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黄河水却网一样地将她罩住了。
渐渐地,香奴儿觉得被缚锁住了。
她觉得自己像冰中的鱼一样被冰封住了,手脚不听使唤心也不听使唤了。
香奴儿想放弃不再挣扎了,可就在这时,她纤腰一紧,人便随着呼啸翻滚的黄河水,顺流而去。她一惊,回头一看,夜色里,两点星光在牢牢地注视着她。
那种信赖和依恋,令她心头一热,一团火焰自胸中轰隆升腾。
那一刻,什么天地神灵都不存在了,只有那团火才是真实的。
火自心头升腾,哗啦一声冲向她的四肢,砰啪声响地挣脱冰结。
香奴儿觉得自己心花怒放,立刻变得强大无比。一种无穷的力量催动着她的手脚,令她奋力拼搏起来。
高峦一条大鱼样地被香奴儿拖上岸后,心凝结成冰,脑袋麻木成石头一块,嘴巴都冻住了。只有眼睛还能转动。
就见香奴儿跑过来,三下两下把高峦从浑脱上解下来,又开始解他的衣服。
月光下,香奴儿俏脸冰青雪白,抖动着乌紫的芳唇道:“高爷,快把衣服脱下来,起来跑。要不然,冻住了衣服,人也就冻死了。”
高峦瘫软如泥,冻僵的鱼一样,听凭香奴儿摆布,唇舌抖成一团,不听使唤地道:“死就死吧,咱是动不了了。”
尽管高峦语不成声,音不成调,但香奴儿却听懂了。她一边把高峦的衣服剥落,一边厉声喝道:“高爷,你不为自己活,可以!可你就不能为别人活一回,就不能为咱而活吗?!”
香奴儿这一句话,火把般地把高峦的心,腾地照亮,将他的心火忽啦一下点燃。
他翻身而起,不顾自己,伸手为香奴儿解袍子,道:“你也脱,咱们一块跑!”
香奴儿和高峦,脱得只剩下一件小衣,手牵着手,迎着寒风,在冰冻如铁的地上狂奔起来。
等他们跑得不再寒冷,从心底向外升腾火焰时,随后上岸的李继迁、尕朵子和鱼各罗,已经生起一堆熊熊大火,招呼他们烘烤。
后来的路上,高峦香奴儿一马双跨,他在香奴儿的耳边,轻轻地问过无数遍:“香奴儿,咱要娶你,你答应吗?”
香奴儿也微微地把头点了无数遍。高峦还不满足,追问道:“香奴儿,咱要娶你,你答应吗?你说话呀?!”
香奴儿终于开口道:“咱听爷的,只要爷愿意,能把咱从神灵那赎出来,香奴儿愿意嫁给爷。”
高峦大喜,如若不是刚刚大败,李继迁母亲妻子被俘,高峦早已向李继迁提出此事,请他去跟神灵交涉,赎回香奴儿了。
现在,生死与共的人儿,被羔羊般地捆绑在祭祀坛上,
高峦此刻的心情,那真是纵有春秋之笔,也无法比拟。
当时,高峦怒发冲冠,状若疯虎般地要去找李继迁拼命。
“高爷,高爷,听咱一言!”熟仓礼信将高峦拦腰抱住道:“高爷不用去,没有用。你说破大天,讲干了黄河水,官爷也不会放人!咱蕃人规矩,香奴儿是女巫的弟子,便是神灵的人,照规矩是不能有男女私情的,无论什么人,只要敢打她的主意,就一个大字――死!如此结局,对她而言,或许再好不过。”
沙狐儿喃喃道:“天啊,太残忍了。这么冷的天,用不着等到明天开刀祭祀了。怕是她们谁也挺不过今夜,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