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吴咎和陈淑兰相约着一起往回走,老远就看到村长站在院门口。
陈淑兰见是村长,吓得她赶紧低下头,慢蹭蹭地挪着步子,渐渐和吴咎拉开距离。
“村长,你找我。”
吴咎主动搭话,他注意到陈淑兰表情,下意识用身子挡住村长视线。
“恩。”
村长一口口抽着旱烟袋,答应一声就没了下文。
吴咎感觉村长有事要说,他不急于问,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让他痛苦的坏消息了。
吴咎冲着陈淑兰使了眼色,陈淑兰低头快步走进屋子,把门一关,忙活着做饭了。
看着陈淑兰进屋,村长才拿下旱烟袋在脚底磕了两下,开口说道,
“来通知了,工作组明天来村里……”
“知道了。”吴咎刚才还在想是不是他和陈淑兰事情传到村长耳朵里了,内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解释,一听是这事,他顿时放松下来。
“哼。”村长一见吴咎满不在乎样子,气得掉头就走,没走两步,又转身回来,
“你这娃……明天不要慌,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还能咋的,总要讲个道理吧。俺是村长,这里俺说了算,你别怕……”
“村长,这事你不能管,你也管不了,就算是我求你了。”吴咎被村长的豪爽打动了,他拉住村长胳膊,动情说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为了全村百姓,你千万别乱来。”
村长没说话,低头走开了,他是直爽汉子,可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是无能为力。
“村长……”
村长停了下来,扭着头看着吴咎。
吴咎深吸一口气,才说道,
“我…万一明天要是……淑兰,就拜托你了。”
村长看了眼吴咎,又看了眼躲在门后偷听的陈淑兰,也没回答,转身走了。
翌日一早,村里竟象过节一样,纷纷走出家门,赶到街上。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场院里,众村民都围着唧唧喳喳议论了不停。别说年轻后生没见过,就是年长村民也是头次见小汽车。
“都别围着了,散了吧,散了。”村长推开众人走了进来。
从车上下来三人,都是身着灰色中山装,为首年纪大约有四十开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显得文质彬彬。后面两个都是年轻人,个头一般高,头发梳得非常整齐,只是眼中明显带着不耐烦神情。
村长面带笑容迎上前去,老远伸手说道,
“俺是村长,陈树根,你们是工作组领导吧,欢迎,欢迎……”
为首中年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差事般伸手一触,就缩回来。
“哦,是陈村长,你好,你好。我姓刘,你就叫我小刘吧。这次上面派我来了解一些情况,还请陈村长支持我们工作。”
“刘首长,应该的,应该的,走,到村里大队部吧,那里宽敞。”
后面两个年轻人,一听陈树根张口就叫首长,都是“扑哧”一声乐了。前面中年人,微微回头,严肃地咳嗽了两声,后面人立时没了动静。
“我看还是不用了。听说你们村有知青,烦你带路,领我们挨家看看。”
“行。俺们这里就一个知青,住在前面不远。”
“你说什么,村里就只有一个知青?”中年人警觉性一下提起来,神经质的追问道。
“呵,没办法,俺们村条件差,当初来了三个,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跑了俩,如今,就只剩这一个。”
“哦。”中年人一下就泄气了,回答起来就没有情绪。
“他叫什么?”
“文化人。”
“什么,文化人,怎么叫这个名字。”后面跟着年轻人插口问道。
“呵呵,是俺们给他取的名字。你们城里人名字饶口,不容易记。叫起来麻麻烦烦的很,不知道是谁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叫着顺口,就这么叫起来了。”
“你知道他本名叫什么?”
“啥是本名?”
“就是他父母取得名字。”后面跟随的年轻人没好气说道。
“那俺还真想不起来。刚来时,他好象说起过叫啥子。这么多年了,一直叫‘文化人’,俺哪里还记得他本名叫啥。”
中年人闭上嘴,不再问了,他发现要想从这个老粗嘴里问出点有价值消息,比登天还难,索性还是省点唾沫。
没一会,众人已经走到吴咎院门口。
吴咎早就听到身后乱哄哄来了不少人,他假装没听见,专心致志地修理着锄头。
“文化人。”陈树根人还没进来,大嗓门就喊上了。
“啥。”吴咎慢腾腾站起来,转身看着来人。
众人一下都挤进院子。
“这是从城里来得首长,找你哪个啥,情况……”陈树根被后面人推挤没站稳,往前走了两步,立刻转身冲着看热闹村民吼起来。
“看个啥,有啥好看的,都走,散了,还不走。”说着抬脚踢向一个靠得最近村民。
村民们在哄笑声中跑开,院子里只剩下这几个人。
“你好,我们是工作组的,找你了解点情况。”中年人细声说道,眼睛不住打量着对面吴咎。
吴咎已经长成大人摸样,一米八多个子,经历了几年锻炼,体形异常魁梧,皮肤早就没有刚来时细腻光滑,粗糙外表显得他更加威武。不过即便如此,中年人还是在吴咎脸上看出了问题,粗旷线条下依稀还是能看出吴咎俊秀面容,最起码来这里之前,这人应该是个英俊小生。
“都别站着,进屋说。”陈树根打断了众人,往屋里让着。但这几人看着吴咎黑洞洞的屋子,根本没进去意思。
“要不,就坐院子里吧……”陈树根来回找了半天,也没找出可以让这几人能坐的地方,不禁有些挠头了。
“我看还是去大队部吧。”后面一个年轻人提议道,这次中年人没再反对。于是众人又在陈树根带领下,折回大队部。
大队部要干净宽敞许多,中年人带着两个年轻人坐在桌前,陈树根赶忙倒水。其中真有一人渴了,端起碗刚要喝,就看到碗口有许多破茬不说,周边更是黑乎乎的,水的颜色也是黄不拉哜,赶忙又把碗放下了。
“老陈,别忙活,我们想单独聊聊,你去忙吧。”
“俺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