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徐儒到了湖南后,在一个小山村里扎了下来。同来的还有另一个教授和他的学生。徐儒也还带了几个学子,我们一行八个人,开进了这个穷乡僻壤,场面倒是颇为壮观。
这里山很多,很大,起起伏伏,连成一片。清流急湍,随处可见。稀稀落落的几座低矮的茅屋点缀在山下田头,不时有穿着很朴素的农人扛着锄头,带着斗笠穿行其间。
我们住的地方是政府提供的,相对比较好点。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食堂里还特意开了荤,做了几个大盘的鱼肉。但是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油腻得让我们觉得有点浪费了。
这个村叫“吴村”,大概因为这里大部分的村民都姓吴吧。近年来,这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皮肤顽疾,村里很多人都是到了成年之后,慢慢的就会皮肤瘙痒难忍,出现很多红肿的水泡,然后慢慢溃烂,流脓,情形惨不忍睹。可是到底是由于遗传或者还是由于环境的因素,大家都还没找到结果。这件事情已经引起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因此调配学着专家前来考察研究。希望可以找出根由,治好这些可怜的村民。
我们到的第一天,就听了一个奇怪的传说,说这里是吴三桂的后裔,因为吴三桂死后,有一支庶出的子孙移居到这里。因为吴三桂引清兵入关,遭到汉人的诅咒,因此他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要替他接受人世的惩罚。
其实吴三桂的功过不是这样简单就可以说的清的,可能是有人无聊编出来的谣言。但是这个地方真的很神秘,呆了一天,我们几个学姐学妹就想落荒而逃了。
我们来到时候是中午了,下午我们去几户农家看了看病情,采了样本来化验,又询问了他们村里的地形地貌和家里的日常生活情况。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几个女孩子睡在一间很大的房间里,这间房间是在楼上,男士们睡在楼下。
房子里很闷热,电器也很破旧,风扇一会转一会挺的,电视也老是会莫名其妙的中断。我们都睡不着,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的风声阵阵,随之听到一阵凄厉的哭泣声,我旁边的学姐问我:“谁在哭啊?”我有点心惊胆战,我壮着胆子道:“应该是猫叫吧。”我在农村里长大的,小时候听到过猫半夜的哀鸣,其声凄厉异常,恍若人哭。
这叫声一阵阵的逼近,似乎就在窗外,可是却没有看到猫的影子。我和旁边的一位学妹开了灯,起床来看时,只见一片片的黝黑的树林,高深的峡谷,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而声音仍是一阵阵的传来,仿佛幽灵的泣诉。
我们都感到不寒而栗,关了灯,彼此相拥而睡。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那人的脚似乎出奇的大,感觉踩得那楼梯都颤巍巍的。这脚步声越来越近,感觉似乎就到了房间里,然后,似乎走到了床边,我们紧缩在一团大气都不敢出,却忽然感觉着脚步好像踩到了我们的身上,我们忍不住一齐惊叫。那脚步好像消失了似的,我们一起齐刷刷的坐了起来,学姐打开了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彼此对望,吓得汗流浃背。学姐突然叫道:“床边有一道符。”我们一去趋过来看,真有一道符黏贴在床靠近墙壁的一边。黄色的纸张,红色的如血的字迹。我们相互对视,好像是走进了小说里的鬼神世界。我们这些个学科学长大的研究生博士生,一时之间都大惊失色。
我飞快的跑去找徐儒,徐儒赶紧起床来看。他把符撕了下来,用手摸了摸那上面的字迹,笑道:“不是人血,应该是鸡血之类的。干的还不是太好,应该是有人装神弄鬼吧。你们开着灯睡,没事的。”
徐儒就要下去,我害怕的看着徐儒,徐儒感觉到了我的依赖,伸手拉我道:“你随我来。”我听到后面有个学姐在议论道:“好奇怪,徐儒怎么伸手拉紫桐,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没有理睬她们,跟着徐儒出来了。我们在大门外找了个石头坐下,徐儒摸着我的脸道:“吓坏了吗?”
我抚着胸口,道:“真的很吓人,什么人装神弄鬼吓唬人呢?很显然,他是怕我们查出问题,想把我们赶跑。而在这支队伍里,最好下手的当然是我们这些女学生了。”
徐儒镇定的看着我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应该是有人下毒。而且这里又是近亲结婚,可能本来就有些遗传性的问题。你不要怕。”
我靠在徐儒的肩头道:“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山风阵阵,似乎也听不到那种凄厉的叫声了。月色隐隐,村庄很宁静很美。徐儒搂着我道:“等我们老了,就选个山清水秀,民风纯朴的地方,建了别墅,你呢,就种些花树,我呢,就钓钓鱼,闲时,我们还可以下下棋,到山头走走,那该多好。人这一生,奋斗很多,真正的享受很少。读书,评职,拼命往城里挤,娶妻,生子,吵架,离婚,什么时候是个完呢?”
“物欲横流里要还能看清楚自己的心,看清楚你就想要什么,看清楚幸福的本质是什么,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很多男人和女人想要的东西多,天天是阴谋算计,天天是骗人被人骗,就不能干净的安省的生活吗?我厌倦纷扰。”
“我也是。”徐儒长叹一声。我知道,离婚的事还是压在他心上的石头呢。
“我会等你的。”我安慰徐儒。
徐儒爱怜的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用忧郁的口气对我道:“说不定有一天,我的头上会带上乱搞两性关系,不守职业道德的高帽子,而摘去我头上教授学者的光环。我将会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穷老头,让我一生奋斗的成果付之东流。”
“不会的,钱锦跟你好歹也是十几年的夫妻,况且你又没有对不起她,她不会对你那么狠心的。况且她不是答应协议离婚了吗?钱给她吧,一个女人,没了工作,是很可怜的。我们可以慢慢再挣钱。”
徐儒一直还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难道钱锦又跟他说了什么吗?我疑惑的看着徐儒,徐儒却什么也没说。良久,徐儒叹道:“狭隘,愚昧,装神弄鬼,并不是农民或者低学历者的专利,如果一个人的心不敞亮,他们就虽是人,也是鬼。”
我听得满腹狐疑,钱锦要利用我们出来的时间做什么手脚吗?
“进去吧,外面风大。”徐儒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和他静静的立在在与世隔绝的小村的月色里,然后轻轻的走了进去。
等我进到屋子里,学姐学妹们都坐在床上聊天,大家都不敢再睡了。见我进来,立即都停止了说话,我知道,她们一定在议论我和徐儒。我突然觉得,我们也太不避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