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足够了。是哪一首?”
“好几首。我背一首……”
“不——请你别背。我怕你读出来后让我大失所望。就让它们的意象存留在你那里。晚上我很高兴。你想象不到今天晚上,你给了我多少。你给了我非常多。”她说“非常”时,用的是跟桂阳雨用它们时一样丰富的内涵。
“我会尽力给你更多……”桂阳雨说。他想起桂阳河对待索依依的一切,充满内疚。
“别!别那样的语调!我会作呕的!你像是在施舍我!不,那样我收回我的全部感谢!”
“嫂嫂!”桂阳雨大声地叫唤。
“好了,好了,平静下来,平静下来。——你没有想到,你刚才替我擦脚时,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爸爸。我——爸爸。我像是置身梦境一般。我爸爸在我小时候,就是像你那样给我擦脚的。所以我感到——时光倒流。我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爸爸给小女儿洗脚,你知道这是多么美妙的人生图景。谢谢你——”索依依说着,背过脸去。
桂阳雨搂住索依依。
她淹死在海湾
而我必须替代她
她那鸦片的芬芳四处飘溢
仿佛要引发焦虑
索依依抽咽了一会儿,突然挣脱开桂阳雨。
“你不是在怜悯我吧?我不需要怜悯!你走开!”
桂阳雨什么话也没有说,再次把索依依搂在怀里。
“你不能怜悯我!”
“不是那样的,嫂嫂。”
索依依像是没有听见桂阳雨在说什么。“我还要感谢你——在我荒芜的花园里,摘了几朵你喜欢的诗。桂阳河从来不看我的诗。他怎么想看一个女诗人与的诗?也许他也读诗,但是他读的肯定不是我写的这样的诗。他要读的是气势澎湃、气贯长虹的诗句,相信我,它们是挂在村头巷尾的高音喇叭播放的告示,振聋发聩,空洞无物。可笑啊。噢——”
“我哥哥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对人间美妙的东西视而不见,并自认为掌握了世界的秘密,掌握了生命的钥匙。”
“不说他了!——阳雨,你说,我真的不能吸引住男人了吗?”
“你是动人的精灵,嫂嫂。”
“你是说真话吗?”
“是的。”
“——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有性的魅力吗?”
“嫂嫂……”
“我是一堆干柴还是一抱鲜花?”
“嫂嫂。”
索依依猛力一挣。“放开我!”
这次桂阳雨没有再过去搂住她。他已经无力自持了。
“我是死亡诗人——一个死亡诗人。真可怜。男人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一堆骷髅。我是一棵遭受霜冻的香蕉,从上往下,干枯、腐烂。没有人要,没有人想碰。”
桂阳雨拦腰将索依依抱起,放倒在床上。他疯狂地亲吻索依依的脸、脖子,他拉开索依依的胸衣。没有生育过的索依依的乳房依旧逗人喜爱,只是不再如少女时的尖挺。桂阳雨吮吸着。
突然他放弃了。
“不能,我不能,嫂嫂。”
“怎么啦,你为什么临阵脱逃?”索依依理理身上的衣服,意犹未尽。
“我再这样下去,就无脸见我的哥哥了。”
“你哥哥在外头寻花问柳,还让一个女人死在他人的怀抱,那他不就早就该自杀了?”
桂阳雨沉默。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手指埋在头发里。
“嫂嫂,你们——”
“我们有两年多没有同床共枕,更别说在床上风云际会。”
“那你——你可以在外头——”
“没有。”
“为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索依依说完,从床上坐起来,将袜子重新拉好,再把脚尖伸进那双小巧的皮鞋里。“也许我不感兴趣,也许洞州太小,我不想搞得自己太难堪,因为这里是个荒蛮之地,生长的是一堆又一堆的野蛮人,也许我还爱着十恶不赦的人——而只有他势均力敌的弟弟才能激起我的性爱欲望,其他人别想。”
桂阳雨找不到恰当的话语。
“你让我失望。”索依依说,“你爱上了我。这你骗不了我。你的眼睛告诉了我全部的秘密。吉晖和我各有千秋,难道不是?最后,你竟然不敢挑战你的哥哥——那个无恶不作的野心家。作为一个男人,你比我更值得可怜。”
索依依离开房间,皮鞋有节奏地敲打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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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击声变调。坐在沙发上没有抬起头来的桂阳雨听出来,索依依此时正上楼梯。
听上去,她的脚板并不像她所说的已经很疲乏,而是有股轻盈的力量正在激荡着那双白皙的小腿。
它们退到岸边
退到海的受虐和大笑之中
多么远这有多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