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三:“第二个方案那就麻烦点。”
祖祖环素:“怎么个麻烦法?”
钱老三:“我隔三差五来独龙村串门,没准哪一天趁你们不注意,就带走妞妞。”
祖祖环素:“我们一分钟也不离开妞妞,你怎么办?”
钱老三:“第三个方案效果最好,但麻烦多多。我上昆明,向公安厅报告,说这里的独龙村窝藏着一个戴帽右派、劳改犯、现行反革命分子、罪大恶极的死刑通缉犯洛伟奇。还有一个外国派来的特务房秀越。独龙村的村长祖祖环素不仅包庇洛伟奇和房秀越,还对抗文化大革命,大搞迷信活动……”
祖祖环素咬牙切齿地:“放你娘的狗臭屁,呸,你这个良心让狗吃了的黑乌鸦,马上给我滚,再不滚我马上以拐卖妇女、儿童和吸毒罪对你实行专政。”
钱老三不慌不忙地:“我话还没讲完,讲完马上走。我丑话说在前面。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下个月17号我准时来。你们费心了。”说完头也不转走了。
妞妞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学着环素阿嬷的口气说:“呸,你这个良心让狗吃了的黑乌鸦。”
洛伟奇呆呆地望着远去的钱老三,仿佛有许多苍蝇下的蛆在嗓子眼里爬动,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
(bsp;刚才还觉得自己极度幸福、极度欢畅的房秀越,忽然从天上人间跌落到第九层地狱,这种太大的落差,她无法接受。她哭着说:“环素大妈,这怎么是好,快救救我们。”
祖祖环素低声说:“不要慌张。我夜观天象,黄昏终将过去,晨曦就要到来。”
回到家里,洛伟奇心中那份压抑、那份别扭、那份悲怆交杂在一起,一股无以言表的闷气积聚在胸腔,使他变得近似疯狂。他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苍穹,反复地问:“天啊,这怎么办?怎么办?我堂堂男子汉,却无法保护一个弱女子,甚至一个孩童,任由一个地痞、流氓、吸毒者、人渣欺压,天理何在?天理何在?我还活着干什么?”他想大哭,却哭不出声音;他使劲拔自己的头发,却拔不下来。他大喊:“桑戛活佛,你在什么地方?我想你。”他忽然想起临来独龙村时桑戛活佛对他说过的话:“死罪易过,活罪难熬。你情缘没了,很难说劫难就不再找上门来。”他苦笑了,心里说:“知我者,桑戛活佛也。”
夜深了,外边下起了沥沥的小雨,使房秀越的心情越发烦躁。
妞妞睡着后,房秀越跪在床前泪如雨下,她双手合十,一边哭泣,一边低声向佛祷告:“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如果上苍要惩罚,就惩罚我这无用女子吧,不要去惩罚我的伟奇哥和妞妞。我听说双手沾满鲜血的坏人,只要放下屠刀就可以成佛。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从生下到现在,都没有干过一丁点坏事。我妈出身贫寒,幼年起就笃信我佛,嫁到房家后,一直受人白眼。我三岁时已经随母背诵经文,五岁背唐诗,我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可也算书香门第呀。可怜我十五岁就被强奸,继而被人扎瞎眼睛,从此陷入痛苦的深渊。一些地痞流氓、散兵游勇、街边流浪汉、吸毒者、满身癞疮流脓的,只花上两个臭钱都可以任意爬到我身上,糟蹋我、撕弄我,我生不能,死不得,天啊!为什么我会有如此深重的报应?伟奇哥说,我很圣洁,是一朵秀丽端庄的荷花。我被人推落第九层炼狱,那熊熊烈火,不仅未把我烧为灰烬,却把我炼成火红莲花。可我不明白化作红莲有什么好处。相反的,在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灾难又一次降临。菩萨啊,我可以用这朵红莲换来我的伟奇哥和女儿的平安吗?”房秀越想着自己的悲惨遭遇,越想越愤恨不平,越想越觉得没有出路,她双手捶床,大声呼号:“菩萨啊菩萨,你对我太残酷了……”一阵浊气攻上心头,她晕死了过去。
妞妞被母亲的呼喊吓醒,看到母亲倒在地上,摇晃不醒,她哭着奔跑,大喊:“舅舅快来呀,我妈死了……舅舅快来呀,我妈死了……”
洛伟奇听到妞妞的哭声从房间跑出,抱起妞妞问:“好妞妞,不哭,快告诉舅舅怎么回事?”
妞妞扭着洛伟奇的脖子大哭:“舅舅,我妈死了…
洛伟奇惊恐地:“胡说,刚才你妈还好好的。”
妞妞:“她倒在地上,我使劲推也推不醒。”
洛伟奇三步两步来到房秀越的房间,看到倒在地上的房秀越,伸手号脉,还好,只是心跳很快,体温很高。洛伟奇把房秀越抱起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在她合谷,泉涌两穴位按摩。房秀越醒转过来,看了一眼洛伟奇说:“哥,你真好。妞妞呢?”
洛伟奇说:“放心,妞妞很好。”
房秀越又昏睡了过去。
洛伟奇对妞妞说:“妞妞别急,妈妈不要紧,她是病了,过两天会好的。现在妞妞快睡觉,让我来照顾妈妈。”妞妞听话地上床睡觉了。
洛伟奇给脸盆上倒上凉水,浸湿脸巾给房秀越降温。
房秀越不断地打着寒战,说着喃喃梦话:“菩萨阿菩萨,世人都说你善良公正,救苦救难。实际上你是欺世盗名。你软的欺侮硬的怕,对钱老三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对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落井下石……你对我太不公平了,有你这样当菩萨的吗……”
洛伟奇用手捂住房秀越的嘴说:“大妹子醒醒。阿弥陀佛,菩萨是骂不得的呀。如果连菩萨都不信赖,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呀。”
房秀越又喃喃地:“伟奇哥,你真坏……”
洛伟奇也喃喃:“嘿嘿,怎么又数落起我来了。”
房秀越:“明明爱我,却不承认。让人失魂掉魄……唉,我真想和你厮守在一起。”
洛伟奇摇摇头:“唉,做人难啊……”
第二天一早,雨还是下个不停。莫赛尔来到房秀越的房间,看到洛伟奇正给房秀越煎药,轻声问:“病得很重吗?”洛伟奇点点头。
孩子们听说房老师得了重病,大家无心上课,都来到房秀越的房间。
洛伟奇:“莫赛尔,你把大家带回教室,好好复习功课,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莫赛尔不情愿地:“好吧。”
房秀越吃过洛伟奇熬的草药,直到第二天傍晚,发了汗,高烧才退了下来,她终于清醒了。
洛伟奇高兴地说:“大妹子醒了。”
房秀越看着洛伟奇笑笑说:“哥,我还活着?”
洛伟奇苦笑着说:“嘿嘿,你活着,我可死得差不多了。我从来没见过发烧这么高的大人,我这个蒙古郎中,水平太低,差点误事。”
妞妞:“妈妈,你发烧时爱骂人。”
房秀越:“骂人?我骂谁了?”
妞妞学着妈妈的口气说:“先骂菩萨,说菩萨阿菩萨,世人都说你善良公正,救苦救难。实际上你是欺世盗名。你软的欺侮硬的怕,对钱老三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对我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