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速带他进来,为师已恭候多时矣。”
进入竹屋,只见一老人盘膝坐在草垫上,白毛垂肩,一身青衣,神态自若,作闭目养神状。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临近,这才睁开眼睛道:汝即是丁浩然?”话是对丁浩然说的。
丁浩然作了个揖,道:“晚辈正是丁峰丁浩然,见过前辈。”
鬼谷子点头道:“果然有夺天地之气概,季常先前已对老夫言明汝之故事,不知汝师承何处?”
丁浩然道:“晚辈乃山中一种菜养花之村夫,于诗词文章,只略懂皮毛而已,岂敢望师承之幸!”
在鬼谷子听来,他这不是谦虚,而是骄傲,所以他心里老大不快,单刀直入地问道:“老夫听季常言语,汝甚轻韩信,此事果真有之?”
丁浩然看了一下司徒长,见到司徒长冲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毫无顾虑地答道:“然,韩信之流,不堪入某之耳目也。”
鬼谷子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仍然有些意外:“韩信满腹韬略,不但善谋,而且善断,平生数战,无一败绩,是为常胜将军,如此之功高盖世,足比古之管乐,汝何以轻之?”
丁浩然道:“管仲乐毅,亦为不入流之辈,与他们相比,韩信自是不差。”
司徒长脸色巨变,冲他努了努嘴,丁浩然故意视而不见。
鬼谷子被他先声夺人,大为不快,道:“汝黄毛小儿,碌碌无为,焉敢轻管仲乐毅?”
丁浩然不紧不慢道:“齐桓公之所以能建功立业者,管仲之功,未必能比桓公之马夫。”
鬼谷子更加怒不可遏,道:“管仲辅佐齐桓公成就霸业,天下仰望,平庸马夫,焉能望其项背!”
“管仲之能,贤不过挖农田之沟渠,改税赋之制,寻弱小之国而后强兵加之。此等行为,乃管仲平生常为之事,其余诸事,均未见其能有何过人之处。”丁浩然只图一吐为快,哪里顾得上什么尊老爱幼。
“汝以为齐恒公之所以争霸诸侯者,管仲竟无寸土之功?”鬼谷子已经出离愤怒了。
“前辈此言谬矣,管仲确为有功,只不为大功耳。”丁浩然火上浇油道。
“管仲非英雄,以汝之见,何人可为英雄?”鬼谷子虽然年纪老迈,思维已经有些迟钝,但在丁浩然紧逼下,并没有乱了方寸。
“自盘古开天辟地,迄今为止,堪称英雄者,寥寥无几。”丁浩然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惹恼了鬼谷子,但他却丝毫没有叫口的意思。
“丁浩然请试举一二。”看到丁浩然咄咄逼人的样子,司徒长怕自己的师父顶不住,只好挺身而出,虽然他知道要用言语摆平丁浩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某却要问季常,何为英雄?”丁浩然“杀”得性起,也不管对方是谁了。
“英雄者,当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若为将帅,当熟读兵法,善用谋略,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若为政臣,上当忠君,辅佐君王以安天下,下当爱民,体人民疾苦,思百姓安危;若为君,则敢纳忠言,执法如山,修身养性,以为天下楷模。此为长小儿之见也,还望浩然不吝指教。”司徒长心道,此番又不知被他如何奚落。
丁浩然却点了点头,道:“季常与我,真乃英雄所见略同也。若以此论,季常试想,历朝历代之君王,有英雄否?”
“尧舜禹,当为英雄也!”司徒长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
丁浩然又点了点头,道:“尧舜禹不但为英雄,更为圣人也!”
“周文王可为英雄乎?”司徒长已经完全放松了,本来嘛,辩论而已,何必那么紧张呢?
丁浩然依然是点了点头,道:“文王礼贤下士,爱民如子,铲除暴商而开创周之八百年基业,国富民殷,虽历经战乱仍屹立不倒,此亦可归于圣人之列。”
“齐桓公……”
“齐桓公虽能用人,然其贪慕虚名,更兼恃强凌弱,非英雄也。”
“晋文公……”
“晋文公忍辱负重,体恤臣民,又重情重义,当为英雄。”不等司徒长说话,丁浩然又继续说道,“秦穆公,楚庄王,宋襄公,夫差之流,世之宵小耳,季常可不必再提。”
“然则卧薪尝胆之勾践,也非英雄乎?”司徒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