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一个有千年历史的古都,繁华氤氲,丝毫不输东京,家家户户,牡丹飘香,竹篱茅舍旁,红肥绿瘦,比东京还多了几分妖娆雅丽。马琳只在城内游逛了一日,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他幻想着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将会有一个美丽的故事发生,故事的内容就是一对侠侣救了一个落难的姑娘,这个故事将被人们传诵,他们的姻缘也会得到人们的祝福。他抱着这个憧憬度过了一天。
夜晚来临了。马琳当了马鞍上最后一颗珍珠,换了一身湖蓝色绸衫,和一顶璞头小帽,骑着马来到了牡丹楼前。他四下张望了一阵,没有看见王榛榛,他失望的在街上徘徊。路上行人渐渐稀少了,仍然不见佳人来赴约。他沮丧的想:原来她是耍的,我又上了她的恶当,我真蠢!他掏出信,气愤的撕了个粉碎。
这时,街口走来了十几个人,为首一个彪形大汉,隔着老远就冲他招手大笑说:“马公子!我在这!”马琳寻声走去,街灯下看清,那人正是父亲麾下爱将洛阳总兵陈督阵。马琳急忙寒暄问候,心中却疑惑:他怎么知道我在这?莫非又是她的安排,想赶我回家?
马琳心事重重,口中却不敢问原由,怕招人耻笑。他欲言又止,却惹起了陈督阵的误会,以为他是看中了那个艳姬,无钱赎买,才请他出马。陈督阵也不说破,哈哈大笑说:“今天我做东,你若看中了哪个,我就送给你!哈哈!”他不由分说,就将马琳拽进了牡丹楼。
笙歌燕舞天堂府,灯红酒绿温柔乡。倚姝偎翠将军乱,多情公子黯消魂。
迷离之际,马琳恍然顿悟:原来她是担心我好色成性,怕我朝三暮四,要我先过了脂粉阵,才肯嫁我。好聪明的人儿!”
“有陈总兵做东,我就放心了,不如我们今天把场子包了,把姑娘们都叫出来,玩他个痛快!”
一旁的师爷谄媚的说:“马公子是京城来的哥儿,阔气!豪爽!不输老侯爷当年!”侍卫牙将们也附和地竖起大拇指。
马琳暗笑:“我老爷子若知道我来妓院玩,定会抽我一顿鞭子,今天我是豁出去了!”
总兵大人一声令下,谁敢不从,不消一刻,牡丹楼就安静了下来,一大群盛装妓女陆续走了进来。嬷嬷猜到总兵大人是要献美人,就殷勤地将姑娘们逐一领到马琳面前来,谁知马琳匆匆看过之后,大放阕词,说:“真是黄山归来不看云,五岳归来不看山!牡丹虽好,却终不及梅花,独有一番孤傲风骨,让人黯然销魂!”
他说得声情并茂,却着实让满屋的人楞了一阵。陈督阵是个武夫,听不明白马琳是在自表清白,他的师爷自以为是,在他耳根说:“他是嫌这些女人不够干净,想要个处女。”陈督阵一乐,对嬷嬷说:“你这里可有新人?”嬷嬷遮遮藏藏的说:“倒是有个新人,只是还没调教好……”
马琳急忙接口说:“不怕不怕!我就喜欢这样有风骨的姑娘,卖艺不卖身,卖笑不卖情,你告诉她,她只要献舞一曲,别的什么也不用做!”嬷嬷一笑说:“马公子可真是个雅人!我这就叫她来。”
马琳暗吁了口气忖道:“这嬷嬷和姑娘八成也是王姑娘安排的,我可得惊醒点,在她们面前莫落了把柄。他在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迷魂阵,不由自主摆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神态,似乎把一屋子的人都瞧扁了。
陈督阵又搞不懂了,小声问师爷。师爷咬耳说:“听说京里有几个太学生喜欢玩文戏,最爱哄那等新鲜货上手,他这招想必是从太学府学的!”二人窃笑耳语声传进马琳耳中,差点把马琳气昏了,他叹了口气说:“我真蠢!居然想在黄河里把自己浑身的污秽洗干净!罢了!罢了!”他颓丧地站起来,朝楼下走去。
刚走到厅中间,忽见迎面翩然走来一位面覆轻纱的舞姬,那舞姬娇滴滴地走近说:“就是这位公子想看我歌舞吗?怎么又突然要走了?”马琳听她声音极为耳熟,盯着她看了一阵,正疑惑间,忽然又见她眉开眼笑地眨了一下双眼,顿时省悟,小声说:“你是…你…”
她一边点头,一边眉开眼笑地对他说:“公子,如不嫌弃我就过了今夜再走如何?”马琳收到眉眼送来的秋波,浑身触电一般,酥酥麻麻,脑中一片空白,没了主张。
蓦然,乐声四起,王榛榛随乐声舞起了长袖。马琳只觉眼前红袖飘飞,漫漫圈圈,绵绵不绝,犹如一张罗网铺天盖地袭来,将自己团团罩住……
一曲终了,马琳情不自禁扯住长袖,将她拽进了怀抱。她偎进了他的怀里,羞涩地在他耳边说:“抱我走!………快!我不想让别人看见!”马琳这才惊醒,满脸通红地抱起她入了屏风。
陈督阵看到这里,突然哈哈大笑,对师爷说:“佩服佩服!这太学府出来的人,手段就是高明,我得好好学学,也玩点新鲜的。”师爷急忙附和说:“将军喜欢文戏,那就弄一个会丹青的来伺候,如何?”陈督阵问:“在哪?”师爷说:“对面的那家,新来了个紫云姑娘,是个精通琴棋书画艺妓,不如您去会会她,如何?”陈督阵身边一家将说:“将军,不必去了,卑职替您走一趟。”陈督阵急忙说:“不可,千万莫唐突了佳人,那样就不好玩了!”师爷说:“那就由我陪您去,让他们在这里玩好了。”陈督阵点头称是,吩咐嬷嬷伺候家将们,自己去会紫云姑娘。
此时,马琳已经将王榛榛抱进了厢房。他看着她闩上门,然后又把他拽到床边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他迷糊的看着她,不相信好运就这样来了。可是她的手已经落在了他的扣带上,轻巧的解下后,就羞红了脸。马琳以为她会停下,可她没有,放好了他的长衫,又脱掉了他的长靴。这太不可思议了!马琳不得不相信她以身相许的诚意,于是他大着胆子抱住了她的柳腰。
她没有挣脱,而是红着脸说:“我想喝水,你帮我倒杯水好吗?”马琳急忙答应了,见床边的小几上放了满满一杯水,一摸还是温的,就拈起送到她唇边。她没有喝,瞟了他一眼说:“你的嘴唇都干了,你先喝吧,我再去倒一杯。”说完她就下了床,端起茶壶又倒了一杯水,喝了。
马琳高兴地说:“你真细心,我还真渴了。”他一口气喝干了,抬眼却见王榛榛一脸歉意地看着自己,说:“对不起,你自己先睡吧!我不能陪你了!”马琳诧异地看着她,忽觉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他叹一口气说:“我又上当了!”。蒙胧看见她吹熄了灯。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色已蒙胧发白,马琳扭头发现身边睡着一个陌生女子,他吓了一跳,簌得坐起来。那女子并未睡着,也跟着起身下了床,战站兢兢地施了一礼说:“马公子,别害怕……我叫黄梅,是王姑娘叫我这么做的。”马琳喔了一声说:“你就是那个失踪的黄家二小姐,你干脆说你自己害怕好了,为什么叫我别害怕?”黄梅脸一红,扭捏地说:“我是怕你误会……和我……那个…..王姑娘很喜欢你,所以我不想你误会…….”她说得慢慢吞吞,却让马琳哭笑不得。
过了一会,他沮丧地走到黄梅面前,瞅着她看了一阵,说:“你们两个小丫头设了这个局,诱我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黄梅说:“这个,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再过一会,你就会明白了!我们只想请你帮助我们脱险。……再过一会,就会有差人搜查牡丹楼,届时只求公子什么也别说,和我一起走出门见过姐妹们。”
马琳听完最后一句话,隐约明白了她们的用心,暗想:原来她们是想让我做伪证,掩护另一个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好个金蝉脱壳的妙计,只是不知道她干的是什么案子,要花费这般心思?”马琳问道。黄梅低头不敢说,敷衍说:“王姑娘说你会想到的,不要我说。”
马琳低头想了想问:“为什么她救了你,却不送你回家,反而把你送到妓院来?”“因为我不能回家!…..因为我父亲说他保护不了我,要我再也别回家了。”黄梅说到这里,泪水已经吧嗒吧嗒滴了一地。马琳明白了说:“这么说,劫走你的人一直在追杀你们,所以王姑娘就把你藏在了牡丹楼?”黄梅点了点头。
“这里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马琳不由惊叹王榛榛的智慧,忽然想到劫匪穷凶极恶,连黄亿这样的一方豪绅都不敢招惹,王榛榛孤身一人,闯龙潭,探虎穴,救出黄梅,一定吃了很多苦头,经历了很多凶险。
忽然门外一阵骚动,似乎有官兵在奔走呼喝。不一会楼道里也有士兵在拍门叫嚷,将妓女嫖客统统驱赶了出来。
马琳走出门,看见昨晚同来的一个将官,正忙活着驱赶楼里的人。显然除了自己之外,牡丹楼里所有的嫖客都被带走了。
马琳正疑惑间,那将官已经走了过来,说:“马公子,昨晚睡得可好?”马琳说:“很好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那将官瞅了瞅黄梅,咽着口水说:“您没有出事就好,我是怕您有个三长两短,没法跟老侯爷交待。”马琳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问:“那是谁出事了?”那将官说:“是高师爷和陈总兵,昨夜里被刺客杀了!到现在连头都没找着。我也是才知道。”
听到这里,马琳已经手脚冰凉,他失魂落魄地走出牡丹楼,忽然看见马直牵着两匹马在门口等他,于是他默默地骑上马,跟着马直出了花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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