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丹的脸怎能不苍白?一个大男人朝着他跑过来,嘴里还对自己喊着“亲爱的!”,他的脸能不苍白吗?而此时诺丹又在出冷汗了,就在身旁这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少年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时,这个男性正一边凄凄然地向诺丹“解释”着,一边冲刚才还和他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人――也是一个男人,愤怒地斥责着。
“亲爱的,是他强迫我的!你要相信我!”男子漂亮的大眼睛委屈得快流出眼泪来,但诺丹只想问――先生,请问我认识你吗?但他说不出来,因为那人在看似温柔地抓住他肩膀的同时,那双纤细的手却把诺丹的肩捏得生疼,眸子里甚至还时不时地递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做错了事的小书吏正乘混乱之时慢慢退出这片区域,他可不想被人吊起来用皮鞭抽打,早在他清晨来此整理卷轴时书吏长就对他说了两位大人包下了二楼,今日不许让任何人进入二楼,但他却忘了。于是,他像一只滑溜溜的泥鳅般跑掉了,丢下无比无辜的诺丹等人独自面对这种奇怪的局面。
“安迪!你说什么?你刚才叫这个人什么?”另一个男人从书架的阴影处走了出来,要说这两人有什么相同之处,那就是两人均身着华丽而高贵的贵族服饰,并且那种服饰并非普通贵族能够穿着的,必须得是显赫的贵族才有资格穿戴。由此可见,这两人的身份绝非平凡。但这一切落在对此几乎一无所知的诺丹眼里,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些无聊的废物而已,没什么区别。
“你刚才叫这人什么?”另一男子又问道,高大的身体步步逼近。
“你没听到么?他是我的爱人!”诺丹身边的男子铿锵有力地回应道。
闻及此言,诺丹一阵头晕――这是什么事儿啊?难道塔科王都盛行男风不成?那为什么自己偏偏遇上了?
“哼,是吗?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男子冷笑着将视线投向诺丹,眼里写满了杀意。
“嗯……诺丹。佩拉帝,一等……对,是一等男爵……”诺丹本想说这一切与他无关,两位就当没看见他这么一个人,可那只钳住肩膀的手上的力度却让他不得不改口。
“哈哈!男爵?安迪,这就是你的爱人――一个男爵?”听完诺丹的话,那显然把诺丹当作情敌的男子狂妄地大笑起来,而名为安迪的男子一边保持着正常的表情,一边猛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这让诺丹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菲利斯,这一点也不好笑。”安迪显然是动怒了,但不知是因为被唤为菲利斯的正在大笑的男子将他骗至此处强行动他施暴的行为而愤怒,还是为了诺丹这个临时演员差劲的演技而生气。
菲利斯渐渐止住大笑,他大概也明白了眼前这个穿着乱七八的少年应该是被他的美人临时拉来的救星,“这样吧,”菲利斯扬起他那张充满了野性魄力的脸,挑衅地对诺丹说道:“小子,我向你提出决斗,一个月后,在王都角斗场,这场决斗的胜利者就可以继续追求安迪。如何?小子?”他虽然对诺丹说,但眼睛却是明显地看着安迪的。
这关我诺丹。佩拉帝什么事呢?小孩子一边去,别打扰我,大人们通常有很多事需要去解决。诺丹心里不停念叨着,但也仅限于心里说说而已,他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可以完全无视这两人的身份势力以及武力威胁。于是,在安迪要面子的胁迫下他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决斗。随后菲利斯就在扔下了几声冷笑后扬长而去,二楼就只留下了诺丹和安迪两人,而那个尼克则早在事件发生之初就扔下主人逃掉了,看来,诺丹要解决的事已经渐渐地堆积起来。
“这位先生,可以把手放下来了吧?”诺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淡,他对旁边这位美丽的安迪先生可没任何好感,他在安迪将手放下后不停地捏着酸疼无比的肩膀,而安迪――初步断定为同性恋者的贵族青年则迈着极为轻盈的步伐走到一个书架旁边并以十分帅气的姿势倚上去,华丽的衣饰和此人俊美而略带英气的容颜溶合在一起让人感觉到强烈的视觉享受,无怪乎这个男人会成为同性的追求对象,因为他的美与威廉不同,带着一丝诱人的致命气息。他伸出一只看似纤细的手朝他脚前的几步远处的地面一指,冷不丁地说道:
“跪下!”
诺丹一听就愣了:“什么?跪下?先生,我得坦白地说,你的待人之道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你竟然让一个刚才还帮助过你的人向你下跪?”
“帮助?你应该为自己能够让我有所利用而感到高兴,还是――你认为作为帝国的男爵不应该给该国的王爷下跪吗?”安迪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嗓子里透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诺丹闻言正对着安迪说道:“啊!这简直是天大的污蔑!塔科帝国高贵的王族怎会在藏卷楼这么神圣的地方做出此等下作的行为呢?我拒绝向你这样假冒的王族下跪――除非你能证明你的身份!”诺丹一甩袖子,怒气冲冲,但他的眼中却流露出些许的嘲弄,他深知这些贵族就算是出卖灵魂也不会丢弃面子的。
对面的安迪听到此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虽然王都的贵族几乎都隐隐约约地知道他的这种行为但也仅限于地下谣言的程度而已,但现在就有一个活生生的证据摆在他眼前,还好死不死地戳着他的伤口。
“小子,你嫌命长么?要不要我替你解决痛苦?”安迪轻咬齿端。
“不,谢谢。我对我的生命长度很满意,就不劳阁下费心修剪了。”诺丹不理安迪的眼神,转身走下楼去,还不忘扭头给后面快被气炸了的人抛下一句:“对了,高贵的先生,您的头脑应该提醒您――现在杀了我决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死了,您还能到哪里去找第二个诺丹。佩拉帝来替您去玩那场可笑的愚蠢决斗呢?该怎么做,您很聪明,不用我说。”随后一串“噔噔”的下楼声与长袍的“沙沙”声跟着它们的主人渐渐从安迪的耳际消失。
反客为主――这是取得胜利的最重要方法之一,任何事只要掌握了主动就离胜利不远了,毕竟,人们都喜欢那种如神一般看着局中人在手掌中翻腾挣扎的感觉。诺丹此时正试图一步步将这平静下的劣势扭转。他来到一楼,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两张诌笑的脸:书吏和尼克站在一大堆卷轴前呵呵地笑着。
诺丹也对他们笑着,笑得如旭日下灿烂的花儿,他长袖一挥,和善地对两人说道:“劳烦两位帮我选书,那么两位再接再厉――把这堆卷轴一卷不少的送到沙亚大主教的府邸。”说完诺丹微笑着走出这个圆顶的建筑,除了一个背影他什么也没留给身后的那两人――连搬运卷轴的车马费也没留下。
魔法和剑,象征着无上的权力和力量。但是――诺丹将手上的卷轴背在身后,一步一踱地来到露台上,厚重的金色门帘在晚风的邀请下翩然起舞,石板在脚下一块块拼接在一起,组成一副副重复的图案,诺丹将手扶上露台的雕花石栏,心里想到:这个国家的人似乎只重视纯粹的武力,而对另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文明并不太重视,至少他转遍了皇家藏卷楼的一楼都没看到关于技术和知识方面的卷轴,倒是一些贵族们无聊的情诗集子还挺显眼,除此之外一率都是魔法和武技。其实这种现象也很正常,诺丹笑笑,在宗教的阴影下,科学是首当其冲的被打压者,塔科呈现出这种局面一点也不令人惊讶。只是塔科帝国畸形的医疗机制实在让诺丹奇怪――医生怎么这么少?难道是圣廷与普通医学界的门派之争所造成的?
夏夜的塔科是如此令人陶醉。夜色下,沙亚大主教的府邸灯火通明,这里正在举办着一个塔科医学界人士的小型宴会,而诺丹就撇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看着那堆让尼克和书吏吃尽苦头的卷轴。正在诺丹用卷轴轻敲脑袋的时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逼近――仿佛夜下的暗灵……