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觉得不合适,我也不想放弃。
其实,你和我无论是不是合适,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北方的夜晚,天空是湛蓝的,依稀能够看到几颗星星,回到住处的时候并没有遇见剧组里的其他人员,大概还是在聚会上狂欢。
顾振洵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副金丝柚木棋盘,保养的很好的样子,几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唯一的区别是棋枰更加光滑了一些。
顾振洵率先提议:“下棋吗,我们各凭本事,敢不敢比一比?”
谢珝毫不退缩地迎战:“好啊,各凭本事。”接着她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毛,“你多久没下了?”
顾振洵平静地把棋子摆到两边,“我有时候会自己打谱,你估计没时间干这个吧?”
谢珝了然地坐在一边,随手拈了一子,“年前的时候和我爸下过一局,要不我让你一下吧,先下两局快棋,培养一下感觉。”
顾振洵眯起眼睛,淡定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分明是谢珝想要找一下感觉,也不点破,平静的回道:“好。”
围棋是谋划的艺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近乎残酷的黑白世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两局快棋,谢珝连输两局;第三局谢珝执白,顾振洵执黑。
论算力,谢珝强到惊人,但是顾振洵的棋感一直都很好,当然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棋到中盘,黑白棋子在中央纠缠到一起。大斜千变,围棋难解的三大定式之一,复杂多变,兵行险招。
顾振洵忽然起身,从旁边的茶壶里倒了两杯茶出来,一杯给自己,另一杯递给谢珝,不料谢珝伸手接杯子的时候两人都在看棋盘,一时错开,杯子掉在棋盘上,将棋子冲散了。
“看手,烫到没有?”顾振洵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谢珝笑了,明明她的手距离杯子很远,水更只是温热,顾振洵再来这句,实在是欲盖弥彰。
“哪有那么容易烫到,不过起来吧,这盘棋没有办法下了,我们得收拾一下。”
谢珝站起身,找到抹布,和顾振洵一起把杯子等等收拾干净。
一番劳动之后两人重新坐回椅子上,顾振洵看上去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看来只能下次再继续了。”
谢珝抚着额头坐在台灯旁边,“没关系,你还记得残局吧?”
顾振洵知道自己的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掩饰的一笑,很坦然地说道:“我没注意,不过应该忘不了,再说还有你,你肯定记得吧?”
谢珝点头,“记得的。”
顾振洵笑了,眉眼之间都是满足的神色,“那就好,等下次我们一起复盘。”
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啊,总是有下不完的棋,做不完的事,以及想要见面却见不到的人。
回到b市又是一场忙乱,和骆宁泽参加访谈节目的时候谢珝的眼皮跳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并不迷信,但是也一直觉得心里不安,不知道哪个地方出错了,又或者有哪个人出事了。
半夜里,谢珝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早已经息影的陈铭。她微微有些困惑,陈铭是不善言谈的人,媒体一直都叫他“冰美人”,几乎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幸亏遇到了苏珏,不然绝对要在娱乐圈里粉身碎骨。他没事绝不会打电话给她,这个时间点打过来绝对不是和她聊天谈人生的。
她有些不安的接起电话,依旧是陈铭清清冷冷的嗓音,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寒意:“谢珝,苏珏快要不行了。”
谢珝忽地从床上坐起来,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大的喧嚣声从她的脑袋里争着要找到一个出路,眼前的东西旋转起来,一片混乱。
陈铭的声音微微发抖:“你快到法国来,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谢珝平生最怕医院。
到病房的时候她看见陈铭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微微低着头,肩膀轻轻颤动,他听见脚步声之后抬起头来说道:“你快进去吧,她一直在等你。”
谢珝推开了门,病房中间一堆管子中间躺着苏珏。
她看着苏珏,发现她瘦得可怜,整个人都陷到被子中去,脸色白的像纸,没有一丝血色,头发全部剃掉了。
这和她记忆中的苏珏完全不一样,苏珏是金牌经纪人,是她最尊敬的老师。手下带过的艺人皆是影帝天王,手腕狠辣,斯文老练,常常像猫一样窝在椅子上,鲜红的蔻丹夹着细长香烟,指骨敲着桌子,谈笑之间定人生死,泰山压顶临危不惧,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是娱乐圈里永远的传奇。
她直到现在才知道,那个钢筋铁骨一般的苏珏,原来也会倒下来。
苏珏看到她进门,勉强地牵动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
她的视线对上她的视线,灯光之下苏珏的脸上的疲惫倦意无处可遁,谢珝不敢去看她的脸,只能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最后还是苏珏张了张嘴,看口型是叫她过去。
她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见她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的时候几乎要当场灰下泪来。
反而是苏珏安慰她:“丫头,别哭啊。”
谢珝忍住眼泪,却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老师。
苏珏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一辈子没见过你哭,别临到头了破例。”她只是撑着一口气在,这会儿见谢珝来了,眼睛变得明亮了些。只是人已经瘦得脱了形,颧骨显得比以前高了很多,脸上几乎没有肉了。
谢珝把眼泪憋回去,有些哽咽地说道:“老师,你没事的,我们请最好的医生,你只是这会儿有点不舒服,我们想办法,你以前不是常说不要放弃吗,再坚持一下,把这个坎过去就没事了,老师,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