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王会总舵位于祈狼街南端,属于南城,离居狼城的主街驱狼街只隔了一条街道,也算是地处闹市之间。只不过由于兽王会一向势大,很少有人敢在这一带走动,所以倒也显得清静。
今日,总舵内外却显得热闹非凡,院落内一大早便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大门口更是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全都麻衣素缟,一脸悲悲凄凄,甚至有人干脆放声嚎啕大哭。这皆是因为今日是老会主葬祭之日,身为居狼城独一无二的大帮会,就算是办丧事,气势也一定要壮大,一定要风光,绝不能让外人小瞧。
哭嚎之声自然是要有的,不然怎么能显示得出沉痛的气氛,至于心里是不是一样沉痛,那就不得而知。至少呼莫尔此时的心情绝对不能用沉痛来形容,恰恰相反,他此刻感到异常兴奋,几乎就想放声高歌一曲来抒发自己内心的喜悦。
在这样的日子里,居然会如此高兴,想必一定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这一点勿庸置疑,在呼莫尔看来无疑就是有天大的喜事。经过这么久的努力,终于和那个神秘的老头达成了协议,派出几名年轻高手来协助自己。
那老头是呼莫尔在几年前无意之中认识的,单看外表任谁也不会想到那个老头能有多厉害。一袭青布麻衣包住干枯的身体,走起路来颤颤魏魏,双眼浑浊无神,犹如暗屋昏灯,暗弱无光。这样毫不起眼的老头儿,就算是立刻死去,想必也不会有人觉得会奇怪。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呼莫尔在他手上竟然连一招都没有走满便败了。身为兽王会四堂堂主之一,呼莫尔的功夫自然是非同一般,却败得如此容易,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老头不知是什么来历,背后的势力却大得惊人,随便派出几个下属来,都是顶尖高手。呼莫尔手下也算得上是精英无数,可是遇上这几个人却不堪一击。呼莫尔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高手。而如今有此等高手相助,要登上会主之位那还不是易如翻掌?能够坐上会主的宝座,这难道还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呼莫尔越发的有些得意,这总舵就在自己血狼堂的地头上,自己已经暗备精锐于左右,到时候谁敢不服,杀神戮魔。
哈哈哈,一切尽在掌握!
领着扮作随从的三名高手以及一干心腹弟子,呼尔莫迈着方步,大摇大摆地走进总舵大门。会内弟子都毕恭毕敬地行礼,使得他更加意气风发,顾首左右视看,发现其他堂主还没有来。忽然他眼睛一亮,自从老会主死后一只躲得不见人影的辛什巴,居然也在堂内,一脸凄凄惨惨,好不伤悲。
呼莫尔不屑地一笑,这个小白脸端是没什么本事,手底下一点真功夫也没有,只会光嘴说好话,溜须拍马屁。要不是他和会主那老糊涂的小老婆兰娘,那个骚狐狸暗中有一腿,哪里会如此得会主之宠。哼,呆会顺便结果了他,不对,看他长得还不赖,一会阉了送给那些贵族老爷作玩儿,他们想必一定喜欢,嘿嘿。
呼莫尔恶毒地想着,也不睬其他人,径直来到堂中,大刺刺地在上首的虎皮大椅上坐下,手下站于两旁。
巳时将过,其余三堂堂主才相继姗姗到来,身后随从众多,同来的还有一些贵族及商会的人在内。如果阿伊蛮此时在场,一定会认得出,日前挟他去叼狼的基巴日几人居然也在其中。呼莫尔显然不认识什么基巴日,他看到这些不速之客,心下微微有些慌乱。自己这几日都忙着去应付那个难缠的老头,倒把贵族和商会的这些人给忘了。不过想到己方如今强大的实力,也就逐渐放下心来。这些贵族商会的人,只懂得吃喝玩乐耍嘴皮子,哪里有自己身后这些高手来得实在?
几个堂主各自暗打着算盘,尽管心中恨不得一口把对方给吞掉,但表面上还是做足了功夫,异常情热地互相寒暄问候,乍一看直如兄弟手足。就连辛什巴也免不了过来问候一番,四位堂主又以长辈的身份循循教导他做人的道理,真可谓是用心良苦,感人至深。
寒暄过后,争锋相对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呼莫尔率以主自居,毫不客气地说道:“各位兄弟及贵客屈驾光临,小弟十分感激,大家不必客气,随便入座饮杯茶水,这里有上好的寒山香。”
飞马堂主乞马塔听着怪眼一翻,粗声说道:“呼莫尔你这是什么话?这里是帮会总舵,会主葬祭,大伙到来是应该的,你凭什么来招呼我们,敢不成是把这里当作你是的血狼堂了?”
呼莫尔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乞马塔兄多疑了,不过这儿虽然是总舵,但毕竟在我血狼堂的地界上,兄弟我出来招呼一声大家,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黑虎堂主依挝巴马上接口道:“呼莫尔兄差矣,当日你我入会时老会主便曾说过:这总舵不属任何一堂的地头。会主刚过世不久,你难道就把他老人家的话抛之脑后了吗?”
呼莫尔听后面色一紧,冷冷一笑道:“依挝巴你这是什么意思?会主不幸于大难,总舵一时无主,兄弟我是看辛什巴少爷年幼不更事,才情愿出面承担起招待各位弟兄的责任。兄弟的这一番好意,难道也算有错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月豹堂主哥屠此时也开了口,悠悠说道:“呼莫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就算辛什巴少爷年少,但还有总管等人在此,招呼客人的事情理应由他们来做才是,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你这么做岂不是反客为主吗?难道你认为这总舵内的人都是摆设不成?”
呼莫尔听得心中怒火狂烧,恨不得将几人给生生劈了,感情他们是早已串通好了连成一气来对付自己。他憋红了脸道:“总管年事已高,经不得如此折腾,其他人身份低下,又岂能用来招呼各位贵客?兄弟这么做也是为帮会着想,不想让外人看笑话,难不成,这样也算有错?”说到外人时,他的眼睛扫过一边静立的商会和贵族的几人。
依挝巴阴阴地怪笑一声道:“怎么会主一过世,这总舵内的人就都一下子变得如此不济了,倒要呼莫尔兄你来操心?你这片好心兄弟们可不敢当,要不说不定赶明儿这总舵都是你呼莫尔家的了。”
呼莫尔大怒,踏前一步大声道:“依挝巴你这是什么意思?”
依挝巴毫不示弱地挑了挑下颔道:“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兄弟们可不会看着让你血狼堂把总舵占为己有。”
眼看堂内气氛紧张,大战一触即发,辛什巴赶忙上前团团打揖劝说道:“各位叔叔稍安勿躁,如今是阿爹过葬,如果叔叔们在这里打起来,会让别人看笑话的。小侄年少无知,有劳各位叔叔挂怀,还请都上座饮杯茶水,小侄这就去将鄂也总管请出来招呼客人。”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
呼莫尔看得清楚,今天另外三堂是摆明了要连成一气来对付自己,自己虽然暗中有高手相助,但是以一敌三,多少有些力薄难支。心想只有忍耐片刻,找机会挑拨离间,先将三堂之间的关系给搞乱了,再各个击破也不晚。
想明白之后,他狠狠盯了一眼面前的依挝巴等人,哼了一声后甩袖率先寻座坐下,众人也都纷纷随之落座。彼此之间虽然还是客气万分,笑语不断,但心中却早已在各自算盘暗打。
说话间,堂外一老者施施躬身走了进来,对座上众人微微施礼,辛什巴此时也跟在身后,伴其一侧。
那老者身材高瘦,面目精朗,但脸上浮有悲色,只是一对眼睛偶尔快速滚转,一看就非和善之辈。
四堂堂主及其他客人见来人正是帮会大总管,也都连忙纷纷起身还礼,请其上座。
总管一职在会中要远高于堂主,只奈何他手下无人,独木一枝,只得退居人下,以安身家性命。在座众人也都心中明了,但面皮上还是客气万分,纷纷请总管上座居首,将礼数做到完美,以免被他人抓到把柄,借题发难。
老总管哪里敢居上,连忙推托道:“老奴一等下人,岂敢与各位同坐一堂?今日虽为总管,那也是皆因老会长生前宠爱,老奴深感慌恐。如今会长不幸遇故,伤痛之余,老奴已经心生离意,欲找一处安身之所,苟度残生。这总管二字,往后不提也罢,否则羞煞老奴也。”
众人本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听他这一说,俱都假意唏嘘一番,便不再理会他,任他与辛什巴侧立陪于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