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如今身居高位,又幸获太后荣宠,成为当时朝廷上说话最有分量的几位大臣之一,因此他收拾好旧心情,踌躇满志,准备为了大宋为了朝廷为了太后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当时他的文名之盛亦达至顶峰,是继欧阳修之后最富盛名的诗词文章大家,是时文人士子争相搜刮其文章诗词,正如其恩师欧阳修所说:“二十年后,无人记得我,人人都在谈苏轼。”
由于公务繁忙,后辈们的学习状况,偶尔去看一下,也甚为满意,何况交给文叔,众人都放心。
小苏遁已经跟二哥三哥共同学习了差不多整整一个冬天,完全没有一般小孩子的半途而废,那股毅力与坚持,连先生都赞叹不已。眼看年关将至,今日是小腊八节,一年一度的家庭小聚会总在岁末的小腊八节举行。苏轼早已修书给近亲远朋,诚邀众人今日共饮。孩子们都欢欣雀跃,腊八聚会胜似过年。
苏遁今天刚一醒来,就问王氏:“娘,今日腊八,都有谁来?”王氏也刚起床着好装,穿着厚厚的衣服,全身捂得严严实实,最外面还披一件毛茸茸的狐皮大衣,因为天冷,清秀的脸蛋白里透红。她看着苏遁那红扑扑的小脸蛋,烟波温柔充满慈爱,走近床头捂好苏遁刚刚掀开的被褥,说:“遁儿再睡会罢,天气寒冷,下雪结冰,恐受寒……”话还没说完,只见苏遁眉毛一扬,眼里欢喜无限,掀开王氏刚盖好的被褥,竟“哧溜”一声外衣都没穿就蹦下床,站到凳子上推窗外望。
入眼整个世界一片银白,莽莽苍苍向远方蔓延,直到视线的尽头。天空中还在下雪,纷纷扬扬犹如飘絮,却渐渐下得小了。北风甚小,只轻轻的把伫立在院外的几株寒梅吹的微微摇摆,堆积在树枝梅花上的雪便偶尔簌簌落下,落进梅旁边的几行车轮驶过的痕迹里。
这回可把王氏吓得不轻,虽然遁儿身体好不惧寒冷,可这终究是下雪天不同平时。她急急奔过去,因为小脚,脚步踉跄,差点摔倒,一把抱住苏遁,紧张道:“我儿,急煞为娘也!天气寒冷,怎可如此?若是病了,如何是好?”苏遁本欲争辩,转头望见王氏眼中泫然于泣的泪花,心中一软,心里暖暖的,心疼的安慰道:“娘,孩儿不冷,你知道的。不信,你摸孩儿身上可热呢?”王氏感觉道苏遁身体的温度,诧异道:“真奇事也!如此冷的天竟也身体炙热,怎会如此?”苏遁骄傲的说:“自从服了怪道士的药丸,孩儿就感觉神清气爽,夏天不热冬天不冷。只可惜那药丸少了些,没多久就服完了。”
王氏这才放下心来,拍着苏遁的头,笑道:“或许那是神仙道士的灵丹妙药,大有用途,不可多得的。我儿切不可贪心!”苏遁乖巧的点点头:“娘,我知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王氏欣慰的把他搂在怀里,想起一事,问道:“还有那绢纸样一物,遁儿怎生安置的?”苏遁抬起头,有点无奈的道:“说来奇怪,遁儿天天都要琢磨一番,可至今一无所获,不知有何妙处。”王氏点着他的小鼻子道:“遁儿无需烦恼,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别太放在心里了。”“嗯!”苏遁感受着母亲怀抱的温暖,觉得自己真是幸运。片刻,王氏放下苏遁,道:“既然醒了,那穿衣服吧。千万记得,待会在客人面前,切不可顽皮失礼。”苏遁目光闪耀,充满期待:“娘放心吧,孩儿知道。”
今日起得早的不只有苏遁一个,苏横苏梓也已早早起床,正不畏寒冷在赏雪呢。三个小不点都挺兴奋,边看着片片飘飞的雪花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苏遁问他们道:“你们知道今天都有哪些客人么?”二人摇头,迫切的看着他,等着这位年纪比自己好小的四叔说下去。苏遁道:“我知道。有在京城做大官的二叔,也就是你们的二爷爷,有秦姑爷,还有黄大家呢,另外还有谁你们知道么?”二人摇头,苏遁也摇头道:“到时你们就知道了。”那二人道:“哼!”苏遁一探手,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嘿嘿。”
时近中午,从院前路过的行人渐多。苏轼已到宫中处理了一些公务,虽然已近年关,但还是有些事情必须去处理。回来后就按自己的方法帮王夫人去温酒,今日可不能无酒。家里虽然已有几个下人及厨子,但王夫人坚持要自己亲自动手准备些拿手的吃食,多年来已形成习惯了。
在孩子们的盼望中,第一个来的竟然是黄庭坚,他如今也已调回京城做官,因此来往比较方便。苏轼带着孩子们,迎着小雪出院门相迎,黄庭坚从马车里抱出一坛酒和一个瓷瓶来,苏轼见状,与其把臂朗声大笑而返。待进得屋内,已备好火盆供取暖之用。二人坐定,畅谈。
苏遁早已见势把两杯热茶端来,茶乃红茶。苏遁先把盘子端到黄大家身前,笑嘻嘻的道:“黄叔叔趁热饮杯红茶,清肝暖身呢。”黄庭坚见这稚龄幼童竟如此知礼,不由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苏轼今天亦是心情大佳,呵呵一笑,挼着花白的胡须,慈爱的看一眼苏遁,道:“遁儿奉茶还有一原因,缘于鲁直乃其未来岳父是也。哈哈——”说罢开怀大笑,直笑得苏遁那么小的孩子也脸红了。
黄庭坚不由轻轻抚着苏遁红扑扑的小脸,郑重的道:“真乃天意。我那女儿也已二岁有余,与遁儿一样聪明伶俐,惹人怜爱。子瞻兄,你我二人有福了。哈哈,不过,”他话锋一转,看着苏遁,“听说遁儿天资聪颖,素有神童之称,连文叔也赞不绝口,今日当考你一考。”苏轼也正色道:“正该如此,待会人来齐了,要考考儿孙们的学习情况。”
不久后,苏辙苏子由偕同秦观秦少游,李格非李文叔,一同前来。众人喝些酒,拉些家常趣事,不亦乐乎。重点节目便是众坐于院内赏雪赏梅,应景作诗填词。赏景作诗填词,是当时文人士子的一大爱好,也是一种时尚,实乃雅事。文叔为太学博士众人便推举他为出题人,免去其作诗。文叔见盛情难却,看到那皑皑白雪里露出来的梅花,于是道:“今日便已梅花为题,诗词皆可。众人有好诗词,可别藏着掖着了。”
苏轼文思敏捷,第一个交卷。众人见是一首诗,其诗曰:“莫向霜晨怨未开,白头朝夕自相摧。斩新一朵含风露,恰似西厢待月来。”接着苏子由交卷,也是一诗,诗曰:“雪径偷开浅碧花,冰根乱吐小红芽。生无桃李春风面,名在山林处士家。政坐国香到朝市,不容霜节老云霞。江蓠圃蕙非吾耦,付与骚人定等差。”
众人又看黄鲁直的,“闻君寺后野梅发,香蜜染成宫样黄。不拟折来遮老眼,欲知春色到池塘。”秦少游却是写的一首词,词曰:“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长记误随车。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
西园夜饮鸣笳。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嗟。烟暝酒旗斜。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众人正品评,都是写梅的诗词,却并没有格外出彩的,这时李格非有点难掩急切的道:“小弟这里尚有一首词,各位大家评评。”
李格非拿出的诗词为何人所作?内容有何妙处?众人又将如何评价?请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