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错了,”区镇海说:“路不在那边!”
马琳估计他一击不中不会再食言动手便装着胆子没理他继续朝化妆间的绿纱湘绣牡丹屏风走去。
“站住!傻瓜!”区镇海突然大喝一声说:“你是要去找那个骗你的女人吗?告诉你吧:她早走了,她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还会留下来等你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傻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他们父女对你做的事吗?”
“你说什么?”
“她已经走了,跟着她的父亲回家了,还带走了你给她的东西,”区镇海用一种轻蔑与同情混合地复杂目光盯着他说:“你还没有听懂我的话吗?”
马琳好像听懂了什么,冲进化妆间,把屏风桌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他恍惚回忆起了什么,心里愈加恐慌,冲到区镇海面前大嚷说:“我不信,是你抓走了她!”
区镇海冷笑说:“如果我知道你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她,我早就杀了她,更不会给他们父女见面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不是那种人,她要是想走两年前就走了,为何要等到现在才走?”
“真是色迷心窍,不可救药,”区镇海似乎和他说话觉得很累,匀了一口气息说:“那你再好好想一想,你曾经对她作过些什么?她有什么理由对一个抛弃过她的男人信守诺言呢?”
“可是,”马琳心里空荡荡的,像一个被掏空了的布口袋浑身发软,连说话的口气也软了,他摇摇头还是不愿接受那种事实,说:“我给了她那样东西,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又怎么会告诉你?”
“她当然不会告诉我,是她的父亲告诉我的,”区镇海好像很疲倦,说完一句话长嘘了一口气,然后歇了一会继续说:“你以为我很想放你走吗?我对自己的敌人从来不会有妇人之仁,如果不是你给他们的那样东西,我今天怎么会连杀你的力量都没有?”
区青云大吃一惊问:“你们昨晚又打了一场,你输了?”方大铭很会体谅主人心情,接口说:“不是打了一场,而是斗了三场,第一场是我和巫烈对战,第二场是赵五哥和陈皎皎,赵五哥本来赢了回来的时候……被陈皎皎刺中后心杀死了,最后一场…..打了整整一夜,……三场我们都输了,就是因为我们出的每一招他们都会,最后我们只好认输了,他们开出的条件就是:我们让出扬州,向武林同道公开承认他是武林第一人。”
“啊!怎么会是这样!”区青云滕得跳了起来,这才醒悟那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道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父亲昨夜在和王晨决斗,也就是说今天早上围捕马琳的计划即使自己没有犯任何错误,失败的事实依然不会改变。
李潇也激动了起来,想到自己可以回家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来的一股力量猛然掀翻了方大铭逃走了。方大铭要追被区镇海叫住了:“抓住一个李潇并不能要回我们失去东西,让他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区青云激动地抓住父亲问:“这都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有战败吗?”他父亲默默点了点头。他仍然不愿相信事实问:“可是十天前,我们还赢了的,怎么会那么快就输了?”
“昨晚的一切都是王晨精心安排的诡计,”区镇海说:“他早在京城那一晚就网罗了天虚老道的人马,却藏匿起来不让人知道,然后又利用他女儿施美人计弄到了全部的《天心诀》,昨晚再利用这个小子引开了你们,趁机我们人手分离不能相顾的时候向我提出挑战。哎!昨晚死了那么多人,我们被王晨算计得一败涂地,可恨!”
他用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推理出了一个离奇的故事,然后y咬牙切齿地把罪过都算到了马琳的头上,马琳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想溜。区青云恨得牙痒,跌跌撞撞追过去揪着他嚷骂:“混蛋!蠢东西,你是不真的给了她那样东西?你还算是掌门吗?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以交给她呢!傻瓜都知道她是王晨的女儿,傻瓜都知道她父亲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你怎么这么蠢呢?怪不得赵九江说王晨要杀你!你不是正要去投靠他吗,你赶紧去吧!去送死吧!”
马琳给他闹得几乎要精神崩溃,本能地甩开他大吼道:“王晨怎么会杀我呢?他是我岳父,就算他利用他女儿拿到了我的东西,他又怎么会杀我呢?”
区镇海嘲笑说:“你这个傻子,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个菩萨心肠吗?王晨的武功深藏难测,心机更是深不可测。江湖人都说我心狠手辣,说他侠义宽宏,其实他的心肠比我狠辣得多,我狠只不过是对恶人狠,对仇人狠,他不同,对自己的老婆女儿一样狠。他早就没把你当女婿了,你,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为何还要留着你碍自己的事呢?”
铁证如山一般压在他心坎,敲碎他残存的最后一丝信念,霎时,马琳觉得世间的一切东西都失去了意义,前情往事涌上心头,锥骨剜心的疼痛象一股脉冲电流席卷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他抱着头大叫一声逃跑了。
马琳一路狂奔仍然咽不下内心的狂澜,泪水顺着脸颊活着干巴巴的扬尘飞土糊满了面容,他拼命地追问每一个过往的路人,疯狂地追找每一辆撞入视线的轿子和马车。
他不再害怕敌人,不再害怕危险,不再害怕死亡,他只要找到她问她一句话:“你真的爱过我吗?”
太残酷,太可怕,他不愿意相”信过去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全都是阴谋,他也不愿意相信她会是阴谋的一部分,即使真有那样的阴谋,他也只希望听到她对自己说一句:“我只要跟你走,一辈子都只跟你在一起!”他想只要她说一句这样的真心话,发生过的一切他都愿意原谅。
不知道向北跑出了多远,他跑累了,他确信自己已经错过了要找的人,怎么办呢?
他决定掉转身往回找,走到一个岔路口时,他停住脚,在路边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来休息,他想如果他们要回徐州,必须要经过这个路口,除非已经过去了,不然今天一定能等到他们。
早春的微风料峭袭人,坐在青石板凳上更觉得凉寒透骨,才坐了一会,马琳沸腾的血液就被冷却了,他想起许多许多的事情。
“你真是色迷心窍,不可救药,你再好好想一想,你曾经对她作过些什么?她有什么理由对一个抛弃过她的男人信守诺言呢?”
区镇海那句振聋发聩的话在他脑海里萦绕,他想通了一些事情:也许是自己先做错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才让王晨产生了厌恶自己想杀死自己的想法。
人生有很多事都不能用任性来选择,而自己恰恰就是最任性的那一类人,因为任性,自己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诱拐了他宝贝女儿最宝贵的东西,然后在没有给过他们任何体面和尊严的基础上又任性得抛弃了他们,两年后自己再一次地拐走了他的掌上明珠。如果自己心爱的小女儿文朝成人以后也遭遇一个像自己一样的无赖,即使他没有弃她,自己也会要想杀了那个无赖.....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竟把无赖的头衔扣在了自己头上,他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东西,至少不是一个让岳父大人喜欢的女婿。大凡作岳父的都喜欢给自己女儿挑个象柳下惠那样正人君子,拜堂前要对自己的女儿坐怀不乱,成亲后要对别人家的女儿目不斜视,最好是要象绿叶护红花那样厮守到花朵儿红颜老去调零入土依旧痴心不改方才叫善始善终。第三样好处自己有没有尚需岁月考证,前两样美德自己已经被证实都不具备,不讨他老人家的嫌才怪呢?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我诚恳地向他们认错,再诚恳地向他老人家求婚,给他女儿补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他就会原谅我了”
“他是个无赖,他就是个无赖,他根本配不上你,”在听了千百次女儿的哀求之后,王晨忍不住回过头对坐在自己身后马车里的女儿大吼说;“你还想他做什么?就让他去死好了!”
“其实马琳他真的不是一个无赖,至少他比无赖善良,比无赖懂感情,比无赖......”王榛榛举着帘子对正在赶车的父亲说。这样的话她已经说了很久了。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你烦不烦!”
“他已经知道错了,最难得是他还能原谅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原谅他呢?求你了,我们回去救他吧!他会死的!”
“他不会死的,”刚才看到的事实,不得不让让王晨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不得已说了一句实情:“他杀不了他的,你放心了吧!”
“为什么?”
“因为昨天晚上我已经帮他挡过了一场灾了?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们能活到现在吗?”
“阿,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我们分开?”
“你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究竟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
王榛榛沉默了,以往遭受的屈辱和痛苦一股脑涌上心头,酸涩的泪水吧嗒吧嗒掉在了手腕上,浸湿了衣角。她抽泣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
“那也没改变什么,他能一辈子不回家吗?两天前他父亲稍来了一封信给我,信上说......”
“是要他回家的。”
“信上只说要你回去接文夕过来,顺便给他送终。你不是嫁进过他家吗?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吧。”
一条岔路横在王榛榛目前,她看见了一个黑点,那是一个人正坐在一个石头上。车移近了,她认出那人正是马琳,。
他离她越来越近了,近得伸手可以触摸到他的衣角,可是她却感到莫名的恐慌,她觉得他离她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得象天边的云彩,即使她是一只彩凤展翅站到了云端却依然无法拥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