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她当着父母的面跟他吵,就只好妥协了。
丁小北还是一肚子的怨气,两人走进公园,找一块僻静处坐下,她就发话了,有些像领导跟部下谈话。丁小北说,雷诺我想问你,我要你说实话,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没有,你一贯正确的。雷诺说。
那为什么你每天还阴沉着脸呢?
我的脸阴沉了吗?我怎么没觉得。
丁小北说,雷诺,你心里装的有事,可是你一直没跟我说。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能对我隐瞒什么?
雷诺说,小北,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宽容一点。难道我成了你的丈夫,就连喜怒哀乐也都要随着你吗?
宽容,你想要我怎么宽容?
作为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善解人意,可是你呢?
我还不善解人意,我要是不善解人意,我还会关心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你这是想从根本上控制你的丈夫。
行了。丁小北喝道,雷诺你听着,过去我可以不管,但现在你是我的丈夫,是丁小北的丈夫,至少我要为自己负责。你们男人总是长不大,你没发觉自己经常像孩子一样思考问题和办事吗?
丁小北同志。雷诺冷笑一声说,你已经自以为是得登峰造极了。
丁小北听了,气得突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了公园。雷诺只好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绝不会让丁大海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就在这之后不久,丁大海就突然去世了。雷诺知道此时的丁小北是最需要安慰的,从而拿出了一百二十个耐心。说起来丁小北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从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摔打,走南闯北,真的吃了不少苦。丁大海是溺爱女儿,可是他毕竟成天忙于工作,又能溺爱到哪儿去,就是抽出点时间来陪陪她们母女的机会都不多。这个雷诺特别清楚。他不时地想起丁大海那天在书房里跟他说过的话,要多谅解丁小北,别跟她一般见识。现在丁大海去世了,他理应更好地做到这一点了。
然而,要他真心做到却又是如此之难。
林若水入学这么久,她一直没去找过雷诺,她是绝不会去找他的。雷诺说是调学院任教员,其实一直都在机关战术研究室工作,任副主任,这她打听过了。研究生区去学院机关大楼并不远,只要想去,是举足之劳。可她的心情十分矛盾,来上学之前,想到马上能与雷诺见面,心里就觉得热热的。可是等到了学院,她又感到这事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再说,雷诺现在已是丁小北的丈夫,她掺和到这里面去会是什么结果,既然当初做了如此选择,就应该坚持下去。她要离雷诺远一点,这种意识在上次参加了丁大海的追悼会后就更强烈了。林若水默无声息地上着学,这是她对导弹专业第一次实实在在的深入接触,既然来到了这里,她至少不想辜负了秦怀扬他们的信任。
林若水的导师张成业张教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人。林若水到队里这么久,他跟她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到十句。他总是说,你先学着吧,学学再说。副队长白志平倒是对她特别热情,三天两头都去找她。白志平虽然刚刚三十出头,还是单身一人,可头发已经掉得不剩多少了。数得清的几根细软的黄发盖在头上,常常是顾了这边顾不了那边。但一把梳子是少不了的,时不时地,他都会从身上掏出把发黄的木梳来,认真地在头上刮几下,然后再轻轻地用手将那几根头发拢一拢。他人还是很聪明的,聪明才会绝顶嘛。他会的东西比较多,据说最擅长的是跳舞,最拿手的是照相。好几个星期天他都去约了林若水,让她出去照相。他说,林若水啊林若水,你这么漂亮,如果不照照相真是太浪费资源了。可林若水不知是去好还是不去为好,于是就去问了张教授。张教授板着脸说,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我所知道的是,他这个人历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林若水就把白志平拒绝了。林若水也了解到了一些白志平的情况,在丁大海任副院长时,他曾给丁大海当过一年秘书。丁大海有些不喜欢他的性格,这人看上去确实沉稳,实际上很少有实话,遇事从不阐明自己的观点,人云亦云,人变亦变。说白了丁大海嫌他油滑,就找理由把他换掉了。有人在背后议论,说丁大海换掉白志平另有原因,那是因为白志平喜欢上了丁小北,丁大海害怕出问题,就把他给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