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尘缘_帝国双雄2009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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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尘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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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少儿忍住泪推着他,“还是让我看着你走。我不是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我一边走,一边想你,就如同你在我的身边。”

“少儿,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走远的霍仲孺向着少儿使劲地挥舞着手臂。

谁会知道俩个年青人的爱情就在这样“举手长劳劳,两情相依依”的话别中,划上了句号。

卫少儿回到平阳府的时侯,天已经黑了。

走进她们一家人住的那个简陋小屋,卫子夫正对着铜镜子,试用一种带颜色的花瓣涂唇红。母亲卫媪则坐在榻上缝补衣服。

卫少儿神情疲惫一头倒在榻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少儿,你病了吗?告诉娘哪儿不舒服?”母亲卫媪关切地问。

“娘,我没病,只是觉得有点累。”

“那个霍公子他走了?”卫媪试探地问。

少儿转过头来,轻描淡写道:“是,娘,他差期已满,回县衙报差去了。”

卫媪闻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娘反对你们好,怕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当初青儿他爹,不就是这样一走,便音讯全无。”

卫少儿翻身坐起,“娘,霍公子他不同,他又没有成亲……”她自知失言,马上住了口。

停了一会儿,她语气哀怨道:“娘,你信我,霍公子他是爱我的。这次他回老家就是打算向他父母提我们的亲事。”

卫媪摇头叹息,“哎,什么爱不爱的,也许娘是老了,不再相信这些了。娘只求我的儿女都能有一个比娘好的归宿,也就心满意足了。”

“娘!”少儿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她一头扑进母亲的怀中。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卫子夫连忙跑去开门。不一会儿便传来卫子夫同一个男子的讲话声:“……你是青儿?你真的是青儿?”

“是”

“……你都长得这么高了!快进来,娘见了你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俊朗的少年出现在门口。随着一声“娘!”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卫媪面前。

“青儿!青儿!真的是你吗?真的是我的青儿回来了!”卫媪使劲地擦拭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儿子。“……青儿,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给娘一点消息,娘托人给你捎去的棉衣你都收到了吗?”

“娘!……”青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哎哟,我昨晚还做梦,梦到你来着,一早醒来,我就向神灵祷告保佑我的青儿,你看果真灵验。”

“娘!”青儿热泪盈眶。

卫媪捧起儿子的脸,“青儿,你这是怎么了?……娘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

青儿哭泣道:“娘,我是跑回来的,那个地方我再也不回去了!”

“青儿,别着急,你慢慢说。”母亲安慰着儿子。

“当初娘是为了我能有一个好前程,才把我送走的。可是我爹他对我根本就没有情义,他又惧怕继母,虽然免强收留了我,却当作奴仆牲畜一样对待……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才跑出来了。”

母子连心,青儿虽然只是轻描淡写,但卫媪能够体会到这些年来儿子所受的苦。她也哭了,“青儿,我的青儿你受苦了。自从送你走后,娘时常在夜里作恶梦,梦见我的青儿挨饿受冻,挨打受骂,娘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日日祈求神灵保佑。”说着她用袖口替儿子拭泪。“……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无情无意的父亲呢?!孩子,不走了!娘想好了,再苦再难,我们一家人也要在一起。”

这时少儿同子夫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

卫少儿拉住弟弟的手,道:“对,不走了。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有多好。青儿饿了吧,你先吃饭,等明天姐姐带你去见平阳公主,求她派给你一个差事。”

青儿大口大口地嚼着馒头,“二姐,平阳公主是谁?”

卫媪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道:“你走了这些年,府里变化可大了。太夫人已经过世了,少爷他承袭了爵位,又成了亲,娶的是皇家大公主。”

“就是你们说的平阳公主?”青儿问。

卫少儿点头道:“是呀,平阳公主她待人可好了,我们去求她,她肯定会答应的。”

“不过,若是公主问起青儿的姓氏,该怎么说呢?”一旁的卫子夫不无担心道。

青儿想了想,道:“郑家上至父亲,下至弟兄,对我都一无情义,我又何必藕断丝连,从今往后我就改从母姓,叫卫青吧。”

“卫青?”

“是”卫青慌忙叩伏在地回答,他连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去望头上那个美丽而高贵的身影。

平阳侯府的殿厅陈设古朴而华丽,那是卫青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如今府上倒是缺些人手,只是不知你有何专长?能做些什么?”平阳公主的声音柔和而亲切。

卫少儿连忙道:“公主,我弟弟他自小放羊牧马,骑术也很好。若是不曾做过的事,不用费多少时日,也自能学会,少儿恳求公主将我弟弟留下来吧。”

平阳公主微笑道:“既然你说的这么恳切,那就留下来吧,正好马苑那里缺人手,就派你到那里去。少儿你就带着弟弟去找府上的管家吧。”

少儿连连叩首,“多谢公主殿下!”随即她戳了一下还愣在那里的弟弟,“卫青还不快快谢过公主!”

卫青这才慌忙叩伏在地,“奴才,叩谢公主殿下!”

平阳公主笑吟吟地摆手道:“不必拘礼,你努力做事就是了。”

卫青随姐姐卫少儿穿廊跨院,穿行在平阳府中。然而他却并没有留意那些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此时他的心只是觉得一阵阵的迷惘,眼前总是不断地浮现出平阳公主那优雅、亲善的笑容。他不由得联想起继母,一个相貌谈不上漂亮,却心地狠毒的女人。她总是仰着那张涂着厚厚脂粉的白脸,瞪着一双凶神恶煞般的眼睛,用着比主人训斥奴隶还要粗野的语言,对着他呼来喝去,一个小小县吏的女人就如此张狂,那么一个贵为公主,侯府的女主人又该如何呢?可是刚才见过的平阳公主竟是这样一个温和、美好,如雨露滋润般的女人。

平阳府的牧场上,公孙敖带领着几个骑奴正在驯马。此刻他们的目光却不时地瞄向草场的另一端。

“大总管,看那个新来的大个,身手还不错呵。”一个骑奴道。

公孙敖撇了撇嘴,显然是对这个新来的骑奴不感冒。“去,把那匹最烈的赤兔马放出来,到底是不是好身手,一试便知。”

赤兔马被从马苑里放了出来,因为被关了太久,加之本身就没有被驯服的烈性,只见它嘶鸣着狂燥地将前蹄高高扬起。

公孙敖一挥马鞭指着卫青道:“你,过来。……对,就是叫你呢!”

卫青闻声带马过来。

“你是新来的?”公孙敖一副盛气临人的样子。

卫青恭敬道:“是,我叫卫青。以后还要请您多指教。”

“要想拜师,就要先通过考试。你先给我试试这匹马的脚力如何?”公孙敖的嘴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卫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匹赤兔马正在狂燥地踏着蹄子。

卫青尊命牵过马来,飞身跃上马背,那匹赤兔马从来未有人这样骑过他,顿时长嘶着,前蹄高高扬起,几乎将卫青从马背上掀翻在地,随之便狂奔而去……

“瞧瞧,出丑了吧!”公孙敖撇了撇嘴,将脸转向别处不屑去看。

此时马背上的卫青任那赤免马如何发骠,他只管死死地抓住缰绳。虽被它摔下来三次,幸亏那缰绳一直挽在他的手中,他才得以重新跨上马背。终于那马绝望了,便不再疯狂。卫青双手抱定它的脖颈,任它撒欢。他知道这种良驹硬取是不成的,要让它自己停下来才算驯服。

草场这边的人们久久不见卫青回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大总管,我们去吃饭吧,谁知道那小子还能不能回来。”

……就在大家准备纷纷散去的时侯,奇迹却发生了,只见草场的尽头卫青骑着那匹已被驯服的赤兔马向这边奔驰而来。

公孙敖审视着刚刚跳下马来的卫青,“算你小子还有些本事。不过,你可敢同我比试比试剑法么?”

这一次不待卫青答话,一把宝剑已扔将过来。

无奈卫青只得迎战。汉代是个尚武的时代,连文官都可以提三尺剑,上马杀敌,更何况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子弟。两个人同时拨剑,卫青却晚出了许多。公孙敖的剑势连绵,一剑使老,另一剑再使出,舞得颇为好看。但都被卫青一一化解了。而卫青一出剑,公孙敖就只能是一副狼狈相了,好在卫青也并不存心让他出丑,自己多采取守势。

最后还是公孙敖收住剑。他走上前来,“卫青,好样的。果然是身手不凡呐!”卫青连忙躬身施礼:“小人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公孙敖摆手道:“我叫公孙敖,交个朋友吧。我比你年长,以后我们就兄弟相称吧。”说着就紧紧地拉住一时还不知所措的卫青,准备结拜。他是一个豪爽、直接的人,对于敬佩的人就会马上表示好感,没有一点等级偏见。

平阳公主下了马车,凭栏而望远处的草场。每次来到马苑,看到蓝色的天空,碧绿的草原,她的心情就会豁然开朗起来。

忽然间,一个马背上的身影从她眼前飞驰而过,只见那矫健的身形与其胯下的那匹赤兔马相映生辉,疏忽间向着远方蓝天与绿草相接的地方奔去。

平阳公主看得入了神。

公孙敖同几个骑奴带马向这边而来。

他们齐齐下马,“叩见公主殿下。”

“平身吧。公孙敖,刚才那个骑赤兔马的人叫什么名字?”平阳公主问道。

“回公主,他叫卫青。”

“卫青?”平阳公主一时没有印象,“……噢,想起来了,是不是新来的那一个?”

“是,公主。卫青他不仅驯马很在行,还精通武艺,为人忠厚,对朋友讲义气!……”

平阳公主闻听笑道:“能让公孙敖如此佩服的人,看来一定不简单哩!”

公孙敖明白公主话里有话,是在意指他平时的狂妄自大,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马厩里,平阳公主看着那些膘肥体壮的马匹甚是喜欢,她拍拍这个,摸摸那个,然后又抓起一把草料喂给它们。忽然她被墙角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

“谁?……你是什么人?”

卫青也着实一惊,慌忙伏地叩首,“奴才不知公主驾临,惊吓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原来是你!”平阳公主认清是那个骑赤兔马的家奴,于是缓了一口气。“……你在看什么书?”

卫青恭敬地将手中的书简呈上。

“《司马穰宜兵法》!想不到你对用兵之道也感兴趣。”平阳公主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骑奴。

“回公主的话,是从公孙大哥那里借来的,奴才从小没有读过书,字认得不多,所以看起来很吃力。”

平阳公主不禁心中有所触动,“你有这样的毅力来学习,真是难得。府中大书房里有很多藏书,兵法方面的也不少,你可以随时去看,我会同管家交待的。”

卫青感激万分,再次叩伏,“多谢公主殿下。奴才不知该怎样感激公主才好。”

“那就教我骑马吧。”平阳公主想起刚才卫青骑马的骄健身姿,不禁也动了学骑马的念头,于是脱口而出。

“是。奴才一定尽心教会公主。”

平阳公主兴奋道:“那好哇,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吧。”

草场上,一个竭尽所能地教,一个认认真真地学。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了,夕阳的余辉将草场上的一切都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卫青带马不停地奔驰于公主左右,呵护着主人,很怕有半点闪失。渐渐的平阳公主被这个少言寡语的年轻骑奴深深地吸引了。

吃过早饭,卫青、卫子夫、卫君孺姐弟都出门做事了。少儿留下来帮母亲卫媪收拾碗筷,突然她感到一阵恶心,直奔到院子里去呕吐。

卫媪警觉地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少儿,你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娘,什么多久了?”少儿一边往陶盆里舀水洗脸,一边装作糊涂的样子说道。

卫媪气愤道:“你怎么现在还瞒着娘!”

“快四个月了。”说这话时,少儿的脸背向着母亲。

卫媪闻听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我的命好苦呵!为什么我受过的罪,还要在我女儿的身上重新来过一次呢?老天你好不公平呵!”

少儿连忙上前去扶母亲,“娘……娘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卫媪转过头来质问道:“那个霍公子再也没消息?”

少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哎哟,这可怎么好呢?马上就要显怀了,可怎么有脸面对公主,面对整个平阳府的人呢?”卫媪痛苦得连连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见到母亲为了自己如此伤心欲绝,少儿无地自容,她抹了一把眼泪,道:“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别人。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养!”

“死丫头,事到如今,你还嘴硬。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气极之下卫媪又开始捶打女儿。

“娘……娘,女儿对不起你!”绝望、悲伤的卫少儿浑身颤抖无法自持。

卫媪急忙搂住惊慌失措、瑟瑟发抖的女儿,“别怕孩子,别怕,娘想办法。”

卫媪终于平静下来,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慌乱,她是母亲,她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只有她能保护自己的女儿。

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事到如今,只能到乡下你姨妈那里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转眼已是深秋。一连半个月都是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天空阴沉着,一直被灰蒙蒙的如烟似雾的东西笼罩着,不一会儿,又飘起了小雨,远望雨幕,银针束束,清冷而俱寒意。

在平阳城通往乡村的泥泞小路上,一辆蓬布牛车吱吱拗拗地辗过满地的落叶,向前行驶着。车上坐着神情木然的卫媪与卫少儿母女,渐渐的牛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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