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包间里的沙发宽大舒适,我深深地陷进去。小桌子上方的灯被一个花里胡哨的灯罩包起来,发出橘红色的昏暗的光。我们对面坐下,象相知多年的情人那样静静凝视对方,然后大口喝酒。
她问帅哥怎么看着这么郁闷?我说老婆气的,然后问她为什么自己跑出来喝酒。她说,允许你们两口子吵架就不允许我们两口子吵架了?我说你每次在家一吵架就出来喝酒?她说是啊,而且每次都来这里。我一声叹息,心想这个城市里每个晚上会有多少夫妻在亲亲我我,有多少夫妻在砸盆子摔碗,而又有多少男男女女躲进这苍凉的黑夜里想要把自己灌醉?
酒吧这个高雅的场所如今成为小姐出入谋生之地,而她并不是,而是地地道道良家妇女,我打消了邪念,专心同她喝酒抽烟,还给她弹去散落在她肩膀上的一粒烟灰。几杯啤酒下肚,感觉畅快了很多。
一晚上我和她不知道喝了多少啤酒,可我还想喝。
眼前一切模糊不定,自己也感觉轻飘飘的,脑子里既兴奋又刺激,这感觉真他妈好。间或听到手机响,我没接,也没看,我知道那是谭艳。我厌倦了我的生活,我愿意永远缩在这橘红的灯光里和她温柔的注视里。我们没说什么话,而又好像说了很多话。
我坐到她身边搂住了她的腰,她很配合得欠了欠身子,软软的。多少年前,在建安公园西北角那颗桃树下面,我也搂过另一个软软的腰吗?而那个腰现在又在被谁搂着呢?
我觉得很痛快。这感觉是那天晚上我唯一的记忆。她酒量奇大,可比张晓梅;颦笑动人,可比张曼玉,酒香人美,一晚上我上了n趟厕所。啤酒可真是好东西,上面进下面出,只剩下那点迷人的酒精残留在我的身体里,麻醉着我的神经。我说我要是落草为寇,就封你为我的压寨夫人,她呵呵直笑,说她不愿意同我落草,更愿意同我一起闯荡江湖,然后举起杯子豪爽地说走一个。
世界越来越大,然后逐渐离我远去。我疲倦之极,渐渐躺倒在那张宽大的沙发上,和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开暧昧的玩笑。
醒来的时候我腰酸背疼,酒吧桌子上方那盏灯依然发出昏暗的光来。我发现我正搂着她,闻到她头发里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定定神,发现这不是谭艳。我吓了一跳,赶紧松手。她也醒了,同样吓了一跳,推了我一把:“你干嘛?”然后两个人相视大笑。
我说,赶紧回家吧,小心你老公不要你了。她看看表,说没这么早吧?我说几点了,她说才十点多。
我看了看放在桌子上面和下面横七竖八的瓶子,突然猛醒:是第二天了吧?昨晚有时间记忆的时候就十二点多了。我跳起来跑到走廊窗口一看,外面马路上与平时一样熙熙攘攘、人流如织,片片树叶正在秋风中翻滚飘落。
我下楼去结完帐走出门去又踅回来,跑上来问她叫什么。她一边从包里取出镜子梳头一边跟我说她叫何冰冰。我转身欲走,她叫住我:你呢?我说我叫卫中华。想了想,我把手机丢给她,她按了半天,等她的手机响了又扔给我,说我有五个未接电话。
大街上阳光普照,我脑袋昏沉沉的,感觉眼睛浮肿,有点睁不开,嘴里苦涩不堪,胃里象装了一只死耗子。打开手机看了一下,五个未接电话里没有谭艳的,有两个杨主任的,三个张晓梅的。
我给张晓梅打过去,她悄悄说卫哥你快来公司,杨主任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