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狼城外城在刚刚入夜之后,大街上就到处都是护都营的官兵,感觉就像是大难临头一样,人心惶惶,城内的居民们早早便都躲进了屋内。所以街上尽管偶尔会传来吵杂声,但仍然显得一片寂冷。
阿伊蛮一行八人经过精心装扮,径直向通往内城的捭阖道而来。
看着迎面走来的三位萨满,以及两个绝色女武士和三个带刀武士,守卫捭阖道的官兵上下打量一番,反复盘查,却始终不肯放行。
苏芭儿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上前一步冷声说道:“你们狼胤这是什么待客之道,难道本郡主想入内城都不许吗?”
当头武士只觉得一阵芳香扑面而来,眼前顿然一亮,看着苏芭儿罩霜的面容,不禁后退一步,苦笑着道:“原来是西狄的天香郡主,您可千万不要见怪,这都是上面的命领,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苏芭儿黛眉轻挑,毫不客气地说道:“难道本郡主像是刺客吗?”
武士慌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天香郡主误会了。”
苏芭儿一把扯过伊天甫,又嚷道:“那你是说这位狱法山的萨满是刺客喽?”
伊天甫面目英俊少见,尤其是一头银发,更是明显之极,十分好认。武士立刻就认出他来,急忙再次摇头。
苏芭儿素手一指阿伊蛮等人,冷声道:“这两位姑娘是也是狱法山的萨满,其中一位是圣女,就算是大汗见到她都要客客气气。至于这三个人,是我们西狄的武士。”说着又指了指乌兰托娅道:“这是我们西狄白狼骑的统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原来经过众人化妆,阿伊蛮此时扮的是一位女萨满,由于他本来面目就十分清秀,所以化妆以后,即便是熟人见了,都难以在顷刻之间认出他来。而巴达努三人此时粘上了浓密的胡须,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也不易认出来。更巧的是今天守着捭阖道的武士都是些生面孔,显然也是有心而为,以免熟人套交情,混了进去。
左右武士听闻狱法山的圣女也在,再看到般若恬静淡漠的俏脸,心中顿时一片清宁,知道苏芭儿所言不假。眼见几人并无可疑之处,当下不敢再有所怠慢,急忙让路放行。
望着漆黑的大草原,清凉的夜风席席扑面而来,众人不禁同时松了口气。
伊天甫叹息一声道:“内城守备如此森严,只怕今晚不会再有刺客来探。”
乌兰托娅看了阿伊蛮一眼,轻声说道:“那也未必,既然敢来闯内城,那都是难得一见的江湖高人,区区的数百名武士,又怎能挡得住他们?”
巴达努沮丧地说道:“那咱们怎么办?就算真的有泪海神珠,在这样严密的内城,咱们拿到了也逃不出去呀。”
看着众人都望了过来,阿伊蛮轻笑一声,望着月亮湖的方向,轻声说道:“只要真的是泪海神珠在那里出现,我就有机会了,我不能让阿妈一个人留在那里。”
“什么?”
众人齐齐一怔,巴达莫这才恍然说道:“你是想去取王妃的骨灰带回中州?”
阿伊蛮没有回答他,忽然转身朝苏芭儿与乌兰托娅道:“你们快回帐地吧,巴特尔兄一定等得非常着急了。”
乌兰托娅微微一怔,问道:“那你……”
巴达努抢先说道:“有我们几人陪着,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能闯进去。”
却不想阿伊蛮又转脸朝他和另外两个伴当道:“你们三个也回去吧,今晚我前去月亮,就是在和狼胤为敌。你们三人不管如何,也都是狼胤人,让人发现了不太好。”看着巴达努欲言不甘,阿伊蛮又道:“就算你们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们的阿爸想啊,他们都是族中的重臣,到时候会深受连累。”
巴达莫黯然叹了一声,拉住巴达努道:“阿伊蛮说的不错。”
巴达努不甘心地呼道:“那,那……他,他……”
伊天甫畅笑一声道:“不是还有我和般若吗?我们是萨满,本就打算回山以后不再出来,所以谁也不怕得罪。”
苏芭儿见状,小嘴一撅道:“我不管,我也要去。”说着来到般若身边一站,示威地向她看了一眼。
乌兰托娅也说道:“是呀,世子如今是我们西狄的附马,你要去闯险,我们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阿伊蛮见她们如此,当下也无可奈何,只得劝服住巴达努三人后,与苏芭儿四人一同向月亮湖潜去。
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月亮湖终于出现在了眼前,阿伊蛮领着众人来到一处离湖不远的山凹里,静静伏看。只见湖岸上火光点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大队武士巡逻,想要潜入湖心小岛而不被发现,几乎与登天无异。而且湖上仅有一只木舟以及一艘画舫,此时想必都在武士的掌控之下,想要窃去,更加是不可能的。
伊天甫眉头微皱,盯着湖面说道:“眼下该怎么办?”
乌兰托娅美目闪亮,若有所思地道:“每两队武士相遇之后,都会有数十息的空白区,我们只有趁着这个空隙溜过去。”
苏芭儿娇声问道:“可是湖上又没有船,我们怎么去岛上?”
乌兰托娅不假思索道:“游过去。”
伊天甫与苏芭儿互看一眼,同时吐了吐舌头。
乌兰托娅这时扭头向阿伊蛮问道:“世子以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阿伊蛮盯着湖面,沉声说道:“就现在。”
苏芭儿立刻不服地道:“现在下面的武士都精神抖擞,形踪极容易被发现。我们为何不在后半夜,趁他们疲困之极再潜进去呢?”
见阿伊蛮不再说话,乌兰托娅解释道:“先不说后半夜是否会有另一班武士换防,就算是没有,但那时刺客最易出没,守备必定会加多,到时对我们反而更加不利。”
见众人无异议,阿伊蛮正想向月亮湖潜去,忽然心中微微一动。与此同时,般若伸手按住了他,乌兰托娅沉声说道:“有人。”
一个脚步在众人身后响起来,透过草丛望去,只见一个单薄身影出现在山凹不远处,迎风向着月亮湖静静注目。
阿伊蛮身体忽然一僵,接着长身而起,在众人的低呼声中走了出去。
那人影见到有人突然出现,当下惊呼一声,正欲喊出声,阿伊蛮已急步上前说道:“安拉台琴,是我,阿伊蛮。”
原来此处山凹正是当初安拉台琴领着阿伊蛮来过的地方,阿伊蛮想到此处异常隐蔽,所以才会带众人来此,却没想到安拉台琴会忽然出现。
看到凭空出现的阿伊蛮,安拉台琴惊喜万分,立刻扑上来慌声问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也不等阿伊蛮回答,她已伸手抱了过来。
软玉入怀,阿伊蛮只觉得满鼻生香,轻轻拍了拍安拉台琴的粉背,轻声安慰道:“快不要哭了,免得被人发现。”
许久,安拉台琴才娇羞地离开怀抱,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阿伊蛮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天啊,现在全族的人都在找你,你为什么不逃走呢?”
阿伊蛮笑了笑,伸手拭掉她仍挂在脸上的泪珠,轻声问道:“你呢?你怎么这么晚还来这里?”
安拉台琴俏脸一热,微微转身望着月亮湖,幽幽地说道:“你哩,难道还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