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有没有,做过,做过一些事情?譬如,送人家东西,而人家还不知道的?”她断断续续说完赶忙垂下睫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大人的发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淡淡地说,微眯起双眼痴迷地盯着她的小脸儿看。
飘雪迅速扬起睫毛看着他——她有些失落,有些不甘,也有些慌乱。默默和他对视一眼,再次垂下睫毛。“那么,让我说声谢谢可以吗?我是真心诚意的想说声谢谢!”说完,把正对着他的脸转偏,似乎为刚刚的话语而害起了羞。
飞扬入神地凝视她白中透粉的脸,不知不觉沉醉了,如果不是有人撞了他的车子一下,他可能就糗了。转动有些酸涩的脖子向四下望望,再看她时她仍是那个样子,他不由悄悄吐口气。“我真的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反正你谢错了人。”
飘雪蓦然大胆地看着他,眼中重重叠叠地追问:真的不是你?
飞扬点点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说完立即走了。
飘雪茫然地看着他远去。
酒足饭饱,向中华和牛泊成在街上乱逛一阵,快一点了,才原路返回。
一进白桦林,就看见飞扬双手抱胸“安静”地靠在一棵树干上望着他们。
两个人大大咧咧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牛泊成先打招呼。“哎,副班长,你怎么这么早哇?”
“再早也没你们早啊?”飞扬瞥着行走不稳的向中华说。
向中华立刻摇手。“不对不对,还是你早。我们才到这儿,你已经在这儿了,怎么能说是我们早呢?”
“你喝了不少吧?”飞扬问。
“你怎么知道……”向中华的话说了一半,牛泊成的脚就扫了过来,后半句硬给吓回去了。
“我不仅知道你们喝了酒,还知道你们的酒钱是捡来的,不多不少整好二十块,我说的对不对?”他慢慢挺起身体,一步一步走向两个贪吃的猫。
“你想干什么?”牛泊成立刻害怕,上次被他修理的伤刚掉了痂。
“算账,老账新账一起算。”咬牙切齿。
“你别胡来呀,我们喝酒、捡钱关你什么事?”向中华嘴硬心怯,边往后退边为自己辩护。
“是不关我的事,可是却关何大力的事。何大力没爹没娘,靠救济上的高中,每顿只敢吃一个馒头一碗汤,吃了上顿他得算计下顿,吃了今天他得考虑明天。省吃俭用半年多,终于攒了二十块,终于可以去买放在书店里高中生几乎人人都有的《高考大全》了,可是今天他却把二十块钱给弄丢了?此刻那二十块钱就装在你们的肚子里,别想抵赖,你们在厕所里里外外搞的那些小动作我是一清二楚。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牛泊成张口结舌,向中华目瞪口呆。
飞扬一声怒喝,飞身而起,双脚夹击,双手并用,只一小会儿,牛泊成和向中华便双双躺在了地上。
“你们俩给我听着,再干缺德事我就让你们残废。明天一人给何大力二十块钱,少一分也不行。记住,明天。”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牛泊成看着向中华,向中华瞅着牛泊成,然后两个人都低下了头。
路还得走下去,日子还得过下去,区区十五块钱对宽余的家庭来说,可能是一瓶白酒一件时装。但是,对于兰家而言,十五块钱可是一家温饱的保证。现在,它没了,兰家的生活还能维持下去吗?
一天晚上,飘雪在洗衣服,出去玩的月亮突然跑了回来,翻出母亲多年前的一条裤子,来央求飘雪。“姐,你给我改改吧,老丫的裤子就是用她妈的裤子改的,可好看了。……”
飘雪怔怔看着妹妹有半分钟,然后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几天以后,在居委会主任刘玉琴的帮助下,飘雪成了一家私营小厂的缝纫工。
小企业,还没有形成规模,加工者可以把活儿拿回家去做,只要不影响交活儿就行。
飘雪白天干家务、学习,晚上做矿工手套,似乎什么都解决了,然而,过量的劳作学习加上睡眠不足,她迅速地消瘦下去,那煞白的脸,猛一看去,似乎还有些透明,仿佛多年没有见到阳光一般。眼圈青中蕴黑,眼神萎靡而倦怠,嘴唇发白且暴起来一层层的白皮子,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从全级部的第一名落到了全班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