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摇摇头:“s伤父亲的那个跑掉了,其余的皆死在当场。”
“给我看看那支箭头。”我拿过他手里的利物,问道:“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可惜了,没死的那两个见逃不掉咬舌自尽了。跑掉的那个受了重伤,正在差人追捕。”
我端详着手中的箭头,它不同於平常使用的大型铜簇,它的铤首小,铤是三棱形的。以前在甘泉寺修行时,我向飒箭横学过s箭,他用的就是这种小型铜簇。他告诉我小型铜簇放入箭槽中便於瞄准,而且阻力小,出击速度非常迅速。
“能突破侍卫伤到父亲,他的本事不小嘛!”
“妹妹,你是在夸赞敌人吗”二哥翘起眉梢。
“我是说实话。不过父亲怎麽会遇刺呢对方用人如此j妙,箭上还抹了毒,是谁想取父亲的x命……”我陷入沈思,两位哥哥跟着我一起陷入思考。
刚停了半日的雪这时又飘飘而落,一点一点填充了我们面前的视野,不多会儿就纷纷扬扬。看来,又要落个没玩没了了。
、卷五蒹葭苍苍(5)
栖息在树上的麻雀被一阵脚步声惊得扑棱棱飞起,一个腰上佩剑的侍卫穿过院门来到我们身前,抱拳道:“大公子,二公子,小姐。大人”
墨辰说道:“大人正在房中疗伤。他命你们去追捕刺客,事情进展得怎麽样了”
“回大公子,人已经抓到了。”
“噢”墨辰嘴角弯出胜利的弧度,“还是没有跑掉啊……你们在哪儿逮着他的”
“属下们连夜追到城外,那刺客体力不支,昏死在灌木丛中,被属下几个搜了出来。人已经绑到大厅,前来请问大人预备如何处置”
“走,咱们去看看他还有没有气儿”
大厅。
刚走进门我就闻到了一点冷冽的血腥味,那个昏迷的刺客被绑成粽子横倒在灰色地面上,身下的地砖都被他弄成了暗红的土色,破烂的黑衣割开处处处可见模糊的血r,我用脚踢了踢他的身子,说道:“死了吧”
一个侍卫拱手说:“属下验过了,还活着。”
“伤得这麽重还不死,命也够硬的。”墨申戏谑一笑,“只怕下场比这更惨。”
他说罢抽出侍卫的佩剑,用剑尖拨弄着刺客脸上凌乱濡湿的头发,“都来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叫父亲负伤的人天底下还从没有过。”
“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有什麽好看的,看了你也不认识。”墨辰不屑一瞧,将两手抱在x前。
墨申道:“大哥人面广泛,说不准还是你认识的人呢。”
“若是我认识的,待会儿再赠他几个窟窿!”
“哈哈……瞧,小模样还挺俊。”墨申将遮住刺客面孔的乱发都挑到了两侧,用剑背拍打着他的脸,我的目光也随之落到那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眼神怔住,犹如白日见鬼,我的脸色也煞白成一片。
“不……”我不觉轻喃出声。
如果换做在任何一个时间一个地点遇见你,我都不会是现在这种心情。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我俩重逢的画面,却怎麽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错误而又糟糕到了。
“妹妹。”墨申察觉我的异样,“怎麽了”
我稳住震惊的神经,道:“没,没什麽。刺客面目可憎,激起了我心中的怨恨。”
墨申垂眼再向那刺客的脸看去,“果然可憎。”他拾起剑尖。
“你干什麽”我制止不及。
墨申已“刺啦”划破了刺客的右颊。“妹妹心里有没有爽快一些”
心疼和气愤堆在心头说不出口,我勉强点头,“他是唯一的活口,没问出幕後主使之前二哥切勿心急,把他折磨死了对我们一点用也没有。”
“月牙说的对。”墨辰表示赞同,“先关押起来,问出结果之後慢慢弄死他也不迟。就是……他这麽强,不知清醒後会不会像其他几个那样自寻短见”
“我看不会。”此时我的心弦绷得紧紧的,却装出一番镇静从容的模样,想要不着痕迹的保住刺客的x命。“他重伤累累还能逃出生天,心中一定有强烈的求生愿望,不会轻易求死。不如大哥差人来治好他的伤势,先把他的命留下,再作驯服。”
“什麽还要请人为他治伤”墨申撇撇嘴,“妹妹不要搞错了,他可是刺客,身手了得!把他的伤治好了,我们就得被他打残了。我看只要留着他的一张嘴,能吃饭,能说话就行了。”
、卷五蒹葭苍苍(6)
“你看他的样子,不救治能熬多久除非你有本事,一时半刻就叫他供出幕後的主使。”
“先把他弄醒了,给伤口上撒把盐,看他说不说!”墨申手抡剑尖在刺客的身体上滑动着看得我心惊。
“好,你把他折腾死了,你去跟父亲报仇!”
“你干嘛对我怒意腾腾的,又不是我把父亲s伤的。”
我冷哼一声,“谁叫你x子急,总是坏事的主。”
“你什麽时候见我坏事了”
“二弟,事关重大。”墨辰不知为何我和二哥越说越冲,他心中已有了处置刺客的决断,“就照月牙的主意办。丞相府铜墙铁壁,这麽多人守着,还能叫一只打折翅膀的鸟给飞了”
“当然,我不会叫他跑了!”墨申自信满满地挑眉,甩手将手中的剑扔回了原来的剑鞘里。
“你去,”墨辰指着一个侍卫,“找个大夫为他把伤口打理一下,该包扎的包扎,至於能恢复到什麽程度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们两人把他拖到牢房去。”
“遵命。”
侍卫上前拽起刺客的身子。
我双腿僵硬,心哀、无措地盯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被带出大厅,殷红的血滴正顺着它的轮廓蜿蜒流淌。
飒箭横,为何当初你该来的时候没有来,此刻不该出现的时候又出现了
我心绪不宁。
到底有什麽仇怨,需要你冒死来杀我的父亲
外面,青色的屋檐上盖满了薄薄一层雪花,送纪龄之出府後的墨辰来到偏厅,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我、父亲,还有二哥已经围绕在桌前,桌上佳肴丰盛,有许多我爱吃的菜,不知是不是我回府父亲有意交代厨房做的。
“起筷吧。”父亲说,他的气色较之上午好了不少。
我担忧他的右臂还有疼痛感,於是夹了一碟菜放到他的碗边。
“自己吃自己的,不用照顾我。”
“父亲,你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嘟嚷道,“伤势严重就不要逞英雄。想念女儿又何必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样,我会误以为您一点都不关心我,心里会空空的,很难受。”
他压低声音,微微凑近我:“谁说我想你了”
我用筷子点了点我爱吃的青菜、排骨、狮子头还有老鸭汤:“这些不是你特意交代叫厨娘做的”
“嗯哼。”他用清嗓子的声音来遮掩被看穿的窘意,同时告诫我即使知道也不要当面说出来。
我假装没有领会,问道:“父亲,我离家的这些时日,您是不是很想我”我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你在g里也这麽没规没距吗”他严肃的神情滴水不漏。
看着这样的脸色,我默然埋头扒饭,心情瞬间灰败,再也暖不起来。在g里或许不能没有规矩,但在家里说几句亲切的话哪里是没有规矩。
吃饭的氛围因为我和父亲的刻意沈默而冷淡非常,墨申适时的调笑:“想不到纪龄之还真有两下子……”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父亲轻轻扬起的眼风给瞪了回去。
“我吃饱了。”迅速地扒完碗里的饭,我起身离座,身後父亲有些不满:“怎麽就吃这麽点儿”
“今天胃口不好。”
“墨辰,去安排车马,送王後回g。”
父亲说的是“王後”,而不是“月牙”。
“不用了,本g今晚不回g。”我淡淡说道,离开了偏厅。
、卷五蒹葭苍苍(7)
“王後,又和大人怄气了”苍耳为我搭上披风,我惊奇她说的“又”字。
什麽时候我还跟父亲怄过气
抓着披风系带的手都忘了动作,我认真地回想。好像,自从父亲跟我说起我和鹰隼的婚事後,我与他的关系就变得不谐了。从前,他和母亲关系疏离,没几句话就会吵闹起来。但我同他是极好的,没有过矛盾。
父亲宠着我,我也爱粘着他。
母亲强行带我去甘泉寺时我十分难过,我一心想着他们两好好的,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度过余生,可到头来母亲没等到见父亲最後一面就撒手人寰。
我系上披风的带子:“在府中就叫我小姐吧。”
“是。”苍耳答应着,随我走上抄手游廊。
下着雪的天色并不昏暗,奴婢们已经出来点灯了。在回廊上遇到我,他们会像往常一样恭敬地施礼,不同的是,更换了口头的称呼,他们会叫我“王後”。
“在府中还是照原来的叫,叫我小姐。”
我不厌其烦地交代他们。
有个年幼的丫头不识趣,跟我较真道:“大人说您如今是王後了,我们照往常的称呼唤您会乱了礼仪,被人听见了要笑话的。”
“有什麽好笑话的,我的身份没变,我仍是丞相府的小姐,只是多了一个身份。但这个身份在这里是无用的,你们只管按府中的叫我。”
我以为这句话足以说通这个小丫头,谁知她小心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连大人都该叫您王後,如果我们叫你小姐,大人也称呼您作女儿,不是不分尊卑吗”
“也许我和父亲的关系有些特殊,尊卑之於我们没有明显的界定。但对於我来说,作为他的女儿,这是自我出生以来无可争议的事实。我内心里没有其他想法,他就是在我之上的。要是你懂得尊卑的话,就不要再顶撞你的主子了。”我盛气凌人地微笑。
她不觉皱眉,若有所思,道:“是,小姐。”
我满意地点点头,正要挪开步子继续往前走,一个身影突然风一般的扑到我面前,在我来不及缓过神之际,左手就被他大力地捉住了。
“做丞相的女儿是毫无争议的事实,做我鹰隼的妻子难道有所争议‘王後’这个称呼是有多麽的令人讨厌,让你避之不及”
如金石撞击的语声在我身前叩响,我愕然的,抬眼去看这阵褐色的风──我的丈夫鹰隼正平静地注视着我。他话中虽有不快,脸上却没有怒容可寻,但他锐利的眼神还是使我心下凛然。
他怎麽来了
我扭动被捉住的手:“大王不是在g里麽”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平常伺候在鹰隼身边的陈忠从後面跟了上来,他来到鹰隼身後,小声说道:“大王您走得太快了,管事说丞相一家还在用膳。”
“我看这会儿该吃完了,不然王後也不会有工夫在这里教训奴婢。”他把我拉近一步,低声说:“好像搞错了,这是在丞相府中,本王是不是也该称呼你为‘丞相小姐’”
他的眼神盯得我不自在,我移开目光说道:“你高兴怎麽叫都行,臣妾不敢有任何意见。”不是说‘尊卑之分’吗,那我有什麽好反驳的。
、卷五蒹葭苍苍(8)
“你可是墨夙渊的女儿。”他好像另有所指,“有什麽事是你不敢做的,还需问过我的意思”
我尴尬地噤声,心里生出一丝揣测,可能是上午在太医院说的话被人嚼了舌g子,传到了他的耳里。
“熙国是谁的天下”
语塞之际,父亲迈着缓慢的步调出现在游廊上。
“难道大王的旨意可以随随便便的漠视甚至无视”
他的话是在责怪我,但目光瞧着鹰隼。
“是臣疏於管教了。”
鹰隼松开我的手,露出笑容:“本王听说丞相病了,又见王後急急忙忙的回府,想来不是什麽小病,便带了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前来探视。此刻见您红光满面地站在这里,悬起的心安定了不少。您身系要职,还请多多保重啊!”
“一点皮外伤,已叫纪太医诊治过了。大王无需担心,臣的身体还很健硕。”
“这样本王也就放心了。”
鹰隼瞅了瞅父亲受伤的右臂,没有多问,只道:“既然诊治过,本王便不打扰了。王後,随本王回g吧!”
“不。”
我出声回绝,想也没想,这样的果断出乎鹰隼的意料。我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地驳他的面子。
连父亲都在用眼神暗示我,不可太过分了。
“大王先行回g吧。”我大胆地提出无礼的要求,“我想在家里住几天。”
飒箭横还在昏迷之中,又被囚入监牢,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出来。
“住……几……天……”鹰隼怔怔的,如果我说的是‘留宿一晚’,他不会这麽惊奇。没有特殊状况,一个後妃不愿回g赖在婆家,是一件极失礼数的事。何况我的父亲已经脱离危险,没有大碍。
父亲也奇怪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怀疑地打量我,猜想是不是我和鹰隼闹了矛盾。
这猜测恰恰是鹰隼不愿见到的。他亲昵地揽住我的肩头,用无比温柔的语声说:“丞相这里有人服侍,无需你挂心。你自己的伤还没好呢。”
“离开家好些天了,有些想念,让我住上几天吧。”
说完,我又恳求地望着父亲,希望他开口挽留我。可他的心意那麽固执,漠漠道:“王後,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女子出嫁从夫。兰g,才是你该关心的地方。”
我的肩膀被鹰隼拢得更紧了:“丞相常在g中走动,你们相见的机会有许多。非要留在这里,倒让人以为本王对你刻薄寡恩了。”
我再三推托:“我刚进家门,还没回自己的房间看看,也不知我养的兰花怎麽样了。还有我养的乌g,不知道它最近的胃口好不好……”
“你的乌g还在冬眠,没有两三个月它是醒不过来的。你喜欢的花草,明天一早我就叫贤给你送到g里去。还有什麽舍不得的你可以一并说出来。”父亲拢手作揖,“要是没有了……臣恭送大王、王後回g。”
他的神色、语气,都不容许我稍有回绝。
我却怎麽也挪不开步子。
“走吧,我的王後。”鹰隼拍拍我的肩,我无动於衷地低着头,心思飘忽。
这一走,我又该怎麽回来呢
见我迟迟没有反应,鹰隼突然俯身将我打横一抱,我瞪大眼睛,他宠溺地轻语,旁若无人:“是在等我把你抱起来吗”
“大家都看着……”我的脸刷的红了。
“看到就看到呗。”他不管不顾,脚步飞扬。游廊上亮起的灯将他的面孔照得明亮、j神。
墨夙渊望着我们走远,向身边的墨辰问道:“你猜月牙会爱上这个疯子麽”
、卷五蒹葭苍苍(9)
“不,我不能跟你回去。”
走出丞相府的大门,在登车的那刻我拗掉了鹰隼的手。
他不解地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淡去,那只踩在登车凳上的脚也被他收了回来。
“你对我说了多少个‘不’字,是要说够一百个才肯跟我回去麽”
“恐怕说够一百个,我也不能跟你走。”我心神不宁的低语,暗暗思忖着如何搭救飒箭横。
目光游离间,我看到一只俊秀的手朝我探了过来,我向後躲开,他只握到一手的冰凉。落下的雪花在他掌中融化,他慢慢摊开掌心,接起雪来。
“这些冰冷的东西都要比你温暖呢‘王後’只是一种身份,你的心中有没有我这个丈夫……我很羡慕你,当你离开我的时候,你还有一个富庶稳定的家,可以保护你为你支撑起一切,当你受到委屈或者心情不快的时候,你可以选择躲到那里,而我呢……”他长长地叹气,“我不想伤害你的感觉,可也不想被你伤害。”
他转动目光,忧伤地凝注着我的脸,勉强笑了笑。
白雪中,这个表情看起来不大真实。
我见过暴怒的他,chu鲁的他,赖皮的他,优雅的他……可当软弱的一面出现在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身上时,却让人觉得那麽的不可信,那麽的不像他。
我一心想着自己的心事,摇了摇头:“你所说的那个富庶稳定的家,它也在伤害我的感觉。您身为大王,可以肆意发泄心中的焦躁,而我稍有不端,就要受到父亲和g规礼仪的双重指责。从来都不能任x,什麽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没有人在意我开不开心……”
明明知道我想要留在府中,父亲半个挽留的字都不肯说,明明知道我不想嫁入王g,还是将我送上了婚车。现在的我更是无助,飒箭横的命握在父亲掌中,他企图杀害他,不管我怎样求情,父亲都不会放过他的。
我的心从未有过的杂乱,我该怎麽做箭哥哥,你说我该怎麽做才能救你
不知不觉,慌乱的泪水淌出眼眶,鹰隼微怔:“你哭了”
他上前扶住我的肩,拢住我的身体,不让旁人看见我悲伤的模样。
“我还认为你一直很坚强……哭就哭吧。”
我的脸浸没在他投下的黑影里,心中积攒的怨念像是找到出口一般在这脆弱的时刻宣布决堤了,泪水压制不住,连续地往外冒。很快的,他x前的衣服上就有了濡湿的痕迹。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他在心中念叨,沈默许久,最後轻轻地说:“如果不想走,本王就陪你住一晚吧。”
听他这麽说,我定定地抬起眼,脸上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被他用手抹去。
“走吧。”
我愣愣的。
“不想回家了”
我用袖子擦干泪痕。
他拉着我的手,往门口走去。
我脚步木讷地跟着他移动。
、卷五蒹葭苍苍(10)
深夜。丞相府各处浓重的灯火次第黯淡,我躺在榻上睁着眼,感受着房中的安静。
方才见到我回来,父亲那张寡淡的面孔蒙上了厚重的情绪,侧向鹰隼的目光也别有深意。
“大王一向耐心有限,竟会放任月牙留在府中……”那时他度量着,y沈的嘴边忽然浮出浅浅的温和:“也罢,明日再回吧。”
今夜是唯一的机会。
过了三更,我不着急入睡。榻边的地铺上传来了鹰隼均匀有序的呼吸声。
他该是睡着了。
我慢慢攒起身,掀开帐幔,地上的鹰隼神情舒展,正睡得熟。我小心地勾过鞋子,拾起外衣套在身上,继而出了卧房。
夜里的雪已经停了,地上的水洼粼粼闪着光。
四面檐角下,立着站岗的侍卫。
我打着哈欠,从容地经过他们的视线,朝後院走去。这里的侍卫看到我不会惊奇,但是到了後院,必定有人上前询问。
乘着虚无的夜色,我的脚步停在了花园中,微风吹来一丝沁人的凉意。眼看前边就是後院范围,我稳定心神,m了m袖中的匕首,还有腰上的迷烟,确定一切准备就绪。忽然的,一只男人的手从後面箍住了我的脖子,强行将我拽到假山後面。
我心中惊愕,来的不知是谁,丞相府的人不会不认识我。
刚想喝出“放肆”二字,一个冰冷的硬物就抵到了我的腮边。斜眼一看,竟是一把程亮的匕首。
我身子僵住,不敢妄动,只听他沙哑着声音问:“墨夙渊在哪儿”
“想做什麽”我戒备的问。
“不用知道的这麽多,告诉我他在哪儿”
他鼻息沈重,我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这个家夥受了伤还敢来行刺,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我用手指勾动腰间的迷烟,他眼明手快,一把勒住了我的胳膊:“想耍花样”
藏在我袖中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他的目光随之转移,诧异道:“一个姑娘家怎会带着这些玩意儿”
见他分神,我使出错骨手想逃出他的胁迫,他没料到我还会功夫,防备不及被我挣离了右臂。风掠动我垂散的发,我灵巧地转过身子,与他打了照面。他眼中危险的光芒转瞬化为更大的惊讶,两片薄削的唇微微颤抖,吐出一个字来:“月”
昏暗的光影描摹着他浴血的身子,熟悉中带着陌生。我如遭雷击,泥偶一般站在原地,丝毫也动弹不得。
我们终是又见面了,那个我要救的人──飒箭横,他居然逃出牢笼活生生的站在了我面前。
“真的是你吗,月牙”他似乎不敢相信,用力审视我的面孔,激动的声音微不可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走。”残存的理智提醒我危险没有结束,我拉起他的手。
他的步子却迟疑了。
“相信我,我是来救你的。”
“我相信你。”他的眉紧锁着。
那还等什麽
我用手带动他的手,赶紧走啊!
他滞在原地,还在犹豫着。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寒意。
“你是要杀墨夙渊吗”
他点头,“你知道他……”
“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儿。府上加强了戒备,你杀不了他。”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箭哥哥,执意一试只会送掉自己的x命,先跟我走,你必须藏起来,侍卫一会儿就会发现你逃跑了。”
“我会连累你。”
他柔声说。是在忧心我的安危麽
如此,今晚的冒险是值得的。
“相信我,我有办法。”
、卷五蒹葭苍苍(11)
没有耽搁太多时间,我回了卧房,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四下里一片寂静。睡在地上的鹰隼也没有异样。我满意地暗中微笑一下,来到榻边解开外袍的带子。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回来了”
我猛地回身,藏不住的慌张。
本以为还在熟睡中的鹰隼睁开眼来,缓缓地说:“吓着你了”
“你故意的。”他轻松的语声未能让我放松。
“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你慌什麽”他面上似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以为你睡着了,这样突然出声,不论是谁都会受到惊吓。”我迅速镇定下来,不想他看出多余的意思。
“这麽晚了,你还没睡着麽”我脱下外袍,钻进帐幔里。
他翻身转向我:“起来小解的时候发现你的鞋子不见了,一瞅床铺上,果真没人。倒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去了”
我躺下来,翻身向着墙壁:“夜里醒了睡不着,去院子里走了走。”
“在自己家里面还会失眠吗”
“不,我困了,睡吧。”我拽过被子,蒙住脑袋。
低低的一声叹息後,帐外再无声音,这一觉我在紧张中睡到了天亮。
早起用过膳食,便要准备回g了。
父亲吩咐贤把我养的花草装进箱子里,一同带入g去。我指着外室的一个红木箱子道:“这个也带上。”
“你以为是搬家呢”父亲嗔怪的眼神,“没什麽重要的东西就搁在家里吧。”
“您昨晚说过,凡是我舍不得的都可以带进g。贤,这个一定得带上。”
“g里头要什麽没有,你带这麽多累赘,是要给王上看笑话麽”
我含笑走到鹰隼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他正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被我一拽,目光随即回到我的身上。“王後喜欢就好。”
父亲探究地盯住箱子:“这一箱是什麽”
“是我平日里收集的茶具,g里找不到的。”
父亲他知道,我唯一的嗜好就是品茗,品茗之余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茶具以供赏玩。但他没有完全相信我说的话,眼里的光彩仍有疑虑。“带这些瓶瓶罐罐,也不嫌沈!”
我索x走到箱子前,一手揭开了箱盖。箱子里放着一堆衣裳,衣裳上面全是我多年的珍藏。
我拿出两个向父亲介绍道:“这个冰裂纹的玉杯,听说是昔年和戎狄打仗缴获来的。这个茶鼎更是不可多得,出自一代名匠颜嵩之手。也许g里头有更j美的茶具,但这些也是独一无二的宝贝,至少是我辛苦收集来的。”
“啧啧。”鹰隼咂舌走上前,“藏了不少东西啊……”
我连忙掩上箱盖:“别觊觎,即使你是大王,我也不会让给你。”
“放心吧,我不会跟你争的。g里还有不少好货,能看上的都给你。”
“真的”
他点头微笑。
父亲轻咳一声,“贤,依她的吩咐带上吧。”他不再阻拦,转动目光看到墨辰站在院子里瞧着屋内,似乎有事情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