐隐的不安渐渐笼罩了。
由于青壮年都被卫国的激情鼓舞而征赴前线,家里只剩病弱的老幼在相依度日,田园的庄稼由于疏于劳动的务作而显得稀薄,看来减收已经是事实,而且还没有按农时收归仓禀,损失已经难免,也就意味着来年的生计将陷于艰难。于是家家都在叹息,潜在的恐慌如同传染病一样在悄然蔓延。
举目所见,田野一派荒凉,满目空旷。
细心的人们就会发现,项氏家族也失去了往日人来车往的热闹与隆盛,显出了肃然的静穆,而且似乎在不知道的时候,门前的警卫增加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来往的人受到了查问,项府人们的行动也被注意了,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前线的战报也明显地少了,以至于再也不见送来了。谁也得不到任何消息,他们的内心暗暗地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慌。
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刻,更显出了项府的不同。他们仍然保持着从容的姿态,镇定地面对着每一天的到来。他们清醒地意识到一定是出大事了,只是一时无从确定发生了什么,无法预料是怎样的结果。
其实,他们是清醒的,只是不愿意接受,可是不这样做,又能如何?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只是静静地在心里做着准备。做为世代将门之家,他们深刻地知道:如果失去了主动权,任何预想的方案都将不再有意义。
暮色苍茫,项府静静地隐没在蜂涌而来的冬夜,门外的卫士的剑戟似乎也冻凝在深深的夜的背景之中。
随着北方的寒流而来的是漫天飘落的雪花。
河面也结冰了。
似乎有传言说:前线要撤退了,并且命令已经下达。
人们感到莫名其妙,战争不会这样结束。人们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寒意――灾难即将降临。
很快传来消息说,楚军撤军回归时,秦军发起追击。楚军后卫阻挡不住养精蓄锐的秦军铁骑冲击,溃败东逃,互不相顾,双方成了一种比赛奔跑速度的竞赛了。楚军为了活命拚命地跑,秦军的铁骑在后面迅疾地追杀。
更为惊心的是,传说楚将项燕自杀。楚军失去了控制,全军溃散。
这已经不再是传言了,因为迅速到来的秦军证实了。
秦军如同滚滚洪流,如入无人之境,长驱而至。战鼓与号角震彻,长空中传来的是远方军队的嘶吼,紧接着整个平原如同飓风中的大海,到处都是厮杀声,金铁交鸣,整个天地似乎都被淹没在了风雪嘶鸣的咆哮之中,如波般席卷而来,又如滚雷般震响。
楚军被击溃,楚国失去了抵抗力量。人们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楚国已经灭亡了。秦军来到这里,占领了楚国的都城寿春,并且驻扎下来不走了,由他们全权处理善后事宜,当然不需要楚国有什么委托,因为王翦执行的是秦王的命令。
自楚熊勇立国传位33位共600余年的楚国就这样被秦军从历史上轻轻抹去。史书说:“二十四年,王翦、蒙武攻荆,破荆军,昌平君死,项燕遂自杀。”
败的窝囊,胜的不爽。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虚幻的感觉。楚国的土地并入秦的版图,成为秦的一个郡县。从此必须遵守秦的法律。
楚国都城寿春。冬,十月。
往日威严的宫殿被秦军占领。楚王失去了王的威仪,沮丧地成为俘虏,被驱逐出王宫,成为秦军的囚徒。从此,往日的荣华成为如梦的记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王公贵族的府第也同时遭到了洗劫。平日趾高气扬的官僚们不可一世的气焰全然不见了,代之以哭丧与哀号。失去了往日的威风。那些被收买的权臣最终也同样没有逃脱亡国破家的命运。乱军之下,其实谁也不能保全,依靠敌国的力量来保障自己的安全,无异于痴人说梦。在出卖了国家的同时,也出卖了自己。
他们之所以在此前为秦国所看重,并不是他长的帅,也不是他德才出众,而是因为他所处于楚军政权中的位置。因为位置重要,于是他也就显得有分量。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时,他还有什么分量,又如何体现重要。他们被利用了。而且很廉价。并且最终又把曾经寄放在这里的拿走了。
战争失败了,国家灭亡了,千百万黎民百姓沦为悲惨的境地。承受了惨烈的破国亡家的哀痛。他们仅有的财产被抢掠一空。没有人能够保护他们。
当然也有人逃脱了。
别了,我的祖国!
被拖入这场战争的人太多,更多的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现在就以我的生命做出承担,让一切都得以解脱,好吗?
此时项氏宗族仍然寂然而处,全族的人们聚集在宗祠前,默然面对祖先的神位。静静地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一切灾难。
一切在这个初雪飘飘的时刻回复平静。雪花飘飘。一朵,一朵,又一朵……静静地飘落……远处铁骑疾驰而过。
战争终于画下了句号,却是这样的结局。
战争必然是这样的结局,有胜利,必然就会有失败。这是注定的结果。
这是秦王政二十三年,即公元前224年。这一年,他九岁。
对于一个承载了国仇家恨的男子汉来说,他已经九岁了。
九岁已经是一个很重要的年龄了。可是这一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那一年,他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