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默默站在文玉身后，没有说话，好多时候，她只是扮演听众，即便听不懂，她也耐心听文玉说着。
“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承受无尽痛苦……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哎！可惜你也不明白……也许这种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
文玉不说话了，每次激烈情绪爆发后，他总是喜欢静静待着，享受内心片刻安宁。
“小青！”一声尖锐地怒斥从身后响起，文玉和小青都没防备，吓得哆嗦一下。
“你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公子身体才刚康复，你就带公子到处乱走，公子要是有个好歹，非剥了你皮不可。”
“郑公公，奴婢……”小青好象非常惧怕他，连声调都变了。
“你还敢顶嘴，是不是皮痒了……一会，再收拾你。”来人才恶狠狠说完，不出一秒钟，竟似换了个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声音也变得甜腻腻的，
“公子，奴婢小郑子给公子请安。”说着跪在地上，“天色晚了，外面风大，公子小心受凉，奴婢斗胆，请公子回屋。”
文玉没做声，看着眼前这个太监，他有些想不明白，论岁数，小郑子比他大不了几岁，居然在府里混得是风声水起，凭借着从夫人面前得宠，行事肆无忌惮，没人敢招惹。文玉从小青嘴里得知，他这次生病后，小郑子自告奋勇前来服侍他。在别人看来，小郑子这次是聪明过头，放着夫人身边肥缺不干，竟跑去侍侯一个小孩子，真是愚蠢无比。可文玉却清楚小郑子怎么想的，自己毕竟是蒲雄嫡长子，这府内一切早晚是他的，小郑子来侍侯他，是为未来做长远投资。
论理，小郑子应该在文玉不懂事时就来，这样陪伴在文玉身边，他才能成为文玉心腹，等文玉张大成人，顺理成章成为府里总管太监。但那样，他需要付出太大代价不说，时间长了，那免有什么变数，不如守在夫人身边，短时间就能混出头来。可看着文玉一天天长大，小郑子又开始着急了，真等到文玉出人头地了，他就是想来，文玉也不会用他。
文玉生病恰恰是一个机会，难得机会，小郑子跑前跑后张罗着，就是为了博得文玉欢心，而且利用文玉生病期间，他将原来跟随文玉一起长大的几个小太监，借故关了起来，全部换成了自己人，文玉不能不用他。几年过后，文玉长大了，他也变成文玉心腹，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文玉就来气，真当自己是傻子呢。不过这个小郑子也确实能讨人喜欢，察言观色，揣摩心意做到十成，许多事，不等文玉吩咐，他就干完了。
小郑子说完这些话，刚想起身，发现文玉面无表情看着他，吓得接着又跪下，心里直犯嘀咕，是不是刚才做过了。小郑子从夫人那里待惯了，养成了耀武扬威的坏习惯，来这里之前，他就提醒自己要注意，可一不留神还是没藏住尾巴，漏了出来。
“起来吧。”
小郑子听着文玉口气中并无生气，抬头再看，文玉早就走到花圃前，伸头去闻花香。他惴惴不安爬起身，跟随在文玉身后，张张嘴，想不出说什么好，索性闭嘴站在一边。
“小郑子，都说你聪明，我问你个问题，你说，人为什么活着？”
文玉侧身瞄了眼小郑子。
小郑子还在想刚才自己是不是出错了，脑子一时没跟上，茫然望着文玉，下意识回答道。
“公子，奴婢不明白。”
“我是问你，你为什么活着？”
“恩，啊？”小郑子这次听清了，但脑子更乱了，不明白文玉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急得头上直冒汗。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奴婢知道了。”
“哦，说说看。”
“奴婢是为公子活的，公子要奴婢活，奴婢就活，公子要奴婢死，奴婢立刻去死。”
“哼！”文玉看着小郑子献媚样子，冷笑几声，摇了摇头。
“小郑子啊，小郑子……”忽然，文玉转身冲着站在远处发愣的小青问道，
“小青，你来说说。”
“奴婢不知道。”小青低下头，不敢看文玉和小郑子。
好半天，三人谁都没再说话，静静站在月光下，身影渐渐地拉长，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