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喧闹声,不一会儿,一个长相富态、身子极胖的中年男人没有敲门,推门自如,皮笑肉不笑地跟芮溪月施了个礼,说道:“芮姑娘,何顺刚从外面回来,给您行礼了。不知芮姑娘此次来王府要住多久?”
“看看再说吧。”对于这个管家何顺,芮溪月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何顺倒也不介意芮溪月的冰冷,转向秦聂焰,本来谄媚的神情忽然变得阴冷,“听说爷新带回来了个丫鬟,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秦……”
秦聂焰还没答完,芮溪月忽然替她答道:“秦筝。”
“自己的名字都不会说。”何顺哼了一声,说道:“秦筝,我是王爷在京城王府里的管家,这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我打点。既然你是王爷新买的丫鬟,就该在王爷在京逗留的时候好好伺候着,随在王爷身侧。今儿王爷是去办事儿去了,你倒不必跟着,以后每件事情都得长点眼色,知道么?”
秦聂焰眨了眨秀眸,似乎仍然不习惯自己的角色转换。虽然早就签了卖身契,风烈也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贴身侍婢,但他却从来没让她做什么粗活,她甚至对侍婢丫鬟之类的角色没什么概念。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管家,让她学会长眼色,她都有些毛了。
“听见我的话没有啊?既然是下人,就别像个大小姐似的端坐在客房里了。扰了芮姑娘休息可就不好了。你可知道,芮姑娘是王爷要娶得女人呢,岂是你这种卑贱的下人可以随意靠近的?”何顺一开口,字字凛冽,句句阴狠,目光也十分凶悍。对待自己底下的人,他从来都是这个态度,特别是秦聂焰这种初来乍到的小字辈,他更要给她些厉害瞧瞧。
看不惯何顺的蛮横,芮溪月冷冷说道:“何管家,是我来找筝儿陪我聊天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何顺立刻满脸堆笑,“不过,爷这会子该回来了。我看这小丫头生涩的很,我先教教她规矩。”说着,他又转向秦聂焰,“秦筝,你跟我出来,我给你讲讲府里的规矩。”
秦聂焰极不情愿地跟了出来,还回头望了芮溪月一眼,发现对方正朝她露出淡然的微笑,似乎是在鼓励她。可是她的心湖却不再平静,只因何管家说芮溪月是风烈要娶的女人。一种莫名的感觉正在蔓延,让她理不清楚,而这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跟随何顺来到了王府大院的假山前。
“站住。怎么?你还以为这里是戏园子可以随便逛着玩的?你到底是哪家教出来的?怎么一点做下人的架儿都没有?就你这个样子,能伺候好爷么?”何顺信口开河地骂着。
思绪回转,秦聂焰这才缓过神来。虽然师兄总是说她生性柔软,不与人争,但面对如此赤裸的羞辱,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嘴,“我没有逛着玩啊,是你要我到这里来的。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
“哟哟,小丫头嘴儿倒是挺巧的,还敢顶撞我?你可知道,这王府里,除了爷,那就都得听我的。你以为你是爷新买的贴身侍婢就可以有恃无恐了么?”何顺瞪圆了眼珠子,怒气汹汹地说道。
“我没有有恃无恐,我是在和你讲道理。”秦聂焰一板一眼地说道。
“道理?什么道理?我就是道理!吴二,拿戒尺来!”他喊了一声,须臾之间,一个高瘦男子递了一把戒尺来。
“你想干什么?”柳眉蹙起,秦聂焰可没想到对方会动粗。
“干什么?惩戒你跟我顶嘴。我说过了,王府里我就是道理,你难道还听不懂么?”说着,他上前两步就粗鲁地抓住她的右腕,戒尺打了下去。
她施展武功,摆脱他的制服,正想逃脱,却又有五六个下人冲上来牢牢定住了她的四肢。只见何顺冷笑着走上前来,“小丫头,性子还挺烈,想跑?没那么容易!”啪的一声,戒尺落下之处,秦聂焰的手心顿时泛起了一大片红印子。啪啪啪――数十声之后,她的掌已经渗出血来。疼……她不喜欢流血。义父说过,她不能流血。
啪啪啪――何顺继续打着,口中念念有词。她却听不清了,只知道都是些侮辱她的话。
视线在模糊,血液在翻涌。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流过血了?大概从出生开始吧?她忽然想起,师兄说过,她之所以被安置在与世隔绝的湖心小筑,是因为她必须被保护在一个全然不能接触外界的环境里。九姨娘说过,她就像一个玻璃娃娃,流了血,就会碎。
啪啪啪――何顺还在不断地打着,只不过是换了她的另一只手掌。
汗水流到香腮之处,滴落在她的颈子上,正午的太阳毒辣,却不及手上感到的疼痛毒辣的万分之一。她忽然想起早晨风烈出门之前对她说,“好好在房里呆着,不要和府里的人接触,我们会尽快回北方去,这里不是我的家。”这里是荆安王府,他却说这里不是他的家。这是为什么?而如今,他又在哪里?
她,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