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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却说任少先生回头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对过话的范金山。他身着警察装,腰插短枪,虎虎生威,铁塔般地立着,两道目光犹如两柄利剑,直逼射过来。任少先生这一惊,非同小可,三魄出窍,七魄飞天,“咚”一声跪在地上。任少先生毕竟是任少先生,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恶念陡生,一个鲤鱼打挺,由地上旋身而起,抽出短枪对准了范金山,“砰”地开了枪。说时迟那时快,范金山将身一闪,腾空而起,半空中落下一脚,将任少先生踹了五尺开外,踉踉跄跄倒在地上,手中的短枪也甩掉了。范金山又一个猛虎扑食,窜上去,一脚踏在任少先生的后背,伸手把任少先生的两臂,向后一扭,咔地一声响,用手铐锁个结实。到了这时任少先生真软了。其余凶汉也被警察生擒,站了半个院子。独贞早开门跑出来,和范金山招呼,吴香兰也从屋里发疯似地跪在范金山面前,央求道:“你放开我的丈夫吧,他是一个好人,生意人!”范金山严肃地说:“他不是好人,是罪犯!”当下警察把她押走。范金山将泉涧饭店的老板一并抓捕,解回黑河去了。

原来警察局兵分两路,一路由范金山率精练警察,追捕任少先生,执行欲擒故纵方案,放长线钓大鱼,以免其伤害独贞。追捕中发现独贞巧设的记号,所以范金山顺藤摸瓜,一举成功。另一路由郑志武挥兵洋行,扑火救下许多人。单说吴美芳,那时她以为报信有功,会受到任少先生的优待。哪知任少先生翻了脸,将她押进暗室。后来钱艾艾、赵老师也被锁在这里,这时她后悔了。众人眼看有烧死的危险,火熄了才被救下来。郑志武握着赵老师的手说:“赵老师受惊了。”赵老师气愤地说:“这个坏蛋,把独贞弄哪里去了?”郑志武说:“现在还不清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姓任的飞不出中国!”赵老师吃力地说:“他不姓任,也不是任少先生,他是我二十年前除名的一个坏演戏的痞癞子、痞学生!”郑志武笑着说:“对了。任老先生打来电报说,他根本没有派儿子回国。这不就证实了么?赵老师你太累,先休息吧。”郑志武对吴美芳说:“你爸受了伤,你先回家看看。”

吴美芳回家,一路走一路想,祸是自己闯的,天下虽大无地自容。奔到家,在何大妈房前敲门,何大妈开了门,见是美芳披头散发,水淋的恰似一只落汤鸡,便情不自禁地拉住手说道:“美美,是你送的信吧?爸爸叫人撞伤了!”说着开箱寻衣,让女儿更换。美芳换好衣服,走到妈妈跟前跪下,哭着说:“妈,女儿错了。是我透的消息,可我不知道他们要害爸爸呀!”何大妈握着她的手,哽咽了半天,使劲说:“这些事我都不讲它了。不过有些话该和你说明――”何大妈把美芳拉到怀里,痛切地说:“孩子,你不是爸爸亲生的呀!”吴美芳猛睁双眼,诧异地说:“怎么,我不是亲生的?”何大妈点头说:“对,你亲爹娘生下你,就将你扔了,是我从乱葬岗上抱你回来,养你这么大。你小时好学上进,人人夸好,自从和胜海离了婚,就走了下坡路。爸爸教训过你叫你本本份份地做人。谁知你人大心大,任性好强,把爸爸的话当耳旁风,一味追求吃穿玩乐,结果闹到这个田地。你年青,往后的路怎么走?尽管你如今犯了法,我带了你二十几年,情还是深的。你心想想,做的事对得住养你的爸爸妈妈么?孩子呀,常言说得好,天下虽大,可犯法人难以容身。我念咱母女一场,不检举你,你还是逃一条命吧。你走后要改掉恶习,不要再胡混下去了。我老了,要不死,三年五载事情过去了,你回来看我;要死了这把老骨头,自有官府操持。你别惦记我。走吧!迟了也许走不脱的!”吴美美听了,痛彻心肺,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追悔说道:“妈,你就是我的亲妈妈,这话你怎不对我早说?这以后回都回不来了,女儿有罪。”说完伏在何大妈脚下,悔痛交集,拿拳头狠擂自己的头,早已泣不成声了。何大妈拉她起来,催促道:“美美,你走吧。”美芳哭得抽抽噎噎地说:“女儿不逃了,不忠不孝,鬼神不容,我要投案,让官府制裁。不过我得见见爸爸。”说完趴下去,又叩三个头。她揩了泪说:“妈,我走了。”转身出门,刚抬步,只见一个持枪的警察拦住了去路。吴美芳先开口说:“抓我么?”警察沉声说:“对对,跟我到警察局去。”吴美芳央求说:“警官先生,请允许我看看爸爸吧!”警察点头默许,吴美芳前头走,警察后头跟,来到一家医院,找到吴县长的病房,她便跪在爸爸床前,哀哀欲绝。吴县长昏昏迷迷,听到哭声,微微摇头,示意护士拉起吴美芳。那护士拉不起她,过了一阵子,警察开口说:“你不用哭了,跟我走吧!”吴美芳止了泪,对警察说:“先生,求求你,我哭得头昏了,抬不动脚,请您替我叫辆黄包车来。”警察说:“不行不行!”吴美芳扶出病房,就往地下一倒说:“警察先生,喏,那边有车子,你招手叫他。”警察估计她不会使诈,真个向车子招手。吴美芳赚得警察回头,她就滚身爬起,面向病房门口,直挺地跪着,嘴里数落着:“朝我开枪,朝我开枪,我有罪,快呀!”那警察一愣,上前扯她,她还是不停地叫。警察怒道:“起来,快别装了,走!”吴美芳仍跪着,回头偷看警察一眼,说:“先生,我希望通过你的金口给我传出去,说,女儿惨害父亲者戒!”说完向着柱石一头撞去,呜呼,碧血飞溅,气息弱微,眼翻几翻,腿蹬几蹬,就断气了。警察见了叹息几声,回报去了。

常言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黑河县出了这桩大案,很快传到省城汴梁。一天,马贵才去寻胜海,说:“黑河县出了大事,你知道吗?”胜海摇摇头,马贵才从裤袋里拿出程美丽写给他的信说:“看看吧。”胜海看信上写着:“任少先生是个骗子,他穷凶极恶,企图撞死吴县长,劫走独贞。目前独贞已经回归,案子在审理中”等语。他看了惊得大半天说不出话来。马贵才说:“依我之见,咱得回县探看探看。”胜海觉得有理,二人约定,即日动身,当晚各自请了假,便搭上车回黑河了。

时值暮春,沿途景色宜人。胜海有感于怀,便低声吟哦念诵不已。马贵才见了一旁笑道:“呆子哥,当真又发呆性了。”胜海睁开眼说:“哪里发呆性,我在学吟诗呢。古体诗很不好弄啊!”马贵才道:“你吟出来我听听好不好?”胜海说:“你想听诗,我给你背一首词,这是一位大人物写的,据说此词一写成就有人抄出来。拿给李教授看,李教授赞不绝口,就传给我。我现在背给你听。”因朗声念道:“《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认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马贵才听怔了,连说:“写得好。”因又问:“到底此词出自何人之手?”胜海微微笑道:“他么,是鼎鼎有名的毛泽东!”马贵才啊呀道:“是伟人,了不起,好大的气派,他的事业会成的!”胜海也激动地说:“江山破碎,国事堪忧,有此伟人,中国有望了!”这两个人又是念诗又是论诗,把一车人都惊动了。其中有一个青年人离位,挤过来向马贵才问道:“您两位谁是胜海老师?”马贵才指道:“他是。”那青年便去握胜海的手说:“久闻大名,今日幸会,三生有荣。”胜海愕然道:“先生,你――”青年抿嘴一笑道:“我是独贞的学生,在伍老师桌头我时常看到你的诗作。可惜我入师范,您去当研究生,不曾相识。方才听您念诗,又看您也是去黑河,所以猜想到是您了。谁知果不其然。”胜海笑了笑说:“过奖了。你先生贵姓?府上那里?”青年又轻轻一笑说:“我叫黎方明,如今在中学当国文教员。这是有事出差来省城,秦老师倘有暇,望光临敝校指导!”胜海作谦说:“谢谢你的厚爱。倘有暇一定登门拜访。”青年忙说:“岂敢,岂敢。”正说着又有几个挤过来,欲与胜海搭讪,询问黑河的事,可巧车已到站,大家相互告别。

下了车,胜海与贵才同行一段路便分手了。贵才往城镇一小学,胜海往师范学校。先说贵才到了一小学,程美丽正上课,他开不了门,只好在门外等。恰被郝校长看见,便高叫道:“贵才先生,今儿是七月七么?要不要搭鹊桥?”马贵才风趣地说:“桥早砌成钢筋的了,用不着你那烂木头搭桥了。”说得二人哈哈大笑。郝校长握着贵才的手,说:“是该回来看看了,程先生经历了智斗歹人,更可爱了。”说话时程美丽下课回来,郝校长见了,便取笑说:“程女士,牛郎哥哥来了。”程美丽闻声,昂头一看,见是贵才,心里很乐,却佯装生气说:“回来就回来,我也不率队欢迎。”郝校长知趣地走了,程美丽开门,让贵才进屋,问:“你怎么学期中途回来了?”马贵才说:“咱县出了事,不回来看看心里不踏实。”程美丽笑了,说道:“胜海回来了么?”马贵才说:“我们一道回的。”程美丽说:“胜海该回来看看了。独贞为黑河奉献了真心!你累不累?”马贵才说:“坐车回的,不累。”美丽说:“你不累,咱们一起看看独贞去。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她了。”当下他俩出门,叫了车子,拉着来到师范。到了独贞门口,却见铁将军把门,人不知哪里去了。程美丽便去收发室问姜彩。姜彩也不在家,程美丽只好去找丁老头。丁老头儿见是程美丽,便咧着嘴开玩笑说:“泼小子进门时,你气昂昂地不理我,这阵子可用着我,我也不理你!”便赌气似地坐着,任凭程美丽喊他,他也不开口了。程美丽急了,用手扯他的小山羊胡,说道:“你个死老头儿,我叫你不说话!”丁老头儿哈哈笑道:“你也尝到了不理人的苦头了吧?好了,我和你对话:你有什么事问我呀?”程美丽半笑半嗔地说:“我问你见着独贞没有?”丁老头儿不笑了,认真地说:“独贞的一个学生病了,她就叫上胜海送学生去医院了。”程美丽笑道:“哄我了呢?查对出来,说一个字的谎,拔下你一根胡子,当心着!”便转身回来,贩兴地对马贵才道:“咱们走吧,白来了。”

他们走不多远,路上迎着了姜彩。她一脸泪,扯着孩子,边哭边走。程美丽吃了一惊问:“姜彩姐,你怎么啦?”姜彩停步唏嘘着说:“美丽,你给评评理吧。”程美丽停下车子,莫名其妙地问:“评什么理?没啥来由的。”姜彩哽哽咽咽地说:“孩子他爸把我休了。”程美丽说:“为什啥?”姜彩道:“他说志趣不合,其实呢他有外遇。”程美丽一听,火又上来了,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金宝,不是东西。接休书了么?”姜彩说:“接了。”程美丽说:“既接了,你还哭什么?难道一个女人是为男人活的?你争气干,以后好好羞他。孩子跟你了?”姜彩说:“他不要孩子,说我笨,孩子也笨,没出息。”程美丽说:“叫孩子也争气。你别哭了,我送你回家。”姜彩说:“不劳动你了。”含泪分手。

次日中午,马贵才、程美丽复去师范寻胜海、独贞。一走到屋外,就听见屋内有人说话,程美丽轻手轻脚地向里探头儿,不料被胜海看见,叫道:“美丽,你又做什么手脚?快过来,看谁在这儿?”程美丽不闹了,走进屋一看,原是赵老师、孙洪谦。问好后,各人落坐。因屋里有烟雾,程美丽便咳嗽起来。孙洪谦连忙熄了烟,笑着说道:“我染上吸烟的习惯好多年了,我看贵才也吸,倒是胜海有恒心,始终不沾唇。”胜海接着说:“我住院的时候儿也想尝尝,可一想它是有害的,便不动它了,宁可用别的法子消磨时光。或许我是天戒哩!”一句话把大家说笑了。马贵才说:“我原是不吸的,后来无聊时就吸两口,天长日久可就成了瘾。昨儿美丽还和我干仗,骂我吸烟熏得她头痛。我说怕熏就一辈子不见面。她又骂我心狠。我一想话真说过了头,便连忙陪礼,只争一跪了,才把她逗乐。”程美丽红着脸,搭讪说:“说谎不怕烂了舌头――”说未了,独贞笑道:“妹妹,你们又不是新婚,还怕他们说这个那个么?”大家又笑了一回。闲话说过,孙洪谦说:“贵才、美丽来得正好,我就说明吧。我来这里已经好多天了,明日就回省去。有两个意思须在老同学面前交代:一、是我执行的任务,除王先进在逃外,其余全部擒获。二、是请你们看看史霞的日记,探讨一下史霞其人。她以前很不好,后来确改恶从善,做出了一个常人所不能做的事,其根源究竟在何处?”胜海说:“你见过史霞么?”孙洪谦说:“见过一面,那时她住在王前进的宿舍里。在我印象中,她是容长脸儿,单眼皮,轻轻一笑有两个圆溜溜的酒窝儿,留短发,头上佩一只珊瑚色蝴蝶夹,不窈窕,很粗壮,是不是这样啊?”胜海点头说:“正是她的形象了。”孙洪谦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精装日记本,展开叫大家齐看。那扉页上写着:

我是走过弯路的女人,可是我在弯路中觉醒了。我不沉沦,我要用自己的行动证实,我走上了正道。

孙洪谦连翻几页,在一页上划着红线的地方指着说:“这红线是我划的,与你们有关系。”于是大家看:

近几天吴美芳与王前进很近乎,背着我一个。他们蝇营狗苟的事我何尝不知道。他们把我当傻子,天生的傻子有几人?史霞还不是傻子。

又往下翻,仍看划红线的:

王前进为吴美芳指使我去炸死伍独贞。独贞人好,不仅长得好,而且心地也好。我曾折磨过她,可她不记恨,是她感召了我,让我良心发现。今天执行这个任务,实在违心。不过我得去。独贞啊,你要有灵,就去找王、吴两个贼男女算帐。

又一页上写着:

今天我去执行任务了,一大早,鸟鸦就叫。这叫声,说不定兆应独贞,也说不定兆应我自己。我愿与独贞同归于尽。

孙洪谦合上本子说道:“独贞,你不在鼓中坐了吧?”独贞叹道:“这真是自以为无患,不知谋人在后呢!”胜海愤然道:“吴美芳若活在世上,我一定去质问她为什么这样坏!”程美丽火恼地说:“赶明儿我找几个学生去铲了她的坟,叫她暴尸三天,以警戒世人。”赵老师说:“美丽,使不得,她死了也是一种惩罚,我们不作过分的事了。”孙洪谦把话拉回来说:“我们还来研究史霞。你们是她的学友,是否写些文章探索一下她的思想轨迹,以发人深省呢?”胜海自告奋勇说:“这个活儿我来干。”孙洪谦大喜道:“好好好,非你不能胜此任,请即日命笔,完稿后一式两份。”赵老师插问:“洪谦,独贞比史霞更高尚,为何不写独贞呢?”孙洪谦笑了,说道:“赵老先生,独贞用不着我们去写了。有口皆碑么。”说得大家都笑了。独贞谦逊说:“过奖子,我无奇处,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哩。”孙洪谦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请大家放心:独贞、赵老,省里快派人来给你们写书了。”赵老师肃然摆手道:“老朽何足道,真正的斗士是独贞、范金山、郑志武他们。别写我,我只有一句话,那个骗子我越回忆,越像是我和秦朗天开除的那个坏东西、痞癞子名叫皮学修。”孙洪谦听了,微微一笑说道:“赵老,您的记忆力真好,你看看这张照片吧。”说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退了色的照片,叫赵老师看。赵老师戴上老花眼镜,看了半天说:“这是皮学修。”孙洪谦收了照片说:“局里已经审过,他死不承认,一口咬定他是任国栋的儿子任应节。其实我们跟据赵老的线索已经作过访查,核对实了,他不是任应节,是皮学修。这样,狐狸一露尾巴,事情就多了。”胜海说:“骗子的本能就是骗,他要承认了,还有戏唱么?”孙洪谦说:“所以是了。铁证如山,不承认也不行的。”说了就看手表说道:“我该走了。”胜海、独贞再三留住说:“老同学难得团聚,今天谁也别走,吃个团圆饭。”孙洪谦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团圆饭太早了点,等此案审清,孔令生也该回来了,那时才叫团圆饭呢!”马贵才说:“孔令生如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闭门只读古今书。我与胜海是研究生,他也考了。因他晚一年,正努力呢。”孙洪谦笑道:“黑河是人杰地灵,出了这么多的研究生,实在了不起!”独贞道:“也不尽然,别的不说,我做中学教员不合格呢。”程美丽道:“还有坏的呢,骗子也出黑河。”说得大家笑了。不一时,伙房送上饭菜,大家围坐,边吃边聊,菜香酒酣,人心欢愉。刚刚吃毕,忽见丁老头儿慌慌张张气色不成气色地奔来,嘴里叫着:“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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