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多纷扰,人又惯于闲来无事听个家长里短,左耳进而不出,转身添油加醋再与旁人论。无外乎,多得是三人成虎,蜚短流长,却也不时真出几个有料的谈资。
茶余饭后,宫闱秘史,名家八卦。
戏楼听解语,闲来聊逸闻,这旁边隔间的吃客扭脸便开了口,“嘿,你听说了么?咱这阊阖城新开了家‘济世堂’,里面的坐堂可是个神医,短短一个月可是医治了不少的疑难杂症!”
端端正正坐着的团子啃着刚上的蜜汁鸡,仗着鬼厉在也不计较“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小嘴油光光的却还说的清晰,也不知是打哪练成的本事,“父君,说你呢!”
另一边不耐烦听这咿咿呀呀的唱腔,心里想着依春阁的美人儿,心不在焉的回着,“漂亮么?”
有人回自是来劲,这人也没发觉自个没讲明白性别,就兴高采烈的接了下去,“那何止是漂亮啊!天人下凡亦是说得的!可迷死了不少人!”
皮相这个东西说来如同酒囊,早晚都有旧的一天,可青竹俊逸,桃粉盛极,总归是最能勾起人心底痒意的东西。
鬼厉自然也听得一字不错,眸光清冽的瞅了一眼夜华,举筷夹了一块绣球乾贝和蔼可亲的放入了夜华面前的描花小碗里,琉璃一般的双瞳里是不加掩饰的笑意,“天人,吃菜。”
夜华方提起的竹箸拐了个弯又回来了,夹起来,艰难的咽了下去,肃容道,“还是夫人做得好。”
鬼厉听惯了他这些讨乖的话,从一开始的耳红到如今的过耳不闻,手下又夹了一筷头青蔬放入团子的瓷碟,心里琢磨着团子年幼日日食肉会否于肠胃不好,可那头却不消停,“哟,能被你说天人下凡,那可得去瞧瞧,你小子可别诓我。”
瓜子壳噼里啪啦掉了一盘的声响近在耳侧,
“呔,我何时诓过你?这事全阊阖都传遍了,自打这神医来了之后,连头顶的光都亮了好几分呢!也就你这见天流连烟花之所不问世事的人不知道喽!”
“你可就吹吧!算了算了,那还在这听什么戏,走呗?”
“走什么走,人医馆向来是到未时方开张,你这时候去也是扑个空!”
“怎得这般晚?这神医架子可真大啊。”
“嗬,这可说不好,许是夜里钻研医术过久,早上起不来吧。”
“咳,咳咳”
鬼厉刚刚送进口中的茶呛了出来,面色黑了一半,那头的两人便觉得无端身上一冷。
夜华闷笑,也不见如何动作就已到他身边拍着他背,诚心实意的赞叹,“夫人确实陪我夜夜研究医术甚久,可敬可敬。”
鬼厉一脚踹了出去。
团子默不作声的把面前的菜送进嘴里,小短腿在凳子上晃来荡去,尤为想念不久前回了天的三爷爷。
“安安稳稳”一顿饭罢,时辰便也不早了。
既是得了惩戒下来,自然也是要做实事的,三人一路慢悠悠消着食,左拐右拐便到了一间门扉紧闭的药堂前。
前为坐堂,后面跟着个小四合院,普通的住宅打扮,但地不大却有层林尽染之感,又因阊阖偏冷,以林木棽棽暗合木生火之意取暖,懂行的一望便知这里不是寻常之所。
这便是三人在这场合的落脚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