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霸沉思道:
“度小月已经来了,你必须通令各堂口,随时戒备,并掌握他的行踪,不准出任何差错,要知道度小月早晚会找上我们,有时候,我们必须采取主动。”
洪彪点头道:
“孩儿立刻吩咐下去。”
正在这时,阿福高声道:
“老爷子,悟空大师求见……”
悟空晃动着灰袍缓缓行来,洪天霸呵呵地道:
“大师可好。”
悟空淡淡地道:
“洪施主交待老衲的事,老衲已照施主的意思,和度施主碰过面,幸不负所托……”
洪天霸关切的道:
“怎么样?大师……”
悟空嗯了一声道:
“老衲曾试了他一下,他的功力与当年洪展云老爷子不相上下,在他力斗屠夫老颜,和九摩土动手的时候,老衲也曾暗地观察,他的剑法的确是洪老爷子传授的,不过也有些不像是血剑十二式……”
洪天霸眉头一皱,道:
“那是他们度家的剑法,我已经派人查过度家的来历了,度小月的父亲甚擅医道,也会点武功,度小月就凭了度家的武功在江湖上混出浪子之名,终日与赌为生,洪展云就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认识……”
悟空大笑道:
“老爷子果然高明,连他的家世都查得清清楚楚……”
洪天霸冷笑道:
“江湖事传的最快,只要略略打听,很快就会有消息,我只不过消息快一点……”
悟空合什道:
“洪施主,老衲告辞——”
洪天霸道:
“老夫还要麻烦大师一件事……”
悟空一怔道:
“洪施主手下兵多将广,何事需要老衲……”
洪天霸挥挥手,阿福已识趣的离开了,他沉思道:
“这件事非大师出马不可。”
悟空凝重的道:
“有这么严重……”
洪天霸咳嗽了一声道:
“你知道,我有一批弟兄对老夫相当不满意……”
悟空点头道:
“老衲听说了,这些人全是洪展云的心腹,听说老爷子将这样人全关在丹楼,怎么,难道……”
洪天霸哼一声道;
“我不能留下这些人……”
悟空一震,道:
“你要……”
洪天霸点头道:
“所以我请大师帮忙……”
悟空面上讶异的道:
“洪施主要办这种事,哪需老衲出手,你只要派几个心腹暗中下手,神不知鬼不觉的……”
摇摇头,洪天霸道:
“不然,江湖上都知道我关了这些人,如果由我的人动手,只怕落人口实,大师在三界外,由你出手,老夫可以堂而皇之的追查这件事,让江湖上没有话说……”
悟空一呆道:
“这……这……”
洪天霸冷冷地道:
“大师难道还有什么顾忌……”
悟空全身一震,急忙道:
“老衲遵命……”
洪天霸凝重的道:
“大师可要用点特殊手法,最好不是咱们中土的武功,那样姓度的才无法赖在洪家的头上……”
悟空合什道:
“老衲省的……”
洪天霸哈哈大笑道:
“你去吧!记着要走后门,还有,你应该得的酬劳我命人送到你的粉头珠儿那里,到时候包管她乐的抱着你亲个不已……”
说的悟空脸上一阵羞红,他合掌告退……
洪彪伸了伸舌头道:
“爹,你可真行,连悟空都在你的掌握中……”
洪天霸嘿嘿地道:
“这不叫掌握,是叫用人,他喜欢女人,咱给他女人,他喜欢金银,咱给他金银,投其所好,没有不死心塌地的,悟空贪色好财,咱两样都给……”
洪彪大笑道:
“爹,咱们吃饭吧……”
洪天霸嗯了一声道:
“我现在能吞下一头牛,咱们吃饭去。”
他当然会胃口大开,因为他要办的事全交办了,眼下他只要等待传报来的结果就可证明他下的功夫了……
咚咚咚——
三更天,更夫已敲出了三响……
夜深了,路上早已行人绝迹,只有更夫在夜里上街,偶而会有几只野猫跳跃而过,空中传来它们的叫声,有两只野猫正在丹楼顶上叫春似的扑打,只听有人掷出一块砖头,骂道:
“死猫,吵得爷们睡不着……”
另一个声音嘿嘿地道:
“瓜皮,不是猫叫春睡不着,是你怒火中烧睡不着,你当我不知道,那个俏寡妇和你有……”
“你他妈的少嚷嚷……”
这两个守夜的汉子退在值更室里斗嘴皮子,在他们屋里忽然多出了三个人影,瓜皮还来不及吼叫,已颤声道:
“你们、你们……”
那冷煞无情的剑刃已抵在这两个汉子的喉咙,他俩哪敢再嚷嚷,厉怖的望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铁布衣冷冷地道:
“将囚室的锁匙交出来……”
瓜皮混身发抖,颤声道:
“我的爷,刚才吴领班才向我拿锁匙,他说今晚要去巡视—下……”
度小月望了铁布衣一眼,道:
“咱们去找吴领班……”
“咚、咚”两声,那两个汉子已被点了穴道,像猪一样的睡在木床上,夜风吹拂,他们这一觉,只怕要天亮了……
那是一盏气死风灯,黄黄的灯光从灯罩里透了出来,吴领班将窗户开了一半,风灯挂在窗户边,夜风吹动了灯影,他将锁匙放在靠窗户的桌子上,这是约定的地方,他的主子交待的很清楚,三更后,他将锁匙放在丹楼警卫房的桌子上,然后他什么事都不要管,他就可以睡他的大头觉,丹楼发生任何事他只要装作不知道,他不知道丹楼将发生什么事情,他只有遵命行事……
“砰、砰、砰”三响——
那是敲门声,他不禁愣了愣,嘴里不觉的道:
“咱们不是约好了,你拿你的锁匙,我睡我的觉……”
嘴里虽然嘀咕着,他还是去开门了,站在门口的是他没有见过的人,他揉了揉眼睛,道:
“你们要拿锁匙……”
铁布衣嗯了一声道:
“不错。”
他蓦地运指如风,出手点了吴领班的穴道,将他放在木板床上,他看起来睡的那么沉熟,铁布衣自桌上拿起了那串锁匙,沉思道:
“门主,不对……”
度小月咦了声,道:
“对呀,他怎么知道咱们是来拿锁匙……”
云盖天想了想道:
“道理很简单,他一定奉了什么人的命令,今夜要将锁匙交给谁,我们误打正着,他以为咱们是……”
度小月挥手道:
“咱们不要想得太多了,救人要紧……”
黑黯黯的长夜里,他们的身影有若幽灵样的飘逝而去,当他们的身影消逝未久,吴领班的屋里又多了个蒙面人,他全身黑衣黑裤,黑巾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看了看那张破旧的小桌上没有他的东西,鼻子里不禁哼了一声,喃喃地道:
“你这该死的东西。”
他拍醒了吴领班,吴领班的穴道一解,发现床前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不禁颤声道:
“你是谁?”
蒙面人冷冷地道:
“咱们约好的你为什么不遵命行事……”
吴领班吓得全身抖颤道:
“那串锁匙刚才有人……”
蒙面人怒叱道: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误了我的大事……”
他突然伸出右手,五只浑圆的手指,已掐住吴领班的喉咙,仅那么一施劲,吴领班连哼都没哼出来,满脸的青紫,张大了双目,惊恐而死。
这黑衣人丝毫也不停留,迅快的投入夜色之中。
那黝黑的甬道,有一股难闻的恶臭味,他们启开囚牢的大门,看见一间间囚室,全上了链锁,铁布衣直奔三号囚房,他试着用每一枚锁匙,叫道:
“老董,老董……”
囚室里根本没有回音,很不容易的启开了囚室,里面黑咕隆冬的看不真切,那个老董被吊在墙上,满头的乱发,仅穿着一条短裤,身上是条条的血痕,头垂在胸前,铁布衣一摸鼻息,苦涩的道:
“死了。”
度小月一摸尸体,只觉余温尚存,道:
“刚死不久,尚有体温……”
铁布衣一怔,随即用手试了试老董的脉搏,他的目光在屋子里略略—扫,点起火熠子,霍然发现老董的脉骨上插着一根树枝,血沿着树枝的尖端流下来,显然有人在他们进来之前已抢先下手,而时间正是他们开门的时候……
铁布衣震声道:
“这会是谁干的……”
度小月目光瞄向那个四方小窗,道:
“那个窗子有问题,如果我料的不错,有人在窗前用树枝将人射死,这个人内力好强,能以枯枝作暗器,杀人于瞬间,功力之深已可想像……”
云盖天沉声道:
“不好,咱们快去看看别的……”
度小月长吸口气,道:
“你俩负责救人,我到外面看看……”
他已来不及说明一切,人已穿空而去,夜凉如水,空中弥漫起一层白雾,度小月在雾中,仿佛感觉有一个人影晃动,他悄无声息的移过去。
果然,在另一个窗前,正有一个全身黑衣黑裤的蒙面人站在那里朝囚室中张望,这个人似乎没有料到度小月已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犹在查看室中的情形。
度小月冷冷地道:
“朋友,你好手段……”
蒙面人一震,回头道:
“你果然精明,居然能立刻发现……”
度小月哼声道:
“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向他们下手……”
蒙面人淡淡的道:
“道理很简单,有人不想让他们活着……”
度小月愤愤地道:
“你是受托之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那蒙面人哈哈大笑道:
“我本来要光明正大的干掉这些不能活下去的人,可是你们却先我一步来了,在不得已的状况下,我只有用这最省事的办法……”
度小月恨声道:
“你要知道,这种做法会惹起整个大洪门与你为敌。”
蒙面人摇摇头道:
“不,你不能代表整个,大洪门至少有一半人不是听你的,所以,我不在乎你……”
“呛”地一声朗吟,那森寒的血剑已握在度小月的手中,他刹那便将那翻涌的气愤压制了下去,道:
“朋友与在下有过节……”
蒙面人道:
“没有。”
度小月不屑的道:
“以阁下的身手,大可不必将脸蒙起来……”
那人一摇头笑道:
“我这张脸不太好看,蒙起来比较秀气。”
度小月淡淡地道:
“你残害我兄弟,手段卑劣,今日只怕不能善了。”
蒙面人哼声道:
“度小月,你的武功只能说好,但不是绝顶的好,在我看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如果我是你,我会适可而止,免得灰头土脸……”
长剑挥起,度小月道:
“那需要试试才知道。”
剑刃在空中—个转折,如云中点月般的朝蒙面人的胸前穿过去,蒙面人机警利落,随着刺来的剑势适时地旋转过去,而他的右掌已借机拍向度小月的右侧,两人身法快速,只是在电光石火间的事,两人心里都明白,双方势均力敌,均是绝佳高手,要分出胜负,只怕不是一件易事,此刻两人的激斗声已警醒了守囚的高手,锣声当当地响了起来,刹时人影晃动,已有十几条人影朝这里扑来。
只听有人喝道:
“别让他们跑了。”
那十几人影很有默契的将两人困在中间,但他们却不知该帮哪个人,一个是陌生的度小月,一个是蒙面的黑衣人,这两大高手俱不是他们的朋友,到底是哪个来劫囚牢的,这问题困惑住所有扑来的高手。
那蒙面人似乎急欲脱身,道:
“你们还不拦下他……”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帮谁。
度小月哼声道:
“做贼的喊贼,你还真有一套……”
这话传在夜空中,那些人只觉相当有理,如果这蒙面人是自己人何须将头脸遮住,他们之中有人叫道:
“先做了那个蒙面的再说。”
打群架最怕起哄,那个人这一叫立刻有人附随,“唰”地一声人影散开,抽冷子全往蒙面人身上招呼起来,那蒙面人对付度小月已相当乏力,此刻骤遭这么多人围攻,顿时乱了手脚,他怒叱道:
“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
度小月借这机会眼角一瞄,只见铁布衣和云盖天正带着十几个人自囚室里出来,他知道已救出许多自己的兄弟,借机掠身退出,急掠而去。
此刻有人已叫道:
“不好,人犯全跑了。”
但这些守牢的汉子此刻认准了蒙面人是来劫牢的,俱不松手的狠命攻击,哪管人犯跑不跑,其中有人叫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只要将这龟儿子逮住,再向门主禀报……”
蒙面人恨声,道:
“你们真该死呀,我会告诉洪当家的……”
有人叫道:
“你少放屁,咱们洪当家的不活剥了你那才叫怪事……”
蒙面人击退攻来的三个汉子,喝道:
“我是你们的朋友……”
有人笑道:
“朋友,鬼才相信,我们没有蒙面的朋友,你想讹诈,他妈的你可看错人了,我们决不会上你的当……”
那十个汉子俱身手极高,发起狠来令蒙面人也手忙脚乱,他长啸一声,击退攻来的人拔身跃起,刹时奔出老远,那些人呐喊着疾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