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妈的,不知道丑小鸭长大了会变天鹅吗?”
二
我发短信给她:“我想过了,喜欢杨佳是过去的事了。你为什么要在意曾经,曾经并不能影响将来,现在时的爱情才是永恒。就算你怀疑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无所谓,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
直到下课,仍没有回应。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好的,是做一些能思考些其他事情的。旷课吧。
把衣服拿回寝室,准备换一件宽大的t恤,我只想让身体透透气,至于寒冷,它能让我快速冷静下来。
所有的衣服中,两件符合标准,一件背后写着三个英文字母:and,另一件写着:for,两个单词都有联想的意味,给人的立场却不同。想让心情满意,难以抉择。
我一定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真的爱她,不然怎么会这么失落呢。可目前的问题是,我的心刚萌生一点隐约美妙的爱情,下了一点决心,如死亡般沉寂的灵魂又召唤出佳的倩影,追念和惋惜曾经有过而又消逝了的幸福。这短暂飘忽的感觉让我想起白居易的《花非花》。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我再次徘徊于我放弃佳的原因中。不明白,明明心痛,为什么没有后悔。
很特别,竟然没有一个班上体育课。坐在篮板下,抬头看天空。好久没打篮球了,高中的篮板这么高,不知道还能不能扣篮。和初中一样,我的身高在班上无可比拟,可是高中生一米八左右的人多不胜数,有几个可能接近一米九,也没听说过谁能扣篮。
用力跳了一下,只能用手指勉强碰到篮筐。
“刘那。又逃课。”
原来是王棋。“室长。幸会。幸会。你也一样啊?”
“笑话。整个班就只有你会逃课。别以为我会与你同流合污。我请了假,去医务室。”
“又打架了?”
“废话。谁没事往那种药味比血还浓的地方跑。上节课帮人打架,就在五楼的厕所里,手臂被钢管敲肿了。”
“恶习啊。伤人伤己又扣操行分,何必呢。”
“管他的。为了兄弟。无所谓。你能够为了爱情死去活来,我就不能为了兄弟两肋插刀?”
“才开学一个月,就我所知,我们班与其他班已经打了四五次了。而且每次都有你,我简直佩服你的英勇。”
“就算欺负到朋友的朋友也得还击。”
“什么思想啊,动不动就是武力,我看你将来注定要读理科。你们所谓的欺负还不就是某人踩到了谁的脚没有道歉,谁的对象喜欢另一个某人,等等等等,这些鸡毛小事。”
“话虽如此,但是你想想,如果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能不为他打抱不平?兄弟,就是要团结。”
“团结起来欺负人?我看是为了威风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懒得跟你解释。喂,什么时候帮男生画画?你的画技确实可以。”
“想画什么?”
“狼。剑。烟。虎。豹。骷髅。麒麟。龙。毒蛇。蝎子。要威武的。”
“怎么不画玄武?”
“玄武是什么样子的?”
“我叹。”
“本来想纹身的,妈的,要是老师知道了,肯定被开除,还有就是即使纹了身也被衣服遮了,跟没纹没区别。”
“干脆穿肚兜算了。个性。性感。”
“好提议。靠,要风度不要温度?”
“既要风度也要温度?那就穿袈裟。更个性,还有地位。呃,再穿双草鞋。”
“兄弟啊。你真他妈的有幽默细胞,我在这里断言了,你与张雪梅注定是一对的。”
“谢谢你的祝福。你很重视朋友?好吧,我也来测试你一下。等等,我用手机上网找找有什么题目。等等。找到一个,听好:假设你是世界名模,计划拍一本写真集,你希望封面场景在哪里拍摄?a.热情如火的夏威夷。b.冰天雪地的北极。c.原始风味的非洲。我选c。”
“当然是a了。”
“我看看答案。听好,a,你非常重视朋友,常常关心他们的生活状况,如果他们有需要,你会一马当先地出面帮忙。b,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独行侠,在这个世界上,能被你信赖的人真是少之又少。c,你的人际关系不错,三教九流的朋友也不少,但你很清楚跟谁可以交心。太神奇了,怎么会这么准?以后我要研究研究。快去医务室吧。我回家了。”
家。是竹用他父亲给他做生意剩下的钱租的一套房子,四室两厅。他说,我们一人一间,另外两间为各自的女朋友留着。
我进寝室把脏衣服拿了后,翻围墙离开了学校。
阳台上,我放了一盆仙人球,一盆仙人掌。我喜欢它们坚韧、始终如一的生命占据我寂寞的心灵。在老家,母亲总是背着我把它们换掉,放些杂乱的花。我说,仙人掌也会开花。她说,她并不是要花,要的是季节。
季节,反复无常,我伸手向它乞讨;它有时给我花朵,有时给我果实,有时给我种子;我拿走了一些,放弃了一些;有些被我扔下楼,有些被我放在枕头下;它给我的,就像我的年龄,总是不同,而我真正想要的,却是我早就认定的忠诚的灵魂;所以,扔掉敷衍我的,不要它在我身边发芽,我不要看见让我想起过去的另一个重复的开始;放一把火,就把它焚烧掉,给我一杯水,就把它湮没:我的不治之症。
我的残疾。
我的不治之症,于一理由;讨厌那个家,离开了就一直没回去。现在,那个阳台又被放上了什么花儿?
他们一直不懂我,或许我也一直不懂他们,就如不懂花的奥义。
在这个家,可以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可以一个人看电视,没有爸妈的吵架声。安静地看书、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