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两辆车见状,仿佛游龙一般灵活地穿梭在车道上,不一会儿便接近了他们的车。双方又直面迎击了几轮,陈子岭的子弹用尽,缩回车厢里的一刻后方的挡风玻璃终于破碎,泼了海湄一身,终于把她惊醒。
甫一睁开眼,看见的竟然是陈子岭胸腹中枪的模样。她吓得嘴唇都哆嗦起来,她接着他栽下的身子,彷徨又惊慌地冲着小王喊:“小王!小王!”
她的声音异常尖锐,几乎是直上云霄。虽是言语不通,但外泄的情感真挚又强烈。那些追击者很快就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纷纷露出阴森的笑容来。车子更是毫无阻挡地前行。
原来就在刚才那个当口,陈子岭缩回身子的时候挡风玻璃碎裂,碎渣扎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条件反射性地眯眼阻挡,流弹就穿过空荡的玻璃小门,直直落在他的胸腹部。
海湄按着他的伤口,可是止不住血。陈子岭睁开眼来,拨开了她的手:“小事,你趴下!”
海湄咬咬牙,青白着一张脸很听话地猫下了身子。陈子岭眉毛也不动,仿似没事人一样重新上了弹药继续上演追击枪战。
等事情都结束以后,陈子岭的伤口又添了好几道。连小王和海湄也挂了彩,说起来,他俩的命在关键时刻还是被小王救了。那些人都被打翻在地,小王一心照顾陈子岭的时候余光那个倒下的身影以极度缓慢的速度往前爬行,目标就在他三米远,而地上躺着一支枪。陈子岭已经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海湄又惊魂未定地握着枪支颤颤巍巍地当做防御。他便一把抢过来在那人身上补了一枪。
这事才算是落了幕。
山口春得知此事后连夜派人来看守,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们不是没有人,只是很多事上总归没有当地帮派行事的方便。
海湄伤在后腰,不大不小的伤口,她也算扛得住,没有多吭痛。
就是陈子岭的状况有些麻烦,做交叉配血试验又没有工具,只能委托山口春找人帮忙。他两处枪伤在胸腹部,险些穿了肺。右腿上也有一个伤口,伤口很深,入了骨,他虽是昏死过去,但取弹过程中硬是痛得出了声。
手术做好以后他一直高烧不退,危险期未过,海湄一直都很着急。看着他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的样子就生自己的气,她是他们名义上的养母,但她大不了他们多少岁。他们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一直都是弟弟无疑,现在他俩是她的依靠。她至今仍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会放弃他们?明明他们都是这么坚强的孩子。
如此一直过了五天,她看着他,掉了五天的眼泪。
终于在第七天,他醒来,看了她一眼,喊了一句……
路圆杉。
海湄的眼泪霎时如串珠,他喊完这个名字便又昏昏欲睡。她撑不下去了,当下拨打那个人的电话。却提示说电话号码经已是空号,她含着泪挂断,忍不住骂了一句,路圆杉,你好狠的心!
他躺在病床上高烧不退,一直昏迷,整整七天他终于转醒,可是只叫了路圆杉这三字后又昏睡过去。他念念不忘的人始终都是你,可你狠下心肠隔断所有来自他的联系。难道非要听见他死去的消息你才心安吗?!
海湄握着手机,抵在额头上落泪不断。
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简俊,国内所有事都扛在他身上,她不能让他担心。如果他知道他正混混沌沌地躺在床上,他一定会撇下所有事情赶来阿拉斯加。
当她看见他脸色苍白,疼痛难耐地皱眉时她才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已经从心底里把他们当做是她的亲人。
她告诉自己,再等三天,就再等三天。要是他还不醒来,她就打给简俊,叫简俊掘地三尺也要把路圆杉掘出来带到他面前。
跟路圆杉的相遇,始终不敌失去陈子岭的永远。
憎恨不会永无止境,可是失去就永远都回不来。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够分得清楚。
这三天她过得浑浑噩噩,可是他没有醒来。这段日子海湄日夜不离床边,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陈子岭。整个人憔悴得下了形,一双眼睛很肿,整整十多天都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看上去沧桑了好多,连目光都浑浊起来。
她终于打了电话给简俊,简俊并没有自己意料中的一惊一乍,而是很沉静地叫她不要担心,他安排好这边的事情就立马赶过去。他的话语就像强心剂,海湄的眉头都舒展开了许多。
当天晚上,陈子岭就醒了。他打了个电话给lisa,叫她把他事前装好的文件寄出去。
他的话说得很吃力,但lisa跟在他身边很久了,几乎是瞬间便领悟过来究竟是何事。这让陈子岭省了不少心,也让海湄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口气喘不过来,没了。
他休养了数天,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当天他跟简俊的视频通话时间很长,海湄随后看见的,始终是他一直阴沉着的脸。
又过了两天,他提出要去麦金利峰。小王非常不赞同,他的肺就没有全好,虽然没有穿肺,但肺功能的确是受了影响。若是再去攀爬,肯定十分劳累,怕是呼吸不顺畅就又要抢救了。况且山里凉气很重,肺腑一吸入凉气就很难调理好。加上他腿受了枪伤,行动又不是十分方便,还要去爬山,出意外的几率真的是高很多。但陈子岭是多么倔强的人,他说一别人就不敢说二。他一直坚持,小王只能暗地里叹气。最后事情还是定了下来,由海湄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