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蛮不知道在炙热与严寒之间轮回了多少次,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每一寸皮肤下都在时刻抽搐着疼痛。灵魂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觉醒的噩梦当中,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从其中醒过来。
终于,不知何时,体内的寒热之气渐渐沉静了下来,阿伊蛮亦终于挣脱了黑暗的缠缚。在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大帐之中,帐篷内一片安静,朦胧中有几个女奴忙碌的身影,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觉醒。
全身一阵脱力的乏困,眼前又是一黑,阿伊蛮再一次陷入昏迷之中。
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时,耳边多了一些微弱的私语声。阿伊蛮努力睁开双眼,看到帐篷内有无数的身影在晃动,迷蒙中他想看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忽然,只听一声惊叫传入耳中。
“快看快看,世子醒来了。”
接着,帐内的人影闪动,叔汗与阿爸的脸孔首先出现在阿伊蛮的眼前,他同时感觉到其他身影也围在了自己身边。
然后,他听到大汗急切的声音:“孩子,你感觉怎么样,能听到叔汗的话吗?”
阿伊蛮努力张了张嘴,许久才干涩地说道:“阿,阿爸,叔,叔汗。”
“哎,”
大汗激动地点了点头,大声说道:“醒了,真得醒来了,感谢鞑靼天神!”
阿伊蛮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是虚弱的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
这时,他又看到一个面容和详亲切的中州人出现在眼前,只听他对大汗说道:“世子昏睡太久,此刻身体异常虚弱。大汗且容在下为他活动一下身体如何?”
大汗赶紧连连点头说道:“好好,有劳山先生,有劳山先生了。”
“大汗客气了。”
接着阿伊蛮看到那个中州人坐上床榻,将自己扶了起来,然后双手快速在自己身上敲打。神奇的是,中州人每次敲打在自己身上,自己体内便有一阵气体在流转,传遍全身,有说不出的舒服。
接着,阿伊蛮感觉到身上一阵阵的酸痛,便忍不住抬手揉搓,嘴里嘟嚷道:“哎哟,痛死了。”
这时,身边的中州人停下手来,和声问道:“世子感觉如何?”
阿伊蛮咧了咧嘴道:“全身酸痛,难受死了。”
关山微微吐了口气,下床对大汗说道:“好了,世子已无大碍了。”
大汗感激地对他道:“多谢山先生。”又转头对阿伊蛮问道:“阿伊蛮你觉得怎么样。”
阿伊蛮扭头看了看帐内,见除了叔汗、阿爸和叫山先生的中州人外,还有几个族内的将军,及一些自己不认识的人。他这时也才发现天已然大亮,阳光从帐篷外透射进来,照亮了整个大帐。亦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酸痛渐渐消失,力气也逐渐回复过来。
活动活动身体,又望向大汗等人,阿伊蛮惊讶地问道:“咦,我怎么了?天都亮了啊!”
大汗见他活动如常,显然已经大好,不禁喜笑颜开,柔声说道:“傻孩子,你已经昏了一天两夜。”
阿伊蛮惊声道:“什么?”
接着,他才慢慢想起来自己在看望阿妈回来的途中,被人打昏了过去。
这时,一旁的胤狼劫脸上闪过一丝凶狠,沉声问道:“孩子,你可记得是谁伤了你?阿爸定要将那畜牲找出来,碎尸万段。”
阿伊蛮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天很黑,而且那个人是从后面来的,待儿子发觉时,已被他打昏在了地上,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心中却闪过黑衣人刻有刀疤的丑脸。
这时,关山说道:“暗算世子之人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以世子当时的情景,想来无法看清他的模样。在下只是好奇,既然凶手是中州人,又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暗算世子。就算他们得呈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众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这时,大汗又笑着说道:“来,阿伊蛮,快谢谢山先生,如若不是有山先生为你疗伤,你这时只怕还……”
阿伊蛮看着面色详和关山,心中升起一阵好感,急忙移下床榻道:“多谢山先生救命之恩。”
关山急忙扶住他道:“世子快快不必多礼,这可能亦是一种缘分吧,不知为何,在下一见到世子,便感觉十分投缘。而且如若不是有苍及鲁德神医,在下也没把握能治得好世子的伤。”
看到一边吞云吐雾的老头儿,阿伊蛮这才知道这个与狱法山上大萨一样猥琐的老头子竟然是名播大草原的神医。
大汗听到关山的话后,顿时哈哈大笑着道:“难得山先生如此看得起,不如就让阿伊蛮做你的学生吧,这可是他的福气!”接着他转头对阿伊蛮道:“还不快快拜见老师。”
或许是因为程夫子的缘故,阿伊蛮对师生关系并没有太多的概念,只不过感觉对这位山先生有莫名的亲切感觉。所以依言躬身拜道:“见过老师。”
关山连忙说道:“这如何敢当。”但亦没有动作,任阿伊蛮拜过他之后,才笑着说道:“大汗与世子如此看得起在下,山便恭之不却了。关某技薄艺微,没什么可以教授世子的,但承蒙世子与大汗厚待,在下便送一件见面礼与世子,也算是为师的一点心意。”
说完他向身侧的徐远通看了一眼,徐远通马上从怀内拿出一个包裹递于他。
关山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幽黑的软甲。只听他又说道:“此甲名曰玄冥神甲,乃是用黑冥森林之中千年寒潭内的玄冥恶龙之鳞所造。玄冥恶龙乃混荒凶兽后裔,其鳞坚韧无比,就算是精铸的刀枪,都无法伤它分毫。更难得的是,它还有拒当武者掌力真气之能,虽然不能尽数阻挡,但亦是相当难得了。此甲由数千年之前巧族的工匠大师精心所制,几乎完全保全了玄冥恶龙鳞的功效,可谓是一件千年难寻的异宝,为师今日便将它赠与你,希望它日后能为你逢凶化吉,转保平安。”
大汗见到阿伊蛮接过神甲,心中禁不住阵阵狂喜。此甲对像关山这样的高手来讲,作用显然不是很大,但穿在阿伊蛮身上,那无异于为他聘请了一位贴身高手一般。于是他急忙说道:“还不快快谢谢山先生?噢,不对,是老师,老师。”
阿伊蛮抚摸着手上的神甲,听到大汗的话后,忙躬身谢道:“多谢老师赠甲之恩。”
关山微微笑着道:“世子不妨将它穿于长衣之内,那时别人便无法看到它,而世子又相当于穿了一件内甲一般,即可以防身,又可以驱寒,两全其美。”
大汗在一边连连点头道:“对对对,阿伊蛮快穿上来看看是否合身?”
见阿伊蛮将神甲穿于身上,黑色的神甲紧紧贴在他身上,上面有流光闪动。关山又说道:“此甲还有一个神奇之处便是,无论谁穿上它,它都可以按照穿者的身体,缩放到合适的大小。”
众人听后,又是一阵惊讶,盯着阿伊蛮身上紧贴的神甲,又是一阵窃窃低语,言下都赞叹不已。
这时,徐远通出口赞道:“世子穿上此甲,更显英俊不凡,神勇异常啊!”
此话虽然大有拍马屁的成份在内,但是大汗与胤狼劫听在耳中,却是十分的受用。当下,都欢笑地打量着阿伊蛮,不住地微微点头。
阿伊蛮抬头盯着徐远通看了半晌,忽然讶声说道:“咦,你不就是那天被黑衣人围杀的那个中州人吗?”
徐远通微微一怔,接着恍然说道:“原来当日伏在一旁的竟是世子,那徐某可要多多感谢世子的救命之恩啊!”
看到众人不解的眼神,他又解释道:“当日在下被那伙黑衣人围杀,其中有一人武功实在是不在徐某之下,那时徐某自筹难逃毒手,未曾想当时世子亦在附近,看清黑衣人之后,便驱马离开。那黑衣人因被人窥见面目,自然是心神不宁。徐某便趁他分神之际,脱身远遁,才得以保命。”
徐远通将当日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自然也不会道出自己当日实在是用心阴险,想以阿伊蛮等人来转移黑衣人的目标。众人虽然仔细想后亦是心知肚明,但如今双方已成联盟,所以也都知趣地缄口不提,只是在嘴里又是一阵惊讶他们的巧遇。
关山微笑着说道:“可见世子与我等的缘分实在是不浅啊,如若不是当日世子对远通的救命之举,今日我们恐怕就要失之交臂了。”
大汗抚着胡须大笑着说道:“正是正是,一切都是鞑靼天神的安排啊。”
这时,胤狼劫眉头深皱,沉声说道:“那前晚暗袭阿伊蛮之人会不会就是那群黑衣人所为呢?”众人此时亦都是如此想法,于是都望向徐远通。
徐远通沉思片刻之后,微微摇着头道:“不会,不会是那些黑衣人。暗袭世子之人武功远在那些黑衣人之上,就算在下也自知不如,而且在下与那群黑衣人当中最厉害的头领交过手,他虽然刀法诡异,武功高强,但所发出的真气与伤世子之人的真气迥然不同。而且如果当日黑衣人武功有如此高明,那徐某只怕早已丧命荒原,哪里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众人听他说后,也是一阵释然,知道他所说不假。
胤狼劫听后,低头深思道:“那将会是什么人呢?”
看众人一时间都想不明白,大汗长笑一声道:“此事我们稍后再说,现在阿伊蛮已经安好无恙,又能拜山先生如此良师,本王定要与众位畅饮一场,大醉方休。”
众人听后脸上顿时都又浮起了笑容,关山失笑着道:“大汗如此大雅,我等敢不从命?”
“哈哈哈哈”
畅笑声响彻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