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佚对杜眠风使了个眼色,杜眠风会意,便跟了上去。
"带我去。"
杜眠风迟疑道:"现在?......"
顾惜朝抬起头,空茫茫的眼睛直视着空茫茫的天。"对,现在。"
撕心裂肺的女子惨叫声阵阵传来,顾惜朝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平平淡淡的,没有一点表情,也看不出丝毫情绪。
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他唇边,顾惜朝微微怔了怔,随即伸手接过。是赵佚递给他的茶。品了一口,道:"好茶。"
赵佚笑道:"血腥味太重,把茶味都冲淡了。"
顾惜朝啜了一口,道:"闻了这味道,茶不是更清更香更耐品么。"
赵佚望了他一眼,扬了声音道:"陈铭,怎么样了?"
陈铭躬身道:"回皇上,说了。看娘娘面上,给她们一个痛快?"
赵佚还未说话,顾惜朝淡淡地开了口:"留着。"
陈铭一怔,顾惜朝道:"我怎么知道她们给的解法是真是假?留下来,过得十天半个月,证明确实无错,再杀不迟。"
杜眠风忍不住插言道:"人都这样子了,还怎么捱得过十天半个月?"
顾惜朝眨了眨眼睛,眼中却是一样的黯淡无光。"隔几个时辰就灌一次参汤,宫中还会缺好药么?只管用便是,务必把她们的命保住。还有......看好了,别让她们死了。"
陈铭叹道:"唉,人想死,总归是拦不住的。"
顾惜朝漠然道:"陈大总管,你是要我教你么?还是要我拿你作个榜样?"
陈铭打了个激灵,忙笑道:"不必,不必。奴才知道怎么做。"偷眼看了顾惜朝,见他毫无表情,笑道,"皇上,奴才斗胆,想问宁王一个问题。"
赵佚一面吹那茶,一面道:"说。"
陈铭摇头道:"宁王这般一个人物,见了这等景象却面不改色。老奴做了一辈子这事,看了这情形都心惊,宁王年纪轻轻,却......"
顾惜朝笑,放了茶碗道:"我看不见。"
杜眠风道:"可这惨叫声......"
顾惜朝淡淡一笑,道:"只要想得能让我眼睛复明,再是什么鬼哭狼嚎,我也当是闻听仙乐。"站起身,想往外走,赵佚伸手揽了他道,"到哪去?"
顾惜朝吃地一笑道:"皇上还没看够?惜朝对这些没兴趣,烦了,现在只等皇上命人替我配药。只是不知道之后皇上又打算如何处置我?"
赵佚一怔,却笑了起来,道:"不怎么样,这不是皇宫,还是我先前那句话,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爱做什么,便做什么。"
顾惜朝冷笑道:"那倒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皇上什么时候有这等善心了。"
赵佚淡淡道:"以前,是你惹我。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如今只要你不做傻事,我不想再一次逼着你恨我。"
顾惜朝一愣,随即狂笑了起来。笑声震得石壁的火把的光都如将熄似地闪动。"如果这话早一日说,或许我会信。"
赵佚把他扯到自己怀中,忽然脸触到什么东西,却是顾惜朝头上那支沉香木的簪子。顺手拔了下来,细看了半日,道,"真是奇怪,这东西也只我送过纯儿,怎么会落到了你手里?"
顾惜朝心中怦地一跳,道:"这话如何说?"
赵佚道:"这沉香木上有暗纹,极是珍奇,只有贡品这一批,都收在宫里,不会流传出去。戚少商是何时弄到这个的?真是怪事。"
低了头,思索片刻,却见顾惜朝一脸怪异的表情,笑道:"想什么呢?"
顾惜朝道:"没有。"
赵佚摇了摇头,伸手从背后拉他在怀里,顾惜朝通红了脸,想推他,不提防温热的气息就直扑到自己耳侧,感觉到赵佚的嘴唇贴在自己脸畔,更是羞愤欲死,一颗心直欲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
"有人......"
赵佚伸手拈了那簪子在手中把玩,笑道:"我说他们是瞎子,他们就是瞎子。我说他们是哑巴,就是哑巴。反正你也看不到,何必在意呢?一次也是一百次也是,你怕个什么劲?"顾惜朝不理他,伸了手去抓,赵佚手一缩,笑道,"怎么?跟我抢起来了?"
顾惜朝绷了脸道:"还我!"
赵佚啧啧道:"我还真没见过你着急的模样呢。我就把它捏碎了,你又能怎样?"
顾惜朝脸上煞气一闪,赵佚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他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不再若方才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心下虽然奇怪,却也不太在意。忽觉衣袖一动,大惊之下猛然缩手,只见一枚银针已刺入衣袖之内,堪堪与手臂相触,再多一分便会见血。
赵佚大怒,一耳光给他掴了过去。这一掌已然用了真力,顾惜朝整个人都被他打飞了出去,直撞到墙上,又滑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