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五洞主应邀前来后,不数日西北秃龙寨主和凸目国王亦相继到来,唯东北黑风寨主未到。
虽然云雀飘早料到秃龙黑风这两伙山贼不易与盟,却还是派人送了请帖。黑风寨主未到,不出所料,倒是秃龙寨主的到来,实属意外,是以她特别留意了一下此人。
其名杨斐,身长八尺,腰细膀宽,面色明净,眉目清秀,虽不及中原儒侠风度翩翩,却看得出是个颇晓斯文之人。
秋霜林这几日一有机会便留心观察各路首领,什么洞主国王,观其行止俱是粗蛮不逊之徒,尤其凸目国王好色至极,自来之日,一双色眼便无时无刻不在五毒教众身上打转,一幅亡国君坯子,多半不是马征力战的江山,想是祖宗遗留的社稷,不慎传予这败家子。看来看去,也只有杨斐还有点做盟主的能耐。
果不出云雀飘所言,他们此来均未带大军,每人只数百随从。
此刻众人齐聚巨木宫,云雀飘端坐中堂,戴玉蟾侍立其右,秋霜林坐于其左,堂前两侧,各路首领并心腹分席而坐。
凸目国王名今负巴,自入席起,便似寻见希世奇珍一般,目光不住在堂上三人身上飘忽游移,垂涎三尺,两眼暴凸,果不负其国号。
云雀飘视若无睹,转盼秋霜林,使了个眼色,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看,我没说错吧。
秋霜林会意,淡淡一笑。
她这一笑不打紧,直把个今负巴看得神魂飘荡,一口酒还没吞下肚,便和着口水,飞流直下,哪还有半点一国之主的仪容。
云雀飘见状忍俊不禁,轻咳几声,道:“各位,如今南疆半壁江山已沦入巫王之手,其独霸南疆之野心昭然若揭。能得一明主,一统江山,本乃南疆各族之福,然巫王残暴无道,兼有侵犯中国之野心,实非明主。有汉以来,南疆历来受中国朝廷荫庇包容,百姓安居乐业,民风自由淳朴,巫王欲侵犯中国,实乃自掘栋梁,我等岂能容他将百姓拖入火坑?各位均是仁义明主,小女子不才,恳请诸位大兴义师,拯救黎民。”
话音甫毕,却见今负巴猴急道:“支持!支持!小美人儿的请求,本王第一个响应!”言罢,哈哈淫笑。却见身旁一老者拽了拽他的袖子,附耳低语片刻,他方敛容,咳嗽一声,道:“本族长老有言,今奉大义,必立盟主;众听约束,然后进兵。汝等皆为部落帮会之流,吾乃大国之主,盟主之职,当之无愧。”他馋着脸,眯缝着眼,直面不讳堂上三女,说起了白日梦话:“小美人儿教主说,得一明主一统南疆,乃各族之福。本王做盟主,剿灭巫王,一统南疆,绝不侵犯中国,岂非明主?听说中国皇帝有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小美人儿的教派恰有佳丽三千,依我看你这教会也不必再辛苦经营了,不如就做了本王的后宫吧。”他依次指谓三人曰:“我封你做皇后,封你做贵妃,封你做侧妃,咱们一块儿亲亲肉肉,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岂不快哉?”言罢,哈哈淫笑不止,也不怕笑闪了腰,笑断了气。
听得这般言语,堂上三人皆不动声色,但见他身旁的老者大摇其头,唉声叹气,他却视若无睹,兀自纵声淫笑。
忽见左侧来宾席上,一人拍案而起,横眉大怒:“哼!盟主之职非德才兼备者不能胜任,似汝这般骄奢淫荡,纵仗大国淫威,岂能服众?”
秋霜林打量此人,却是波月洞主孟融,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此人虽仪容粗蛮,却不无见识。”
今负巴怔然片刻,亦拍案而起,大怒曰:“汝一小小洞主,安敢与吾争锋?”
孟融正欲回骂,却见云雀飘嫣然一笑,起身劝道:“二位请息怒,且听小女子一言,盟主理应德才兼备,文韬武略俱佳,在座诸位凡有此能耐者,均应有机会当选盟主,勿以强弱计较。诸位若有自信,何不各逞其能,比试一番?最终获胜者,自然众心敬服。”
孟融道:“云教主言之有理,但不知如何比试?”
云雀飘道:“比试武功无非斗将斗兵,至于韬略,此处场地有限,想来只有斗阵法为宜,既可斗兵,又可斗韬略,岂不两全其美?”
众人竞相响应,当下离席,各领随从,径至校场。
今负巴趾高气扬地道:“吾大国兵多将广,量尔等部落帮会之流能有什么将才?且让汝等见识一下吾镇国大将军。”颐指气使地道:“夜郎!上去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
只见门旗开处,其后数百骑将两势摆开。中间一将出马,身长九尺,广额阔面,虎体熊腰,红袍金铠,腰悬金鞭一双,坐下卷毛赤兔马,灿若红霞,灼若熔金,气焰腾腾。
云雀飘不禁慨叹:“好雄壮的汉子!”转盼秋霜林,道:“斗将之事就有劳姐姐了,可有信心战胜这等猛将?”
秋霜林淡淡一笑:“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金刚丝虽细,塞过粗麻绳。吹折合抱之木的强风,吹不折纤纤劲竹。我先去换身装束,最后上场。”言毕,径离校场。
云雀飘朗声道:“目下用人之际,切不可因比试折损兵将,各位点到为止,莫伤性命。”
言毕,却见夜郎勒马执鞭,道:“哪位英雄先与我一战?”声如洪钟。
众惧其威,无人敢应。孟融方才与今负巴争吵,此刻不先派人应战,面子上实在挂不住,遂回顾身后亲随,道:“谁愿出战?”话音甫毕,一将纵马执枪出阵,融视之暗喜,却是其麾下第一猛将孟雄。
孟雄与夜郎交手不数合,被其金鞭飞探,直抵护心镜,倒飞坠马,滚地而起,意欲再战,忽闻孟融喝道:“孟雄,你已输了,还不归阵,更待何时?”雄依言归阵。
今负巴小人得志,狂笑不已。
孟融忍气吞声,垂头不语。
云雀飘对戴玉蟾道:“孟融虽外表粗蛮,却深明大义,我以前错看他了。”
戴玉蟾笑道:“他是汉末滇王孟获之后,是以颇识礼义。”
云雀飘恍然,颔首微笑。
众人见夜郎出手极有分寸,果不伤人,惧意大减,当下便有二三人接连出阵,皆只交手几合即败,着甲的被其探鞭抵甲坠马,未着甲的则被其拖拽下马。
云雀飘对戴玉蟾道:“如此猛将为何效力于今负巴这等昏王?还有总在今负巴身边的老者也绝非庸常之辈,必有非常韬略,竟都受得他颐指气使?”
戴玉蟾道:“他不过是祖宗遗留的社稷,这二人曾追随其父,否则凭他这德性焉能招揽到这等英才?能留得住就不错了。”
二人谈话间,五洞一寨的顶尖将领俱已败于夜郎之手,唯五毒教尚未派人应战。
今负巴淫笑道:“小美人儿的教会就算了吧,都是娇滴滴的娘们,虽无性命之忧,跌下马来,摔坏了俏脸蛋儿,还不把本王心疼死了?毕竟是吾未来的后宫佳丽啊。”
云雀飘淡淡一笑:“不劳陛下牵挂,我等虽是女流,若是娇气到连一点彩都挂不得,也不敢在江湖上开帮立教。”
一言甫毕,却闻有人道:“说得好!夜郎将军,小女子特来领教高招。”声音和婉,却清晰犹在耳畔。
众人视之,却是一员女将,白袍银铠,玉马钢枪,英姿飒爽,款款而来,正是秋霜林。
但见:
渡月镜湖铠,飞霜素罗袍;
冰肌藏玉骨,秋水耀银星。
丹唇绽樱颗,纤鼻翘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