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过来!”不远处金凌似乎正在与人交谈着什么,举手投足也已经有几分当家威严,听见这一声唤,从容淡定地全了礼数才转身走过来。
“泽芜君,舅舅。”
江澄负着手,淡淡道:“金凌,泽芜君嫌这百花宴上没有牡丹。”
金凌初时一怔,随即福至心灵,有意无意地更站直些,挺了挺胸:“泽芜君,牡丹是有的,而且会一直有的。”
年轻人特有的张扬笑意飞扬在三分相似的一张脸上,蓝曦臣忽然眼眶一灼,微笑道:“好,金宗主,你很好。”
得了前辈夸赞的金凌颇有些得意地望向自家舅舅,却发现舅舅压根没看自己。
“江宗主,多谢。”
“哼。”
第14章我亦飘零久
当晚,江澄站在蓝曦臣留宿的房门口,觉得自己十分不该来这一趟。
其一,蓝曦臣好歹也是一宗之主,年少成名,沉浮历练许多年,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所谓担心和宽慰。
其二,虽然蓝曦臣曾助他除去多年沉疴,但他始终觉得那是阴差阳错,并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回敬什么。一报还一报明明是蓝家人的死脑筋。
其三,深夜拜访,实在是诸多不便。
江澄这样想了又想,于是打定主意,身形一动……推开了蓝曦臣的房门。
蓝曦臣仅披着一件单衣,领口微敞,稍稍侧身,手托一条长巾正一点点擦拭着乌黑顺长的发,地上一小滩水渍,看过去正是已经推开的屏风,后面放着个还在冒热气的浴桶,怎么看都是一副刚洗过澡的样子。
见江澄进来,蓝曦臣却似并不惊讶,随意擦了几下头发便将长巾披在肩上,任一头乌发垂在腰际,几缕碎发黏在额前,又被轻轻撩开。
“江宗主。”
江澄一个晃神。“……忘了敲门,见谅。”
难得见三毒圣手这样客气的时候,蓝曦臣不由自主地笑深了些,道:“门外声响很久了。”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
“……”
蓝曦臣将江澄让进屋子,面对面在桌案两边坐了,一边倒茶一边道:“多谢江宗主今日为在下解围。”
江澄接过茶,不咸不淡道:“你道过谢了。”
蓝曦臣微笑:“那便多谢江宗主今夜肯来宽慰我。”
江澄一凛,急道:“谁说我是来宽慰你的!”
蓝曦臣乖乖噤声,面上却依旧含笑。
江澄沉了脸,狠狠道:“蓝曦臣,你不要得寸进尺。”
蓝曦臣敛眸,抿了口茶:“那江宗主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江澄咬牙。
其实若论口舌之争,蓝曦臣是无论如何也赢不过江澄的,但今次江宗主罕见的心虚,便是争也争不明白了。
但江晚吟毕竟是江晚吟。
“之前你说,要公平交易,给我赔礼。我要你现在赔。”
蓝曦臣着实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江澄指的是什么,无奈笑道:“那次的礼,江宗主似乎已经收下了。”
江澄冷冷:“那酒我不过喝了几口,却被你这个醉鬼折腾整夜,自然不能算数。”
蓝曦臣:“可江宗主当时似乎说不稀罕在下的故事。”
“……多事!让你说你就说!”
“当”的一声,江澄将茶杯重重搁在了案上。
他的确是来宽慰蓝曦臣的。他看不得如此光风霁月的人被这样践踏,哪怕只是上不得台面的污言秽语,那些流言可以被心怀不轨之人随意发酵,身处漩涡中心是怎样的滋味,他比谁都知道,他早就为自己铸好了铜墙铁壁,不惧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却无法见蓝曦臣布衣上阵,那人实在笨得很,从不会回击,全凭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在扛。
可他更清楚这是蓝曦臣必然要承受的东西,这件事里他只是个毫无立场的外人,他见多了波诡云谲,当然知道什么叫隔岸观火,道理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叫他别多管闲事,然而他还是坐在了这里。
他自知过去的许多事情其实没有那么难熬,有一个人说来听真的会好一些,这是蓝曦臣让他知道的,现在他也想要蓝曦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