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整肃队伍的匈奴小头目,不耐烦道:“胡说,你是没睡醒说梦话呢,汉朝军队都在东面作战,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
小头目说着,看过去,一下子傻了。
只听他结结巴巴地大呼道:“快,快去报告,汉军来了!汉军来了!”
等匈奴人吹起号角准备迎敌时,早已为时晚矣。汉军骑兵一字排开,卫青居中,左有李息、张次公,右有苏建,指挥着将士们以势不可挡之势冲杀过来。
见到敌人的阵势已乱,卫青镇静自若地发布下命令:“四处放起火来,扰乱敌军。”
火借风势,匈奴人的毡庐顿时成了火窟。敌兵不战自乱,死伤无数,除了少数侥幸逃跑外,其余全部束手就擒。
燃烧的大火很快被扑灭了,高阙要塞又恢复了宁静。
卫青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渍,从亲兵手中接过水囊,润润干燥的喉咙,作为主帅他又要思虑下一步的行动了。
副将苏建提醒道:“将军现在我们应乘胜追击,尽快发兵陇西。”
卫青没有立即表态,当他在军中巡视一周之后,很快打消了乘胜追击的念头。
他跳下马来,把缰绳交于侍卫。“连日来,将士们星夜赶路,刚才又一场激战,可谓是人困马乏,就留宿一夜吧。”
苏建道:“将军,如此我们就有可能错失战机。”
卫青摆手道:“你们没有听过,‘强弩之末,不能穿透缟素’这句话吗?传令吧。”
卫青自带兵打仗就有个习惯,如果将士们不全部就寝,他是不会先自己休息的。此时,他洗了把脸,便带了几随从侍卫出帐巡视。
士卒们见将军来看望他们,一个个都纷纷起身行致敬礼。卫青连连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他嘱咐每一个士兵不要直接卧于沙地上。因为经过一天的暴晒,塞外沙漠内奇热无比,夜晚便会返潮,如果直接睡在上面,次日便会腰背疼痛。这是他几年来在塞外作战生活的经验所得。
最后卫青又来到伤兵的营帐,依照当时的医疗条件,谁都清楚长途奔袭,许多伤员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长眠沙漠。但伤员们却都很乐观,因为他们跟着一个既能打胜仗又体贴部下的将军作战,感到万分荣幸。卫青细细查看士兵们的伤势,并不时地嘱咐医官仔细诊治。
他在一个伤了手臂的年轻士卒身边停下来。“很疼吧?”
“不疼。能跟随将军作战,既使受伤,心里也是甜的。”年青的士兵一脸灿烂的笑容。
卫青笑道:“噢,要知道我可是不爱听奉承话的。”
士兵认真道:“小人说的就是心里话,并无半点奉承。这军中谁不知道将军不仅勇力过人,号令严明,临阵摧敌,身先士卒。而且爱护士兵,体恤部下。前次皇太后赏赐金钱,分文不留,尽皆赏赐部下。每次宿营都要等到士卒们安歇了,将军您才歇息;行军中每得井水,将军您总是最后一个喝;每次渡河,将军您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所以我们士兵私下里议论都愿意跟着将军拼死效力!”
能从一个普通士兵口中听到这番话,卫青感到说不出的欣慰。“体恤部卒,是将帅的职责,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士兵,是我卫青的荣幸!”他尽力掩饰着心中的感动,亲切地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是陇西人,将军。”年青士兵大声回答道。
“噢,那咱们的大军明日就要打到你的家乡了。”
士兵还带着稚气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是,将军,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将军,此次我们是要夺取河南地么?”另外一士兵问道。
卫青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将军,跟随您打仗,我们有信心。您会象当年蒙恬将军那样,再次把匈奴人逐出河南地的。”还是那个陇西的士兵大声说道。
卫青拍了拍这个年青人,向周围的将士们问道:“你们有信心吗?”
“有信心!”众将士都振臂高呼,一时群情激奋。
卫青从这群可敬、可爱的将士中间再次汲取了必胜的信心,他高声道:“只要你们有信心,我们就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仰望着满天星斗,卫青向上天祈祷:“蒙恬将军,愿你在天有灵,保佑我大汉将士兵垂功成!我卫青唯一的心愿就是,效仿你再逐匈奴,收复河南地,重造我汉家屏障!”
就在汉军挥兵陇西的时候,屯军河南地的匈奴楼烦王与白羊王,还在大帐之中悠然地饮酒,并有掳回的汉家女子歌舞助兴。
醉眼惺忪的白羊王,已盯上其中一个女子。谁知这时,一员不知好歹的裨将,早就耐不住心头的欲火,借着酒意,一摔杯子,抢上前去强行搂住美女共舞,一只手还不停地在女子身上摸摸索索,一脸的胡须也蹭到女人的脸上。女子尖叫着,用力挣脱开去。那裨将一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引来哄堂大笑。
白羊王的脸色大变,他抄起了身边的马鞭子。
那裨将有些恼怒,猛扑上去抓住美人的衣裙,用力一拉,衣裙便撕裂开来,露出贴身的亵衣,又有人快意地起哄,怂恿裨将再进一步采取行动。在众人鼓动下,裨将再强行抱住美人,正欲脱她的亵衣时,白羊王怒从心中起,将那马鞭向那裨将抡了过去,他疼痛不过,顿时象狼一样地嚎叫起来。……
楼烦王大笑起来,“不就是一个汉人娘们吗?白羊王你就让给他吧。”
谁知白羊王脖子一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楼烦王自觉没有面子,拉下脸来,宣布道:“你们俩个都别争了,这个女人是我的了。”
白羊王闻听好不恼火。“楼烦王,你这话好没道理,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
于是楼烦王又提议,“既然你我互不相让,那就以比腕力定夺好不好?”
说着亮出自己满是肌肉的手臂,众人又在一旁起哄叫好。
白羊王涨红了脸,“要比就比试骑射,咱草原上的汉子带兵打仗要不比试骑射,算个什么鸟?”
正当两位王爷争执不下的当口,一个信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大帐禀报,说是汉朝的大队人马已向河南地这里杀来。
楼烦王闻听大惊失色,“不是说汉军去了渔阳、上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河南地?”
“休得胡说!汉人一向胆小畏战,怎么会长途跋涉来这里。”与楼烦王相比力大无比的白羊王从来不把汉军看在眼里。
“汉军的统帅是谁?”楼烦王问道。
“据说是大汉关内侯卫青。”
“那谁领军去了渔阳、上谷?”楼烦王又问。
“回大王,汉军根本就没有去渔阳,他们出了云中郡,开始向北,摆出救援渔阳、上谷的架式,谁知突然向西夺取高阙后,又沿黄河折而南下。”
听了信使的一番话,楼烦王面色惨白,连呼: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白羊王大吼道:“混帐!为什么不早早来报?”
说罢一脚将那信使踢出帐外。
河南地草原的旷野,排列着黑压压的匈奴骑战阵。
汉军军骑高举着明晃晃的环首刀和旌旗,以强大的阵势压将过来。汉军的弓弩手向匈奴战阵引弓放簇,第一排匈奴骑兵应声纷纷落马。汉军排山倒海地冲将过来。战场上杀声震天。
匈奴原先庞大的战阵,被汉军铁流冲击着,压扁了……
紧接着是一场短兵相接的空前撕杀,汉军军士的长矛从马上直刺过去。马匹与马匹相挤着,军士与军士相互撞击着,谁的兵器也施展不开。
激烈的战斗从早晨,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匈奴人马再也坚持不住。楼烦王乘隙带兵奔逃。白羊王见楼烦王已走,再无心恋战,也带军后撤,卫青指挥汉军,在后面紧紧咬住不放。
在追赶中,苏建勒马挽弓,一箭正中白羊王右肩,只见他冷哼一声,反手将箭拨出,将羽箭咬在口中,仍狂奔不止。
卫青下达命令:“高阙、陇西已被我们占领。楼烦王与白羊王已无退路,一定会奔走黄河,传令将士一定要咬住不放,乘胜掩杀!”
汉军乘胜追击,势不可挡。
果然不出卫青所料,匈奴军队奔渡黄河逃命。此处水流转缓,人马可过。但怎奈汉军紧追在后,不免慌张,许多士卒淹死河中。最后楼烦王与白羊王只带着少数残兵败将仓皇渡江,总算捡回一条性命,向西北逃去。……
卫青勒马于高岗之上,他高高举起皇帝陛下赠予的宝剑,朝空中一挥,只见一个漂亮的剑花,他高声道:“陛下,河南地从此回归我大汉朝了!”
那声音在黄河两岸的山谷中回响。满山满谷的将士欢呼雀跃。
收复河南地一战,楼烦王与白羊王全军覆没,匈奴畜养的数十万头牛羊,全部落到汉军手中,捕匈奴首虏数千,汉军大获全胜。
不久便有武帝嘉奖有功将士的圣旨传来:
匈奴违背天理,悖乱人伦,欺凌尊长,虐待老人,以盗窃为务,欺诈各部蛮夷,策划阴谋,仗恃武力,屡次为害我边境,故朕兴师遣将加以讨伐。
车骑将军卫青横渡西河,攻取匈奴高阙、陇西地区,斩获匈奴首虏二千三百余,并夺取大量辎重和畜产。随后又西定河南地,斩获匈奴首虏三千零一十七级,尽得牲畜数十万头,凯旋回朝。故加封车骑将军卫青为长平侯,加封食邑三千八百户。册封卫青部下校尉苏建为平陵侯,校尉张次公为岸头侯,食邑各一千一百户。各级军吏、士卒皆有赏赐。天下置酒大三日,普天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