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直和马正找遍了东西两个村子,也没有找到马琳,二人眼见日将西下,不由急了,分头又找了一圈,回到王家大门回合后,马直对马正说:“今天求亲不成,少爷一定不会甘心,必定会想法子找到王姑娘,王姑娘又去了洛阳,不如我们也回洛阳吧?”马正说:“洛阳这么大,怎么找?说不定少爷会躲在这里,等王姑娘回家,我们只要守在这里,迟早会见找他们中的一个,强过去洛阳挨侯爷的板子。”
马直是个忠厚人,平日最得马琳信任,说:“那要等到啥时候?万一他俩十天不回来,我们岂不是连侯爷也追不上了。”马正不屑说:“追不上更好,侯爷留的三百两银子不就由我俩使了吗?”
马直说:“这怎么行?这银子又不是我们的,再说我们就是找上一个月不回家,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回去后怎么向太太交差。”马正噫嘻一声,说:“你这傻子,我们花一半,留一半,不就没事了。再说,我老爹是大管家,太太不会为难我们的,我们见她的时候,先把今天的事添油加醋说给她听,她一高兴,准会忙着跟秦老爷重结亲家的事,哪里还会过问银子的花销去向。”
马直不以为然说:“那你又是跟谁办事的?你可想清楚,我俩跟的是少爷,他不喜欢的事,我们作奴才的就不该干。我瞧你是被那个樱儿迷了心窍吧,想巴结夫人,好成全你俩的好事。”
马正被说中心事,脸一红,偏还不服输,说:“樱儿早就是我的人了,我要娶她是早晚的事,我根本用不着巴结夫人。”马直一呆,想起樱儿的花朵般的模样,嫉妒地说:“那你还等啥,干吗还不娶了她?天天晚上有个美人捂被窝多好?”
马正得意洋洋说:“急什么,现在娶她,是我求她,他老子只会拿我当肥肉炸成油渣了。等我弄大了他女儿的肚子,他就会乖乖地爬到我跟前,求我娶她,到那时侯,我不用花半点银子,就成了。”马直哈哈大笑说:“你可真够损的!她爹娘一心想让她作少爷的姨奶奶,却被你这个贱奴才给糟蹋了!可惜了一个美人胎子,就是命太薄了!”
马正得意忘形,又说:“那还不多亏了少爷和青桐,那天她被少爷扔进水缸里,弄得一身是水,我见别人都在看热闹,就悄悄地跟进她屋里,得了手,哈哈……”他大笑着仰起头,忽然看见树上坐着一个人,正鄙夷地看着自己。
树上的人气愤地跳下来,劈手就打了马正一个又响又亮的耳光,马正当即昏死过去。
马直吓了一跳,看清了那人正是马琳,急忙跪下求饶,暗中庆幸自己没有受挑唆,说错什么话。马琳斥道:“我又不打你,你磕头做什么?起来,跟我走!”马直看了看地上的马正说:“他呢?”马琳说:“管他做什么?我们走吧!”
马直于心不忍,走出老远了,又将马正扛上马背,一并托给了一个老农,方才离去。马琳看他做完后,说:“这种卑鄙小人,你帮他,他也不会感激你!”马直说:“我帮他只求自己安心,没想过要他感激。”
马琳听后一楞,说:“你倒是个有心人,不如跟我学武吧。只要你肯下苦功,将来就会有出息的。”马直一听又惊又喜,急忙磕头要拜师。马琳踢开他说:“我要你跟我学武,又没有说收你作徒弟。你资质太差,一辈子也学不会我的剑术,不过我会教你别的工夫,让你出人头地。”马直急忙改口道谢。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肖家村,马不停蹄赶在天黑时到了津门县,投宿在一家东来客栈。客栈不大,倒也干净,马直见少爷放着阔气的大客栈不住,却拣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店住下,大感奇怪。
次日清早,马直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就忍不住问:“五少爷,我们什么时候上路?”马琳说:“上哪去?我还要等人呢?先住几天吧。过一会,我们就去县衙,找个差人打听消息。”马直问:“可是我们又不知道那个失踪姑娘的名姓,怎么打听呀?”
马琳说:“你真笨,你不会用脑子想吗?为顾面子,连亲生女儿也不要的人家,当然是方圆百里最有权势的人家了。这样的人家非官既富,又有一个出了名的漂亮女儿,那就更不多了。昨晚我已经跟掌柜柳福升打听过了,津门地界,除了大富商黄亿有个二女儿,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之外,再无别家。所以我们只要问问黄家二小姐有没有回来,就知道王姑娘有没有回来了。”
马直唯唯诺诺地退出客房门,独自来到马厩喂马。自从马昭将他从街上拣回来的那天起,他就作了马昭的小马夫,几年后,马昭见他马喂得好,人又老实本分,就把他派给了马琳作贴身的小厮,所以他非常喜欢马,一有空就跑到马厩里饲弄马驹。
今天他来对了,他刚拿起一把草料,就看见一个面孔熟悉的黑衣武生走了进来。马直站在暗处,看得清楚,却想不起在哪里认识过这个人,于是他就死盯着那人看了一阵。
天气虽然热,那个武生却穿着夹层秋衣,头上戴着璞头小帽,腰上悬着短刀,五官清秀,肌肤黝黑,他走到一匹青骢马前,解下缰绳,拉着马走出了马厩。马直仍然没有想起他的名姓,忽然他认出了那匹青骢马,正是自己喂过多年的“踏清风”。两个月前,他亲眼看着马琳将它赠给了王榛榛。他立即明白了:那个武生就是女扮男装的王姑娘。他急忙追上去想叫住她,又觉的不妥,急忙掉头跑去找马琳。
马琳一口气追到大门口,果然见到了一身劲装打扮的王榛榛。
大门外,人来人往,两个偶然相遇的情人都感到非常尴尬,手足无措地看着对方,不知该说什么好。马直突然变机灵了,说:“王少侠,我们少爷久慕令尊大名,想拜访他老人家,不想,就遇上你了!真巧!正好同路。”马琳急忙附和,要送她回家。谁知王榛榛却说:“我要出趟远门,就不和你们同行了,我家就在三十里外地肖家村,你们自己去吧。”
太意外了!马琳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出远门?楞楞地目送她骑马离去。他忽然又暗想:莫非她想和我多相处些时日,才籍口不回家?他自以为看懂了佳人的暗示,喜的抓耳挠鳃,忙牵了马急火火追出来。
他一路急追,出了县城,在郊外追上了王榛榛。区区数丈之遥,他反倒不急了,忽然想起了一句诗,便随口吟:“春风得意马蹄急!”接着,他又得意而忘形地嘀咕着:“王晨王晨,昨天你故意刁难我,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的女儿会给我机会!今天我就把生米作成熟饭,你可别怪我甘作小人!”
一想到小人,他忽然想起了马正,大概那个家伙也是求婚不成,才生的歪心,不由对马正有了同病相怜,同为丘貉之感。不过,很快他又否定了一丘之貉的想法。他又对自己说:“我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他是趁人之危,我是不能辜负了美人恩,如果我今天拒绝了她,她会伤心难过的,更糟糕的是我们的大好姻缘就没了!我的苦肉计也白做了!所以我决对不能辜负了眼下的良机……”
他嘀嘀咕咕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有清风相助,断断续续地送入了王榛榛的耳中。王榛榛听后大怒,心里盘算起炮制马琳的法子。
前面出现了一条岔道,王榛榛故意回头一笑说:“你一个人跟我来,不许别人来!”然后就打马拐进了密林小路。马琳激动得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腔子,急忙勒住马,将马直打发回客店,一个人跟进了密林深处
马直知趣地掉转马头,老老实实地回到小客店,刚躺下就听见有人在房门外叫自己的名字。他听了声音陌生,不禁纳闷:这人生地不熟的,谁会认识我?他疑惑地打开门,见一个漂亮的公子哥儿正笑吟吟地睨视着自己,他一楞神心想:这个人怎么穿得和少爷一模一样,这张脸怎么
这时,公子哥说:“怎么,刚见的面就不认得了?赶快收拾东西,跟我走!”马直这才醒悟说:“你是王姑娘!我家少爷呢?”王榛榛暧昧得意地笑了笑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主子,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借你用三天,这三天你得听我的!”马直又迷糊了,不明白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寻思想大概是少爷讨好她,那自己当花献佛不算,还把衣裳也献了她……
他正想入非非,王榛榛冲他的头狠敲了一下,叱道:“还不快把包裹拿来!”马直急忙把东西拎来,王榛榛打开一看,包裹里装着白花花一堆银子,几件素锦长衫和一个精雕细刻的紫檀木首饰匣子。她心里一动:莫非是送给我的?马直见机说:“姑娘喜欢就那去吧!这可是少爷花了一千两银子,请京城里最出名的珠宝匠,为你定做的,只这一款,别人没有一样的。”王榛榛打开一看,亮晶晶一盒珠翠,簪环钗坠连同一挂明珠项链,还有那枚翡翠镯子,流光异彩,耀亮眼眸。
她心中一欢喜,她轻抚着珠链,想起被自己倒吊在树上的马琳,不禁生了恻隐之心。
于是她吩咐店主将房间留一夜,又在桌上留了一封信,然后带着马直离开了。
初夏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仿佛要把池塘里的水一滴不剩全部要走。“她把我的东西一样不留全拿走了!”马琳沮丧地扯下挂在树上的衣服,已经晾干了。他沮丧的穿上身,紧绷绷勉强掩住胸口,在看衣角歪歪刚到膝头(这件黑粗布长衫王榛榛留下的),马琳穿上后,想起了从前穿的道袍。
池水中出现了一个滑稽的倒影,他苦笑对倒影说:“马琳!马琳!你怎么总是栽在她手上!她刚才勾引你的时候笑得那么奸猾,你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还蠢得自己脱光了,白送她一身好衣服。你今天活象个小丑!”他懊恼地踢起一块石子,打乱了一池水。
午时到了,路上行人已稀,马琳才敢走出树林,找到自己的马,懒洋洋骑上,回到客店,他悄悄的溜进自己的客房,发现马直已经不知去向,桌上搁着一封信,封面上歪歪斜斜地躺着两行字,赫然书着自己的名字。“莫非是她来过,带走了马直,只是这笔字太拙劣了,下回遇着了,可得好好调教她几笔,显现我文武全才的本事。”他自言自语打开信,是一封道歉的信!还约他三日后的日落时分,在洛阳牡丹楼相见。
看完信,马琳已经心花怒放,欢喜的手舞足蹈,忽然想到牡丹楼是家妓院,不禁又犯了疑惑。经过今天的教训,他不敢再想非礼的事,他隐约觉得王榛榛约他一定另有目的,或许和黄家二小姐失踪案有关。想到这,他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跨上马背,奔洛阳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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