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其中真味谁能解?_飘梦的红楼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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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其中真味谁能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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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镇海瞅着直皱眉,暗想:定是被我说中了,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多情,今天爱这个,明天爱那个,别个朝三暮四无不喜新厌旧,他却个个都要闹得不死不活方才罢了,真好笑!他哈哈一笑说:“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见你都会撞到这样的尴尬事?不过你的尴尬事情未免也太多了些,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你这稀烂的花花公子,‘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究竟哪点比我强呢?”

马琳见他又在挑畔自己师门法定的继承身份,赌气说:“象你这种不讲理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师父的用心?他要的是个能够将他的武学发扬光大到的弟子,你只会用他教给你的东西呈凶斗狠,不是拉帮结派,就是称王称霸,在江湖兴风作浪。一朝被别人窥破了剑术,就再不能得胜,从来也不曾想过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可争回颜面。象你这样的庸俗弟子,江湖世界何其之多,师父又何必非收你不可!”

区镇海勃然大怒。他如何不曾想过找出争脸面的‘法子’,只是学武之人另辟途径犹如学者作家开创新的文风,没有才华横溢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是决不可能有所成就的,这样的人百年尚且难出一个,岂是莘莘学子单靠勤学苦练能够做到的,故而有些才学的文人博士虽然孜孜不倦,皓首穷经,但大多也只能模仿抄袭图个赚钱了事。

区镇海和王晨虽然都是难得武学奇才,然而天分中始终欠缺了一种稀罕的灵根,于天心大师留下的武学剑术只能故步自封,不能创新立异,更不能把他传授的东西破旧立新更上层楼,以致一个要处心积虑找寻半部遗书,一个要挖空心思谋算神兵利器。自从徐州决战铩羽而归,他躲在太湖洞庭山面壁数载苦思冥想,始终不曾获得半分新式,今日被马琳戳破顿觉被剥了面皮一般难受。

他冷哼了一声,说:“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就能超过我似的,你如果比我更有本事,为什么每次都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见到我要逃。”

“我这次不逃了。我不会再怕你了!”

“喔――看来你又进步了。那好,我正愁王晨死了,没了人作对手,不如今天咱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切磋切磋。”

“我今天不用天龙剑,我跟你好好较量较量招式变化!”

区镇海轻蔑地笑了一声说:“不如这样,我用树枝,你用我的青冥剑,咱们比化比划。你带路吧!”马琳接过他扔过来地青冥剑冷笑说:“这可是你说的。待会架不住的时候,可别说我占你的便宜。”

“笑话,你有多少斤两我还会不知道,我怎么会让你占到便宜!”区镇海本来没把他放在眼里,然而见他说话的口气神情好像不是在说大话,便多了个心眼,说:“既然你不带路,那就我选地方好了。”他转身出门直奔赵九江埋骨之处而去,马琳紧紧跟在他身后,传街过坊,出城越野,一路追到赵九江坟前。

此时月暗星稀,点点磷火时灭时现,象夏夜里飘忽闪烁的萤火虫。两个人沉默了不知多久,突然同时动了起来,恍如鬼魅弄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数个回合之后,区镇海就觉得自己的树枝被青冥剑削得只剩下半截了,他吓了一跳,不敢大意,连忙换去大开大合地进攻的策略,改用首势。马琳见状更加自信,说:“我看我还是也换用树枝好,免得有人说胜之不武!”

区镇海有怒又急,不知该说什么好,同意了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不同意,树枝的确难以抵御青冥剑锋。他闷哼一声,停手说:“你刚才用得剑法似是而非,根本就不是师父教授的,难道你还有别的师父?”

“我的师父没有第二个,我所涉猎武学却非只一家。我只是把你跟人家谋算地盘的心思统统用在钻研剑术而已。你没见过,全都因为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你怎么可能做到?你才这么年轻,你怎么能够象师父那样自成一家?”

“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做到!王勃七岁能作诗,曹子建七步也成诗,文学和武学都是学问,既然是学问就可由各人随心创意,推陈出新,你自己只会吟诗不会作诗,又怎么能理解得了其中真味?”

“你说我只会吟诗不会作诗!”

“难道你没听说过这句话‘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

区镇海无话可说,心想:自己被逐出师门时,他才刚入门不久,难道师父看中的就是他身上的这点天分?

“你换上树枝,咱们再来,今天定要分个高下!”

当区镇海筋疲力尽回到旅社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他刚在太师椅上坐下来,他的儿子和他带来的随从弟子们就快步走了进来。他们显然是寻找了他很久,一天没有见他的踪迹,也没有打听到马琳的行踪,他们都很担心,不知道这一夜一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区镇海看见儿子也在场,问:“你不是说有事来不了吗?怎么又来了?”

“我不放心你们,所以还是赶来了。”

“你不放心我们?”听到儿子把马琳和自己相提并论使区镇海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刺伤,就在刚才他还在为自己的失利而懊恼,一时苦于找不到宽恕自己的籍口遂把儿子当作了推卸后果的出气筒,他又说:“听你这口气,好像是担心我不小心就会吃亏,是吗?”

区青云连忙掩饰说:“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常言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我只是担心……”

“你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个意思吗!你早就知道我跟他决斗占不了便宜是吗?”

“这……我上次和他动手,发觉他进步神速,但我不能肯定.”

“你早知道他的深浅,为什么瞒着不说呢?如果你早跟我说清楚,我就不会那么大意了。我如果不大意就不会在跑了几十里路之后又饿着肚子去找他挑战了。害我闹成这样。”

众人一直在肚子里猜测他们会面的结果,听到他这句自我推卸的籍口,不由自主揣摩到了另一种不太可能的输赢结果。他们顿时都被震惊了!区青云很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问道:“您输给他?”

“我都要被你们气死了!我怎么可能输给他呢?”

“既然您没有输给他,为什么您还要生这么大的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呢?他比我年轻那么多,这次我虽然没有输给他,下次再遇到他的时候我必定会要输给他了。年轻就是好,不论输多少次都有赢回来的希望,老了就不行了,这次打了个平手,下回再见的时候恐怕我只有输没有赢了。”

原来刚才他是在为没有办法求胜而生气。众人同时在心里长舒了口气。突然区镇海指着儿子说:“我没有希望了,但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为我赢他!从今以后,你都得给我痛下苦功。”区青云暗暗叫苦,他觉得父亲给他划定的这条跑道实在太陡峭险恶了,而且跑道尽头的那棵树也太小了,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他不敢拒绝便小声嘀咕说:“为什么非要赢他呢?得了个平手对外边的人也说得过去。”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本来应该赢他的,谁都认为我该赢的,可是我居然在这个臭小子面前载了这么大个跟头,我几乎要被气死了!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就不来这丢人现眼了。”

“父亲,输赢就那么重要吗?再说你这次又没输!”

“你这么说是不是不想替我去赢他?”

区青云叹了口气说:“我不可能赢他。我没法超过他,就跟父亲您永远不能超越祖师爷一样,我们都是在武学上不可能有建树的人,但马琳好像跟我们有点不一样,他身上天生就比我们多了一样东西,只要他肯下苦功,他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我们无法想象的成就。我曾经尝试过痛下苦功去赢他,可是我发现就算我一时赶上了他,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他总能搞出一些别人无法想象的东西让我吃惊。所以,我决定不再跟他比剑术了,我想我应该会在别的方面可以赢过他。”

区镇海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话有那么点歪理,虽然说勤奋的乌龟可以跑赢懒惰的兔子,但倘若那兔子突然觉醒打算从此作一名勤奋不息的赛跑人,那乌龟就不可能再有赢得赛跑的机会了。不知不觉,他竟然拿着自己的儿子比作了乌龟,他觉得很好笑,如果他是乌龟,那自己岂非就成了老乌龟了。

区青云见父亲的态度不再激愤强硬,背过身去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祈祷:只要父亲不叫自己去替他比武,他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哪怕是要他娶一个丑婆娘他也会干,因为即使那样过一辈子也要比作个苦修僧活着要有意思得多。

他原来并没有这些想法,也没有觉得父亲的志向低下,这一切都是从在马家的作马夫的时候开始的。那几个月里,他天天出入侯门,见识到了那豪门阀阅世家的风格气派之后,他就开始发现那种贵族之家的生活方式才是自己梦想的生活,而马昭就是他最崇拜的偶像。

打那以后他的世界观就起了变化,他看中了另一条跑道,现在他野心勃勃地要去走一条‘军功封侯’的路,加入勤王大军只是他向那跑道迈出的第一步而已。那一步虽然没有改变他的命运,但却改变了他身份,马昭临死前帮他们父子平了反,洗脱了盗匪恶名,所以区青云回到扬州后摇身一变,成了扬州的合法商人,还光明正大地娶到怡雪母子。现在他惟愿父亲不要再钻牛角尖,把他千辛万苦得来的幸福和前程葬送掉。

他父亲大概看穿了他的心思,没有再勉强他,而是一言不发地进里屋去了。区青云窃喜不已,以为就此安然无事了。便独自跑到马家找老相识喝了一夜的酒。

次日,区青云辞了马琳回到旅社,准备与父亲启程回家。

父子两来到江州码头,将要上船的时候,区镇海突然问儿子说:“上回我要你回太湖接我的位子,你却一个人跑道中原去打仗。这次我要你跟我回山寨修炼剑术,你也不愿意。你对我作出的安排一推再推,是不是心里早有了别的打算?”

“……”

“你是不是打算在扬州守着老婆孩子作一辈子安安乐乐的盐商?”

“要是能安安乐乐的作盐商过一辈子,我觉得也不错。”

“哼――果然是这么回事!”区镇海冷笑一声说:“你大概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根底。看来我得好好提醒: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老子――我用刀剑打拼来得来的。我活着,你们一家还有这样好日子过;倘若哪天我败了,或是死了,你的好日子也会跟着到头的。李家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若不想落到李家这样的下场,就别忘了攥紧自己手上那把紫霜剑。”

区青云被父亲的告诫恐吓住了。他好像有点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他发觉父亲的理想一点也不低下,父亲为他安排在跑道尽头的那棵树一点也不渺小,那是原本就属于他的宿命。他要自己去接受挑战,目的并不是要逼自己去追求一个简单的胜负输赢,而是要给子孙后代树立了一个不断能激励斗志的敌人,他认为他的子孙只有象他那样具备一种永远想要打败敌人的强烈斗志时,区家才能长久地在江湖世界立于不败之地。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来找我也不迟,”他又接着说:“这几个月我不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了,我要去一趟终南山祭拜师父,你自己先回扬州吧。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仇人来找你报复,你要小心应付。”他说完就独自走上了另外一条通往武昌的客船。

区青云默默地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蓦然发觉自己的力量是那么脆弱,好像一只还没有学会飞翔就突然失去了父母庇护的雏鸟,要独自面对一个充满危险的陌生世界。

也许父母给子女留下的那片狭小的天地就是上天给每一个降临在这尘世的人所安排好的宿命,那宿命就好似这一江东流的秋水一般运载着人生的小舟自然地流淌。大多数的人都不能改变这宿命,他们顺从地生活在父母遗传的这个阶层里和轨道里,或随波逐流,或随遇而安;只有为数很少的人才能在有生之年改变自身的属性阶层,改变固有的轨迹,成为逆流而上的强者。

他一直都很想做一个这样的强者,他想要改变父亲遗传给他的这个江湖世界,改变家族所固有的下九流身份,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突然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强大,自己甚至不能单独应对那些时时在暗中窥觑他怀着黑金美玉的窃贼。也许依照父亲说的那样做才是正确的吧!

然而,父母遗传给每个人的宿命轨迹并非都是一成不变的,很多时候,那些并不想改变命运的人们,也会被时代的大浪潮、大漩涡席卷、裹胁、逼迫,而走入一条根本不打算走也不愿意走的人生之路。

就在区青云打算放弃跟命运的搏斗的时候,一个改变了亿万人命运的历史性大转折事件发生了!一连串巨大的灾难,洪水和猛兽,呼啸着向人们扑来,瞬间改变了那个时代每一个人的生命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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