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其中真味谁能解?_飘梦的红楼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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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其中真味谁能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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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世纪、七世纪时期的欧亚大陆,分别诞生了人类法制史上最重要的两部法典:拜占庭帝国的‘查士丁尼法典’,和唐帝国的《永徽律疏》。这两部法典的诞生标志着人类对日益发展庞大的自身社会,在进行科学有效管理方面的探索,从此进入到了比较成熟的法制化时期。它们分别代表了古代罗马法系和古代中华法系,在社会管理科学领域里所取得的最高成就。尤其是‘查士丁尼法典’更是直接奠定了现代法制体系的基石。

也正是这两部法典所确定的法制体系和法律精神,使得拜占庭帝国和中华帝国双双获得了强大的生命力,两个帝国都奇迹般的延续了一千年左右,与埃及(六千年的国家历史)并列成为人类国家发展史中三座不老神话。

拜占庭帝国自六世纪该法典诞生后,就成为了东半球最辉煌鼎盛的基督国家,并历经风雨一直走到了十五世纪中叶,历时九百多年。但‘查士丁尼法典’在此后并没有因此消亡,而是被西欧列国所继承,并发展成为现代社会全世界通用的法律体系。

而中华帝国则始终作为一个单一的国家形态神奇地生存到了二十世纪初,‘唐律’也为宋、辽、夏、金,以及元、明、清所承袭,并风行于朝鲜、日本、越南,直至辛亥革命成功被孙中山领导的中华民国所废除。

‘唐律’在宋代被法学家们进行了小部分的修改,称作《宋刑统》,这是一部卷轶浩繁的国家大法,它自成型之后,就受到了北宋历代帝王的尊崇,得以深入人心,北宋帝国也因此而进入鼎盛时期。

在武备疲弱和边患不绝的外围条件下,这个帝国能基本上保持了国运昌隆的太平盛世形象走完165年的漫长历史,毋庸置疑,正是那一套袭自于唐朝的完备而系统的法制体系,在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对这一结论,我们只要从一个事实就可以得到侧面性的验证:自‘靖康之难’发生以后,到宋高宗定都临安的数年时间里,朝廷(即宋帝国的中央政府)一直处于逃亡状态,几乎丧失了对国家机构的有效控制,除了皇帝的扈从侍卫和近身大臣,没有人知道朝廷的具体所在位置,在这个动荡的时期,皇帝的行止无疑是当时最高等级的国家机密。但宋人并没有在女真人的铁蹄下亡国,这全都因为这个国家拥有着当时东方世界最先进、最完备的法制体系。在危机关头,作为一个国家脊柱骨架的法制体系,发挥出了巨大的凝聚力。

虽然暂时没有了朝廷的指挥,但各地方路、州、县的各级地方国家权力机关,却没有因为战争被动摇,反而因为外敌入侵,原本离心离德的亿万民众暂时搁置了内部矛盾,紧紧地抱在了各级地方政府和军队的周围,正是由于这套机制地有效运转,以及人民大众地流血牺牲,共同支撑起了南宋帝国岌岌可危的半边大厦。

所以,当马琳决定留下来继续在江州七品武尉的位置上干下去的时候,就等于选择留在了宋帝国的司法体系里,并成为维护这一法律体系的干将。

虽然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但是此刻的他已经由一个徘徊在黑白世界边缘的分子,质变为《宋刑统》的执行者和维护者。从此他的每一步行为都将和那个他曾向往过的黑色的神秘的自由世界,发生激烈的冲突。而这冲突的后果却是他当时所无法预料的。

马琳在江州行法治郡的细节暂且不提,回头再表述区青云收到马琳送来的信后,不敢耽搁,遣了门下一人去徐州打听王榛榛的下落。几天后来人回报探得知了徐州发生的一桩武林大事。

原来淮南淮北因收纳了为数庞大的中原难民,乞丐帮迅速做大做强,乞丐团头金老大将王晨遗下的鳌兵蟹将尽数驱逐出了徐州地界,自行称霸一方,致使王昊不得已举家流落江湖以行劫讨生活。

金老大着猖狂了一阵子。但不久他就见到自己的末日。王榛榛扶着父亲的灵柩回到家乡,她突然见到自己家的房子田地全易了主,她嫡亲的王家宗族叔伯弟侄统统被赶出了家园,顿时勃然大怒,当日就向住在自家庄园里的金老大递了一份挑战书,要在王家祠堂前与他决斗。风声传出震惊了黑白两界,金老大自然得应约前往,不料被王榛榛杀得大败,吐血而归。几日后,帮主的位子也被人家挤了下去,新帮主见风转舵重新投靠在王家旗下。王榛榛‘即了父亲的位’后,索性将父亲遗骨风光大葬,设下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前往吊唁的人趋之若鹜,他父亲原先旗下的人马也回笼了不少。

区青云得知后觉得这事情很意外,便遣人一头报讯给父亲,一头将马琳的书信和吊丧议程一并送往了徐州。

区镇海亲往徐州吊丧,回程时偶然看见王榛榛要派管家去江州接夫婿,看情形她是打算要马琳别做官了,来徐州和她一块主持父亲遗下的家业。

区镇海颇觉有趣,思量:王晨竟养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儿,怪不得当初他硬要马琳入赘他们王家,原来是早算计到了今天的变故。哎――想当年她若不逃婚,做了自己的儿媳,来淮南做此地一方霸主的人必是自己的儿子了,不想被马琳横插一杠子,弄成了这副局面,不知他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区镇海带着弟子“起驾回程”。路过到扬州时,见到儿子,儿媳和孙子,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他见到怡雪不免要惦记起马琳,得知怡雪的三妹嫁与了李潇,更是倍感惊讶,思想自己追杀他那么多年,恩恩怨怨到头来反倒跟马家做起了亲戚,还连串上了世仇李家也成了自己儿子的连襟,真是世事无常!

感慨万千之余,从前往事齐涌上心头,就如画卷长幅一般历历在目,绕梁三日犹无尽时。大概是王晨之死刺激了他,让他一月之间变得衰老了许多,总喜欢回忆。这日他跟儿子说:“我要去一趟江州,你跟我去不?”

“父亲为什么忽然想到江州去?”

“一来有感于我的老对头没了从此孤独无敌,二来有感于从前亏欠小师弟,三来思念起恩师遗骨尚不知下落,不如去江州看看他这七品芝麻官做得如何,然后问问师父坟茔处所,顺便再把徒儿赵九江的遗骨迁往江州老家安葬。”

“那好,我陪您去,只是手头有点要紧的事,不如您再耐心地等几天,我办完了就陪您去。”

“几天?”

“十天应该够了。”

“眼下就要入冬了,再过十天就更不好走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区青云见父亲心急,不好阻拦,便叫人准备了船只,送父亲去了。

不一日,来到江州地界,区镇海觉得路上似乎清宴了许多,此趟出门在长江运河水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千里旅程,独有江洲、扬州地界盗贼远避,不敢侵扰,别处州府俱是满目疮痍,混乱不休。偶然间落足一酒肆,听到船夫商旅正在议论大盗武广被斩首的消息。区镇海心想:这个江洋大盗横行江南多年,也曾跟我来拜过寿,也曾给我献过贡礼,瞧他武技不俗,怎么会被官府斩首呢?难道是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我师弟。除了他,江南各路的衙门里谁还能擒获得了他?

他思量来思量去,觉得诛武广者非马琳莫属,更添了十分的好奇心:看来他这个武尉是当得很上瘾,但不知他听到了王榛榛在徐州的所为之后会做何感想?想得多了,益发恨不得快些到江州城里来瞅瞅马家的热闹。

不一日到得江州城,先去城外墓地赵家宗祠归葬了赵九江的骨灰,回来州城里已经是日薄西山。他仍然不打算休息,马不停蹄找到马家新入住的公寓,见是一所寻常小吏住得宅院,大约有三进房舍,容得二十来人居住,隔墙观看,院内只有几颗香樟树,腊梅树,杨梅树还算葱郁,院落里无花无石,无雕纹无彩绘,全然不似京城侯府恢宏轩丽气象,摇头叹惜:豪门之家一败如是,我若是他不如弃了这官去徐州称雄做王来得快意!

叩门后,一个五旬老汉打开了门。那老汉正是夏金贵,他见区镇海浑身上下穿着精致,神态气度孤傲冷酷,明明看见自己开了门,也不来主动说话,干等着自己先问话,且举止不像是官员、士绅、商民之流,却十足一副上等人的架子,身后还跟着随从数名,夏金贵知道来者不可怠慢,他疑惑地向来客行了一礼,问:“请问相公有何事找我家主人?”

“快去请你家主人出来接客,就说有故人来访!”

夏金贵听他口气傲慢,愈加不敢失礼,小心赔笑说:“我家主人不在家,他最近公务繁忙,每天晚上都住在衙门里,晚上也不回来。官人若有要紧事要见他,莫如径直去衙署找,在家里干等只怕会误了您的事。”

“那你带路引我去。”

“啊!您要我引路?”夏金贵早瞧着他眼神气质心里就发虚,再听到他说话口气更不敢说半个不字,连忙跑进去跟女婿马直说。

马直跟王吉祥护着彩云、彩霞和露珠小姐刚到家不久,他们带回来的丰厚家财解了马琳的燃眉之急,故而一家人能换到了一所宽大点的宅院里居住,如今刚搬进新居才几天。因为忙着搬家,三天来耽误了很多公务,恐怕庞荣会找碴子,马琳这两日又带着绣珠去衙署开夜班,家里只有仆人和小孩子。马直听到有客人来,出来看情况,一见是家主从前的大对头,顿时如同见到了索命阎罗一般魂飞魄散,掉头拽着岳父就往回跑,啪地把门关上了。区镇海吃了个闭门羹很是扫兴,好在已经打听到了马琳的下落,带着随从离开了马家。

此时已是入冬时节,天晚得早,本以为马琳会在家,所以一行人连酒饭也没有吃,不巧没有遇上,有随从打探到了衙署下落,区镇海打算叫仆人先借宿歇息,自去衙门里寻找马琳。

三更时分,他来到州府衙门,见两边有差吏把门,如果上前递名贴问话不免浪费时间,便自行穿墙越屋进到院里寻找。

他在一间大房子的窗外听到了马琳的笑声。这笑声很是畅快,好像还有女人在陪他说笑。房门和窗户紧紧地关闭着,只有走廊上还亮着一盏灯笼。区镇海听着讶异:这个人住在衙门里怎么还要弄个姑娘陪着?难道是娼妓之流。

他觉得不便上前打扰,准备离去。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姑娘从门里走了出来。马琳跟着出来,给那小姑娘戴上斗篷披肩,拉着小姑娘的手说了一会话,言语神态极为亲昵,然后将那女子送上了一顶软轿离去后方才回来。

区镇海看得清楚,这个小姑娘远不及王榛榛有姿容,只是样貌比较清秀,不知何故,却近水楼台夺了人家的夫婿,很是替王晨之女不值。趁屋子里没有人,大踏步进门来找了个椅子坐下。

屋子里的几张大书柜里堆满了厚厚的公文,案几摞了高高两排文卷,其中有一部分还透着墨香。看来他最近非常忙碌,不住在家里大概就是为了干着些公家的活。想必是干得太辛苦了才临时叫了女娘来解闷。

马琳正打算收拾完剩下一点明日要上呈的公文就休息,见他突然来拜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区镇海却还在想到他刚才做的那一幕,扑哧笑道:“看来你作这个七品芝麻官做得很有滋味儿。大概是不打算去徐州了吧!”

马琳听出他在揶揄自己,知道他一定看见了自己和绣珠亲热的情景,红着脸说:“我的事要你管!”区镇海蓦然想起了从前的事情,那一次他也曾对自己说过这一话,他觉得很好笑,讥讽说:“我听你说这句话也不是头一回了,你还是老样子。总是想走一条别人想不到的路子。上回走的是地道,今天莫不是还想在官道上继续混下去?”

“奇怪,你干嘛这么关心我?”

“我怎么能不关心你的前途呢!要知道你的夫人已经坐上了她父亲的位置,日后将跟我平分秋色,倘若你去了王家作入赘女婿,那我们可就是要打长期交道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的夫人她怎么了?”

区镇海讶异说:“怎么你还不知道?我明明看见她派了几个人来江州接你们和王昊一路回徐州。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没有在信里跟我说她在徐州做下的事,我以为…….”

“我看你辞了这芝麻小官也好,省得受这庸官的憋气。不如咱们师兄弟联手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将天龙门发扬光大,如何?”

马琳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游说我重出江湖的,处心积虑要赶到这里来说联手的事情,想必是因为他儿子娶了我二哥家的姑娘作妻,不愿意再作仇人。他放下心来,不以为然地回敬他说道:“当今天下乱象四伏,虽然还不是那有枪就是草头王的地步,却也为期不远了。我还以为你所指的大事是象程咬金那样要揭竿而起,造反称王,作一裂土分疆的土皇帝呢。原来师兄的雄心大事就只是要光大师门!如果是这样,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于这类江湖纷争不感兴趣。”

区镇海没料到他会这么讥讽自己,这等于是在说他胸无大志,只会做跳梁小丑一般的低等把戏。他张口结舌地闷了一阵,站起来说:“我志在称雄武林有什么不好!总比你乌龟似的趴在这张桌子边作这七品芝麻小官强!”

“人各有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爱当这芝麻官,与你何干!”

“我听说你最近时运不好,家道困乏了,好心好意来帮衬你,没想到你竟这么不领情。”区镇海百思不得其解,寻思:他并非是个没志气的人,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不开窍?他性情耿直不好吞吐犹豫,想到了一个原因却不曾想想人家会不会难堪,张口就问:“究竟是什么令你如此丧失心志,是不是舍不得刚才那个小丫头,还想干休妻另娶的花花把戏?”

“……..”马琳被羞臊得脸皮紫涨说:“你还说,我每次遇到你都没有好事,我只是一时失意,心里孤寂而已,什么休妻另娶…….”

他自己也说不清原因,自从重阳节那一夜喝多了酒,和绣珠有过之后,他就为如何安置她犯愁,想发遣于心不忍,想长留她在身边又怕有人会生气,想将她嫁与别人更是舍不得,日日厮混委决不下。大概是拖延愈久情分弥深,他现在对任何王榛榛送过来的消息都敏感得很,惟愿她回来得愈晚愈好,拖一时且过一时,哪里还曾想过徐州去讨是非,没有想到是非居然千里迢迢地追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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