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筒子河的夜波_月光下的海墙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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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筒子河的夜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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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声吓人的喊叫,震得安地的耳朵发出鸣叫。一只右臂架着的食指,如细木棒是的指向他的脸庞。九哥的脸庞从砖墙后面闪出,含着自信和得意的微笑,半是夸奖半是嗔怪地说:“真行呀,你。那边儿都快动手了,也不过去长长见识。你真象个花儿匠,摸‘2’了没有?”

他收回右手,同左手一同做出抓东西的样子,倒扣在左右胸前,像两个逮蛐蛐儿的铁丝罩儿。

“九哥。”安地站起身,羞愧地垂下头,用右手往身旁地下斜指着,说:“大姐不让我动窝儿。还说我是小男孩子,我早想过去了,可又怕她这儿没人…”

“教点儿好!”大姐笑着,从九哥身后闪了出来,打着九哥早已垂下的手臂,训斥着:“你们沾花儿、戗婆子玩儿,还顺手教看砖推儿的惹草是吧!”

“那也不能让我兄弟白看堆儿呀?人家白给你唱那么多歌儿啦?”九哥替安地打抱不平。

“我弟弟乐意,你问问他――”大姐的手抓住九哥的肩膀,抬起右膝,在他的右大腿上部磕着“麻筋儿”,眼睛看着安地:“是不是?”

“嗯。是――乐意――是心甘情愿的。”安地低头低语。

乐意!乐意!!乐意!!!――他终于找到了一片词能达意的、看不见的心地,一首只有两个字的,没有曲调的歌;不,大姐的笑容就是最佳的歌谱,她的笑声就是最美的旋律!他又在心里将那两个字给颠倒过来,不住地默默叨念着:“意――乐!意――乐!谁都能做;只要活着,无病无灾,不冷不热,无事、不饿,谁能让你――不乐?!只要你――乐意!”

他的眼睛在大姐的裙下的腿上盯着,唯恐她也会这样对待自己。他发现,那苗条的腿比她的脸要白多了。可是,一瞬间,他又渴望她也能平等待人地撞击自己,作为对她和九哥的报答。只要她乐意!他多想替九哥挨撞呀――如果他真的很疼。

“行了妹妹。省点儿劲儿,一会儿您还得回家呢。那俩胆儿小的,怕人回家给告状去,都撒丫子颠儿了。”

九哥拍拍大姐的脑袋,好像非常关爱她,但并不愿意同她有什么亲热的动作,或许是离他而去的女孩子,先入为主的占了他的心,令其“除去巫山不是云”了吧?

“回什么家呀?”欧阳峰搂着周旋的肩膀走了过来。兴高彩烈地笑着,扶扶黑色镜框,指着南筒子河说:“不是还想看游泳吗?脱光喽,一块儿来,谁不敢――是那个!”他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撑出个八字,在大姐脑门儿上一按。大姐推开他的手,快人快语地说:“吃葱吃蒜不吃姜(将)。少来这套。周旋儿不舍得,那是她的事儿。反正我是陪她来的,她不走,我也不走。可有一条儿,谁今儿晚上要想挨着我,对不起,非游不可,最少得一个来回儿!拐弯儿就算了。”

大姐的话,把几个人全逗乐了。身边一个半熟脸的小伙子走过来,背心儿搭在肩膀上,拍了一下九哥的肩,冲欧阳峰点点头说:“我看抢的是哪个呀?九子。”

“回家了。”九哥打了他屁股几下:“全让你给吓的。让我们砸人家去。起哄这儿,弄得我们一兄弟还得送俩姐妹回家。”

“我嘴真欠!要知道这样儿,还不如看着,反正也富裕不是,给咱也留一个,认识认识。”

“行,等下回再来的时候,我叫你去,怎么着,想不想游会儿光腚游?”九哥逗他说。

“歇了吧。再把老二让鱼给叨走,明儿认识了也没用了。玩儿吧,我先撤了。一会儿过来铆会儿鱼倒是真的。想不想活动活动胳膊轴子呀?九儿――”人走了出去,话还没说完。

“改天吧。今儿晚上就算了。”九哥冲人家招招手。尔后,对大姐说:“一会儿人过来抛勾儿甩线儿铆鱼来,怎么游呀?”

“你们不是磁吗?让他等会儿呗。瞧那德性,就他有老二?还怕鱼叨走,美得他!还给他留一个?怯!”

“行了铁树――您就开回花儿吧!别那么刁难人了,行不行呀?”周旋冲大姐轻声请求着。

大姐瞟了一眼安地,仿佛怕他知道她的名字是的。又望望九哥说:“你刚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连砖头给人家拍自己脑袋瓜子都不在乎,还怕游泳?你妹妹的命是从房脊和山墙下捡出来的,你不敢,我自己游。到时候就是有一张床,也得让挨着我的,睡在我脚底下。”她又转身冲着安地说:“弟弟,会游泳吗?敢不敢陪我?”

“嘿,真有你的!”欧阳峰竖起大拇哥,佩服地笑着:“没看出来,闹了半天,铁树是缺水啦!听这弟弟叫的――滴、滴、喂――哈哈……”

“你大爷――洋疯子!”大姐粗口相向。

安地望着九哥,不敢言语。“说呀!又不用你唱。”大姐催促着他。安地迟疑着点了点头,他害怕再有一个睡在大姐身边的新任务,会因自己的言行而降临。

“那好吧。我替我弟弟游!”九哥抓住大姐的手,又抓住安地的一只手,说:“拉钩儿!到时候你负责给我弟弟上‘连着爱’的课。不许耍赖!”

“干吗呢?想当教唆犯呀?”欧阳峰一绷脸像个班主任似的喝问了一声。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忘了你给乖孩子定的约法四章了吧?――只许动手出击――丰衣足食;不准挺身而出――深入虎穴!”

“嗬――来一大圣人嘿!――不甘心被剩在岸上是吧?”大姐冷嘲热讽着欧阳峰,诚心气他似的说:“拉钩儿就拉钩儿。”她满不在乎地拉住安地的手,冲他挤了挤眼睛,低声说:“别急着成年糕!”

“铁树老师。我兄弟地震之前就过了成年的岁数了,也该过一下成人门了吧?”

“那我哪知道呀?我又不是业余家长。那就让他自己掂量着看吧。别闪了他的小腰,伤了他的小肾!”

安地明白了大姐是在开玩笑,她只想游泳,赶忙喊道:“九哥。求求你啦,还是让我替你游吧。我是小男孩儿,鱼不会叨我的!”

“听听!瞧我这兄弟,多仗义。”

“犯什么傻!你?”大姐推了安地一把,将他的手甩开。瞪着他,有点儿生气。

“我喜欢您说的那个――乐意。”安地脸上发热,心跳加快,他唯恐今夜与他们在一起,会让自己丢人现眼――当成她们情绪的夹生饭,给他们胜利的喜宴,添烦扫兴。

“行了,别争了。”欧阳峰发话了:“周旋儿负责看衣服瞧人,我们仨人儿陪你游,省得让你后边儿缺一救生员。我还真不放心您那点儿游泳技术。”大姐推了他的胸口一把。发令道:“打住。你就看着旋儿吧,省得有‘老二’的再过来扯蛋,没铆着鱼,再把她给缠走。”

“借他俩胆儿,敢缠我们旋儿?”

九哥将背心儿脱了,塞给欧阳峰说:“你就别去了,省得人多动静大,再把水产队儿的给招来,你没见墙上有字儿吗?”

“我跟你一样,就说不识字,行不行?我还真有点儿想游呢。!”欧阳峰接过衣服,有点儿不甘心。又瞥着周旋说:“都是为了你呀。让我牺牲在岸上――多大面子呀?快赶上青天白日旗了都!”

“你以为,就你有铁哥们儿呀?”周旋幸福地笑着,跟在大姐身后,往护墙西边走去。边走边问大姐:“怎么游呀,又没穿泳衣?”

“你看着吧就。”大姐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同志们清转脸,本人要开‘溅腚会’啦!”

九哥已经下了护墙,将裤衩在护堤上脱了下来,放在鞋上。他冲上面的安地说:“你跟在‘铁树’后面儿,咱俩一前一后,就跟保护毛主席渡长江是的,行不行?”

“行,九哥。”安地干脆地回答着。九哥:“你先在上面儿活动活动,省着一会儿抽筋儿。”

“知道啦!”安地将背心儿也脱了下来,拿在手中,等在大姐身后,他不想脱裤衩儿。

大姐脱掉衬衫和裙子,剩下挎篮儿白背心儿和小三角花裤衩,被安地拉着手,下到护堤上,

九哥已站在水没腿肚的犄角处,往胳膊上抹水。边撩边装哆嗦地说:“好――冷――呀!”

“九哥,麻烦你接一下我铁妹,留神,她可沉呀!”周旋在护墙上逗笑着,不忍下看。

“让我踩下儿后背就行,还挺高的。”

“得嘞,踩脑袋都行,只要您别蹬喽就行。”九哥背对着河墙,低头哈腰,双手举在身后。屁股顶在了墙上:“安地,拉着点儿她,别让她出溜儿下来摔着。”

安地马上回答:“是。”

“九哥就是实在。”大姐拉着安地的手,夸着:“就是不识字儿,都这么实在!我可下去啦,你还是把头冲里吧,我脸朝外不好下。”

“行。”九哥转回身,将双手并起,托着大姐的脚,慢慢往下放她,直到快入水时说:“先下一只脚,慢点儿,轻轻踩踩水底,看扎不扎脚,再下第二只。”

“唉哟――还真有点儿凉嘿!可比海峡和风暴强多了,也没电闪雷鸣的。”大姐感叹着。

“我还没见过海呢――还海峡呢!”九哥将她放入水中,转过身去,说:“后悔可还来得急呀。我先走两步温暖一下,同志们。”便向水中趟去。

大姐将背心儿的下摆往两边扯宽,在胸前系了个扣儿,胡噜胡噜,没开,便放心地往前走。安地屁股朝外,一蹬一蹭的便下去了。大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小男孩儿,你穿哪门子裤衩儿啊?”

“嘿,自己穿着全套儿的,我们兄弟两个才穿一条,您真想让他们俩当鱼漂儿呀?”欧阳峰在护墙上喊着俏皮话。

“好好温暖吧你就。水深身冷,穿东西裹着更凉。”大姐向前伸手,拉住九哥递过来的手。她不住地叩牙,“哈哈”地快速出气,好象在嘲笑自己似的;尔后,又咬紧牙,轻声地倒吸凉气。

安地在她身后,悄悄地搓着手和裤衩儿先湿的地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用手撩水,洗洗胸脯,搓热胸口和胳膊,一下便扑入水中。头在水里,能感觉到大姐双脚踩蹬出的水流,冲卷着自己的头发,头一扬出水面,顿觉凉风拂面。大姐的长发拧成一股,被一根皮筋儿勒系住,顶在头顶,像燕子的南方奶奶在端午节包的大肉馅儿棕子。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呀,妇女的感情真。前面大白条,替你把路引……”九哥在前面边游边唱。逗得大姐开心地直叫:“好样的…党代表…洪常青…肉长白,一不怕冷…二不怕鱼,三不怕鬼!…”

“哈哈…”九哥被逗得唱不出来词儿了。他吐着口中的水,换着气,回过头说:“你可别吓唬我呀!还不如别夸我,让我唱,一唱什么都不想了…就。啊,有鱼!瞧。”

“真的啊,我看见了!”大姐叫着。声音里充满了惊喜:“飞起来…又扎水里了。”

逆着东南两岸的灯光,可以看见前面宁静平滑的水面上,有鱼儿唤气、拱水面泛起的小圈儿――还不如雨点儿敲击出的涟漪有扩展力。裤衩儿兜水,变得很沉,裤腰的松紧带不太紧,直往下滑。安地时不时的得下手拉一把,或憋气胀下肚子撑卡住它,以免滑落。大姐白色的背心儿和蹬水并腿后隐约可见的裤头儿,勾勒出她的苗条身材。让第一次在筒子河游夜泳的他,忘记了恐惧。他着实钦佩裸泳的九哥。因为没有裤子的保护,又是开路先锋,很难说会碰到什么不明不详的水下之物。从前,白天游泳,他们也是东西向横游,从未南北向竖游过。

“快看......左边......有条快死的......鱼!”

九哥又发现了新的情况,他踩着水,停了下来,让安地与他俩靠得很近。

“那儿呢?”大姐扒着他的肩膀,向东南方游船码头的方向张望。

“那儿…鱼尾巴。”安地指着一个倒竖在水面之上的m形鱼尾,为大姐牵引视线。

“别出声儿。我逮一试试。”九哥吸了口气,没入水中,不见了。大姐连忙抓住安地的一个肩头,按得安地向水中一沉,急忙双手双脚加速踩划水。

“谢谢你…小安地。”她在他身后猛地抱了一把他的身子,当双腿碰撞在一起时,便马上松开了手。

“谢…九哥吧。”安地见九哥浮出水面儿,猛地一扑,那鱼尾不见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她要谢的,更担心会被她教自己上九哥所讲的”连爱课”,不定还要丢多少脸呢。赶紧向九哥游去。

“哈哈……”九哥开怀大笑,笑声在泛着淡紫色日光灯的河面上荡漾。他双手拍打着水面,击出水的欢叫,伴着喘息声喊着:“这小尾巴!啊…呵…跟他妈刀是的…抽得我生疼!”

“不好逮。除非它…歪着飘...”安地感慨着。他同小兵和雷地一起,在北筒子抓过将死的鱼。从发现它露出水面倒立的尾巴开始,跟踪了一个多小时,一边时不时地只把双眼露出水面练习延长憋气时间的功夫,一边耐心地等待它侧身鼓肚,浮出水面,再一次次出击,让它消失,再浮现,反复浮沉,直到变得迟钝,厌倦了抗争和躲闪,才能使其变成网兜中大小河蚌的壳上客。

“抽哪儿了?”大姐问着也游了过来,嘴向外吹着气,喷溅着小水花。

“老二它弟弟…俩浑球儿…哈哈…”九哥开着不知真假的玩笑,可让安地在心底泛起一种嘲讽――九哥和大姐的陪游之目的――床上的挨碰。不管在他心中没有这种大人的觊觎,一想到这个词,他便想到同音的另两个异意之字――鲫鱼。

“草鱼还是鲫鱼?九哥。”安地的问话刚一出口,大姐已游到了九哥身后。

“鲫瓜子。”九哥说出了经常在筒子河边儿上钓鱼、铆鱼的人们,对鲫鱼的筒称,俗名。

“啊!.......鬼呀!”话音刚落,九哥便开口大叫。

“看你俩浑球儿…掉没掉!?”大姐在其身后,用左臂搂着他的前脖和右肩,右手在水下不肯浮出。九哥扬起下巴,躲着被压下沉时涌到嘴旁边的河水,喊了一声:“挂着呢。”便沉下水中,这回该轮到大姐惊恐的笑叫了:

“啊!臭老九…打死你…我。”

“哈哈……”九哥从数米开外的地方浮出水面,开心解气地笑着:“不撞南墙不回头――冲刺,看谁第一!”

说完话,他游起了自由泳,向不远处的南岸游去。暖色的白肌肤在绿水白光中闪现着动人的轮廓和光泽。最令安地羡慕的是,其侧脸换气时露出水面,含水吸气的大嘴。因为他一直因为怕耳朵进水,而练不好侧脸出水;蛙泳中的自如模仿,一旦改成自由式,便顿显头忙口乱,不仅耳朵进了水,唤气时还老呛水。

“不算!”大姐口中虽这么说,可也加速紧追不舍,安地跟在其后,安慰她:“一块儿游......更累......你追不上他......”安地也顾不得拉址裤衩了,全力冲刺。松紧带儿仿佛被水泡紧了是的,在他的胯上卡勒着,不再下滑。让他先大姐一臂之距,抢得了第二。当俩人呼哧着喘息,摸扒着水面上干硬的粗岩石,九哥的呼吸已非常平缓。他左手单指抠扒着一个岩角。那是四块大墙石交接处的一个空缝:三角凹残,一角略凸。俩人谁也没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只好边踩水,边摸索突起的岩面疙瘩。

“过来吧。奖给老三一个‘糖三角’!”九哥抓住大姐的左手,向他的左手处拍去。

“还是鱼钩儿、倒刺儿会找地儿。”大姐抠牢,停止了划水,赞赏着手下的石头,夸奖着九哥。九哥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向安地游去。

“累吗。穿大裤衩儿的书虫儿。”

“还行,九哥。”安地索兴躺在水面,用双脚蹬水,双手划水,转着圈子。

“耍赖的大白条儿,不喊一、二、三,你自己就开游,让我还喝了一口水。”大姐向九哥的头上拍击着水花。

“那你一会儿回去,可得好好吐吐。这水里,可什么虫子全有,别再游进去一个长大肚皮的。”九哥在东侧不远处,扒着最靠西边的一只游船的头部,冲大姐开着玩笑。

“安地,咱俩马上往回游,把他甩喽。”大姐低声对安地说完,却对九哥喊:“我游不动了。你给我解开绳子,弄只船得了!”

“想得美。免费夜场游泳着,还想偷船、蹭船。找看船的抓你干这个呢吧?”

他说着话,将胳膊一弯,把身体提出了水面。大姐扑入水中。向北游去。安地边游着仰泳,边向后望着九哥,边陪着游在身边的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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