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拿了拖布擦地,蹲在地上捡碎瓷片,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她只有四十岁,我却觉得她越来越像个老太婆了。正因此,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可以毫不在意,我似乎已不会再生她的气,不会再与她较真。她身上从头到脚已经没有了让我在乎的东西。
擦完地我重新给她沏了茶,重新坐下。史青问我:“你和那个飞行员还来往吗?”
我铁青着脸说:“不来往了。”
史青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
“算分手了?”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姑姑打来电话,让我抽空回家一趟。说爷爷天天在叨念我的事,已弄得全家人不得安生。我心情糟糕,听到家人的声音只会感觉烦上加烦,根本无心思回家。我让姑姑转告爷爷,我跟齐奇已经断了,去日本上学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用再自做多情、自寻烦恼了。
我不知齐奇还会不会再来找我,走过电话机旁边,我会不由自主地呆呆地盯着它,幻想着它会突然响起。我想打个电话给齐奇,几次跑到走廊上握起话筒,自尊又来捣乱,总是犹豫之后又放下。我去市里找戴丽莹。她仍然沉浸在新婚的幸福里,愈发衬托出我的失意和伤感。她带我去一个香港人开的时装店里看衣服,她一下子买了三套,都是牌子货,还挑了两件要我试。服装样子很独特,可一看价格就让我凉了心,再说也没心情,穿给谁看呢?反而愈发惆怅。丽莹问我和齐奇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说:“一点点小问题造成的误会,不知怎的就变成一团糟,说不清楚。”
丽莹说:“他误会你吗?齐奇应该不是那么小心眼吧?”
我说:“所以我感觉他在找借口分手。”
丽莹说:“我感觉他还是爱你的,要不他也不会那么愤怒地暴揍江涛。你应该找他沟通一下,至少把误会解释清楚,即使不再爱了,也不要这么稀里糊涂的彼此在心里留下怨恨,是分是合,要一个明确态度。”
我说:“他已经在公众场合声明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了,我没脸吗?”
丽莹恨铁不成刚道:“瞧你就这点出息?你光是想你自己,你怎么不想想他,他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爱他,又根本就不愿失去他,你为什么不能主动做点什么?自暴自弃事情就能好起来吗?”
我被丽莹骂醒了。我决定去找齐奇。航班结束后,我钻在宿舍梳洗了一番,把皮鞋擦得干干净净,还在l’aiment的淡紫色香雾里站了一会儿。我想假如齐奇像上次那样冷酷地待我,甚至再给我难堪,我也一定要忍耐,不要计较,一定要推心置腹地谈谈,把两个人心里的结解开。至少也要讲清楚江涛的事情,让那个可怜的家伙背上的黑锅早点卸下,飞行可不是闹着玩的,别让一个小学员天天提心吊胆地上飞机。人都会犯错,毕竟还只是一个学生,还不成熟,有些错误不是不可以原谅。
正当我准备出门时,走廊上有人喊我的名字,有人找我。
出现在眼前的是表弟大壮。我很意外,当然,更多是失望。
“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大壮笑嘻嘻地,“真以为自己是城里人了?一点人情味儿没有?”
“别废话了,说吧,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打电话让你回去,你只当耳旁风,姥爷都快疯了,特派我来侦察一下,看这里究竟咋回事。”
“不是已经说了吗,什么事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